张开双臂,仰望晴空——木原音濑





听到『你回来了』或是『我回来了』这种温柔的声音而莫名不悦的时候,胸口就像堆积了一大片乌云,好想砸东西来消气的时候大家会怎幺办?只有我会有这种感觉吗?我没跟谁说过这一类话题,即使说出来也没人会懂吧!因为他们不是在讨论电玩就是女孩子,根本就不会请到这幺奇怪的事。 


所以我不说话,只沉默的思考。我在想胸口为什幺会有一片黑云,一直在想。 


从小学到现在国中了,他一直都把柊的房间当作是『别人的地方』。 


冰见贵之歪着头环视四周,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会有那种感觉当然不奇怪,但是这里比自己去过的任何一个家,都要充满了排斥感。 


这里没有生活的味道,或许是整理得太干净的缘故吧。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只好拿起书包在室内踱步,好不容易终于在角落里安定下来。他深呼吸之后用力把背贴在墙壁上,感受着那股推挤的狭窄感觉才能安心下来。 


「你干嘛蹲在角落?不冷吗?到暖气这里来吧!」 


柊耸着肩膀看向自己。他沉默抱膝。现在牠是一个什幺都听不到的石头,所以当然听不到别人对自己说话。 


「你说话啊?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二.五倍岁数的男人。男人插着腰站在眼前,伸手抬起自己的下颚。 


「别这幺瞪着我啦,我会怕耶!你明明有一张像冰见先生一样可爱的脸,却老是板着。」 


他没有意思瞪人却常被这幺说。上国中后他就常被同学说『你看起来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都不敢跟你说话』,之后为了怕引起误会就很少正面看人。 


他移开视线,可以看到晴空。用大头针钉在墙上的照片。褪色的天空,灰白中带着点蓝的渐层云。从以前就像被遗忘似地贴在那里。但是,从一旁的窗子望出去又是夜晚,偶尔才有一点光线闪过。 


「你有告诉冰见先生到我这里来吧?我可不想象上次一样,打电话过去听到『我才刚向警局报案』。」 


没用的嘴坏了最好,最好什幺都不用说。 


「真是拿你没辄……」 


抓着短发的柊向电话走去。他拿起话筒按下号码之后,看了这里一眼。 


「喂?冰见先生?是诚一啊!你也可以啦,贵之又到我家来了。嗯,我是无所谓,不过他好象有点郁闷。算了,反正每次来的时候都差不多……。他说不想回去我就让他住下了。你记得跟冰见先生说一声,就这样了。」 


听到挂电话声让贵之松了口气。他已经确保了容身之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他惊愕地在黑暗中挣扎。掉在膝盖上的是一件有着香烟味的黑色外套。抬起头来,他看到柊在笑。 


「出去买点吃的!你也饿了吧?」 


他听到肚子饿的叫声。那外套大得身体好象浮在半空中一样。他习惯性地扣着扣子的时候,一双大手摸上自己的头。 


「明明回家就有冰见先生做的好菜在等,你为什幺要到我家来呢?」 


那粗鲁却温暖的手。……他忽然好想哭。但因为是男人,他忍住了。 



男女会做爱,是在学校里学到的。男人发硬的那部分要插进女人特别的地方,是朋友说的。他不知道女人特别的地方在哪里。在电视上虽然常看到男女做爱镜头,但是总不会照到重要的下半身。 


做爱还是个谜。两个男人不会做爱,做的话就会被叫做变态。但是,父亲跟诚一做爱,如果不说『我们在做爱』的话也没有人会知道。要是电视上出现人妖的话大家都会指着大笑,然后说『好恶心』或『变态』。然而,却没有人指着父亲说『贵之的父亲是变态』。 


「快点换衣服啦,大家都走了。」 


被拍了一下肩膀后贵之才回神过来。明明是白天却像做白日梦似地发着呆。他回头看到麻生焦急地看着时钟跺脚。 


「啊——只剩下五分钟了啦!要是迟到一定又会被癞痢头罚跑。」 


头顶有一块小脱发的体育老师被学生叫做癞痢头,是个一天到晚只穿著运动衣的邋遢男人。他突然有点不想上体育课。 


「我有点不舒服,到保健室去一下。」 


麻生歪着嘴啊了一声。 


「你上次不是也突然肚子痛请假吗?干嘛总是选在体育课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真的不舒服。」 


他丢下运动服和麻生走出教室。他最喜欢的保健室里半个人也没有,只有温暖的阳光和床。他脱掉拖鞋钻进棉被里,那种暖和的感觉真好。他昨晚住在柊家里,他在别人家一向睡得不好。 


……他在酷热中醒来,突然想到去年的事。刚进国中的第一个夏天,那天天气好得离谱,中午变得好长。从学校回来之后,等到日落他开始肚子饿,父亲和诚一一直到半夜都没有回来,连工作耽误要晚归的电话也没有。 


他打过一次电话到父亲任职的饭店去,对方说他按照平常时间下班。没有回来的两个人。贵之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是不是被拋弃了。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面向可以看得到门的地方,祈祷着它何时会打开。他说不出『寂寞』两字,因为他知道一说就会哭出来。他一直醒到早上,才听到门口传来电铃的声音。他跳起来冲到门口,来人居然是柊。 


「你一个人怕不怕?会不会寂寞?」 


不是父亲也不是诚一的大手摸上自己的头,乱搔一阵头发。 


「诚一好象在出差的时候出车祸,听说要住院两、三天,冰见先生都会在医院里照顾他。我有打电话过来但是一直不通,可能是你电话没挂好吧?我应该早点来的,不过冰见先生是一早才打电话过来拜托我来看你的。」 


柊叹了口气耸耸肩。 


「诚一的伤势虽然不重,但只要是有关他的事,冰见先生就会全心全意。」 


又来了,贵之心想。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状况,那次诚一因为感冒没去上班,父亲也向饭店请假看顾他。但是,之后换自己感冒的时候父亲没有请假。他知道父亲也是温柔地照顾自己、担心自己,但是他也有自知之明,他跟诚一『不一样』。 


「你吃过早饭了没?」 


他摇摇头。柊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他无法拒绝,因为好象柊比较想吃。不起劲的他换上制服之后拿着书包出门。柊把他带到快餐店吃了一份早餐的套餐。不喜欢汉堡味道的贵之明明食不下咽,坐在他对面的柊却吃得不亦乐乎。 


汉堡里顺序夹放着莴苣、蕃茄和汉堡肉。凝视着那种排列组合的贵之心想,自己之于父亲不知道被放在哪一层。父亲最爱的人是诚一,最重视的也是诚一,那自己是排名第二啰?但是,他又觉得不是第二,父亲不管对谁都很温和,即使是路边的猫也一样。除了最爱之外,一定谁都一样吧! 


「你不吃吗?」 


柊凝视着他。 


「国中生应该多吃一点才对。」 


那啰唆的声音让贵之不快。要吃不吃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干涉。又不是我不吃你就会肚子饿。 


「你很啰唆耶!」 


贵之忘了慎选形容词。看到柊生气的表情他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柊生着闷气不说话,贵之还宁愿他怒骂出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更沉重的心情压在他的心上,他觉得眼前一阵灰暗。 


他好半天才想到,柊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出言干涉。他跟在只说『可以了吗?』、『走了』的男人背后默默前进。在热得快要发昏的日晒之中,他突然想到柊的最爱是什幺。 


那时的热跟现在一样。全身被汗弄得黏答答,极度不舒服。为了躲避热气的侵袭,贵之翻了个身,床下的弹簧垫发出叽嘎的声音。他听到脚步声走近,前面的屏风被拉开。戴着眼镜的保健老师站在那里微笑。 


「觉得怎幺样?」 


「稍微好一点了。」 


保健老师点点头。 


「已经三点了,你要赶回去上第六堂课吗?」 


「那堂是体育课。我可以在这里多睡一下吗?」 


他觉得一动又不舒服。 


「真拿你没办法。」 


老师叹了一口气。 


「你是二年C班的冰见同学吧?虽然你常常不舒服,但不是因为身体不好的关系吧?」 


「不是。」 


他明明不舒服,却被老师说得好象在装病一样,他一定认为自己是个坏学生。他开始觉得快要窒息。全是些讨厌的事,他觉得那块黑云好象越来越扩张。只有自己才这样吗?大家都没有这种感觉吗? 


他想……今天也不想回家。 



门口和脚下的水泥地都很冰冷,连吹在脸上的风都彷佛结冻。他把戴着手套的手互相摩擦呵着气。气息在瞬间变成白露。 


天色都已经暗了柊还没有回来。他像冬眠般地缩起身体。肚子虽然饿了他也不想回家。 


反正柊早晚会回来。再等一小时或两小时?或许他是上晚班而不会回来了?没有戴手表的贵之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他惊讶于自己的不在意。他突然想干脆别天亮好了,这样明天就不会来。 


他听到有人上楼梯的声音,看到头了,看到柊的脸了。平常走路相当快,好象后面有人在追一样的男人,今天的步履特别缓慢。 


他上到二楼,摇摇晃晃地往右边倾,撞到铁栏杆之后整个人蹲在地上。贵之慌忙跑过去,不过在他还没跑到的时候柊已经站起来,不耐烦地摇摆着身体,然后皱起眉头瞅着贵之看。 


「怎幺又是你?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家吗?」 


柊大声质问,又用力拍贵之的肩膀。 


「我不想回去。」 


他布满血丝的眼一看就知道喝醉酒。这个醉汉发出一声渗有酒臭的呼吸,边搔头边走向住处门口。他打开门后回过头来。 


「你不进来吗?」 


他跟着醉汉进门,坐在房间一角。柊在房间跳舞。其实他是在脱衣服,不过看起来很像在跳舞。只穿了一件内裤的舞者突然倒在床上动也不动。贵之慌忙跳起来去抓电话,但是电话线长度不够拉到床上,他只好从柊脱下来的牛仔裤里拿出手机。 


「你打电话给我爸说我要住在这里。」 


「嗯、哦……嗯……」 


不快一点的话他怕柊连话都说不出来,于是拨了家里的电话凑近他耳边。 


「你是谁啊?」 


明明是从这里打过去的,柊却对着话筒莫名其妙地说。 


「咦?冰见先生——?我怎幺会打电话给你啊?」 


贵之急得摇他的肩膀。柊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 


「贵之在烦我……嗯、贵之?他在这里啊!叫他回去他又来了。我无所谓啊?他在也没关系啊!嗯、哦……是吗……」 


说到一半,手机就从柊的手里掉下来,他的手也从床边垂下来。贵之把手机的电源关掉后,怕踩到而捡起来准备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时,意外地与还以为已经睡着的柊视线相交。 


他垂在床边的手缓缓抬起,抓住贵之的右手,然后把他整个人扯到床上。贵之虽然已经数不清在这里住过几次,但这还是第一次上到柊的床。 


男人无言地抱紧了他,贵之觉得这好象是自己自从懂事以来,第一次被抱得这幺紧。不对……应该不是。他记得母亲死后,父亲来接自己的时候好象也像这样紧紧拥抱过,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人的气息是如此贴近,还有味道,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贵之吐出一口气后反抱住他,他觉得柊应该能了解自己的心情。 


柊的手从衣服上抚摸贵之的性器,手指在他还吃惊的时候潜入内裤之中。强力的揉弄让贵之发痛,他不知道柊为什幺要这样对待自己。 


「柊、我不要这样。」 


男人无视他的哀求,想逃也无法逃脱,他缠绕在自己器官上的手指就是不走。贵之在床上挣扎的时候,长裤和内裤陆续被脱掉。他真的吓到了,那不断侵袭自己的温暖手指和奇怪的抚摸。 


做爱这两个字在他脑中掠过,就是这种行为吗?但做爱是男女之间的事,男人不会跟男人做。虽然父亲做,诚一也做。 


他把柊推开。虽然暂时有了距离,却急速地又缩短。两人拉扯一阵后,柊不耐地咋舌把贵之翻转过来。被迫俯卧的责之就不能再推开背后的男人,而且在他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像狗一样气喘吁吁的柊在自己腿间,贵之连脚都阖不起来。一个灼热的物体顶住自己下身,那黏烫的感觉让他不舒服。 


「不要、不要啊!」 


那湿黏的东西仍旧朝他的臀部压迫而来,他觉得自己的那里好象硬被撑开了。他是很熟悉从内侧出来的感觉,但是从外侧却是全然陌生而令人恐惧。在身体突然被摇动之后,激痛贯穿了他的背。 


「呀啊啊啊……」 


好痛、好痛、好痛。指尖都痛得颤抖起来。那痛感随着柊的动作越来越强,就算再怎幺挣扎也不会消失。他听到自己耳边传来像狗喘息的声音,哈哈哈地真的像狗一样。连性器也被抚弄,而且力道强得令他吃痛。 


贵之全身痛得哭出来,而且是放声大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幺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大家都说两个男人做爱很恶心,连他自己也觉得变态。 


但是,他看过两个男人的做爱,因为父亲会跟诚一做爱。他们以为小孩不懂,只要趁自己一睡着不管哪里都做。那淫猥的声音贵之已经不知道听过几次。 


在他持续哭叫之后,痛感突然缓和下来。但是,男人拔出来之后,那种牵引般的痛楚又让贵之落泪。当自己的身体再度被翻转过来,男人的身躯紧跟着压上来的时候,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不……要……」 


他花了一点时间才知道嘴唇上那种湿热的感觉叫吻,而且跟他想象中那种只是唇瓣相迭的感觉完全不同,是非常赤裸裸的接触。在嘴唇得到自由之后,贵之咬了柊的肩膀一口。柊皱着眉头把贵之的头拉开后,又贪婪地吻上去。 


「你是乖孩子,别挣扎。」 


他在贵之耳边低语: 


「我爱你哦……」 


贵之瞪大眼睛。他想看清柊的脸,却因为太接近而看不清楚。要不了多久臀部又传来激痛。他的身体摇晃,头也在摇晃。他的意识朦胧,觉得自己好象已经灵魂出窍。几秒钟之后,一切都消失在白色的黑暗之中。 



从要上小学前开始他就一个人睡,所以跟别人同床总会觉得不舒服。柊还没醒。他试着贴近柊那趴在床上动也不动的身体,没想到却意外地温暖。把鼻尖凑过去闻,还有他常抽的香烟味道。 


即使躺着不动,腰际还是不时传来刺痛。他无法理解父亲为什幺经常喜欢做这幺痛的事。或许忍痛就是一种爱吧?以痛来换取爱的代价,换取爱的温暖。 


嗯了两声的柊翻转过来。他不舒服似地翻了几次之后搔搔头睁开眼睛。贵之一直盯着他那张怪验看。 


「你怎幺会在这里?」 


柊缓缓起身。 


「为什幺没穿……」 


棉被掉在地上,露出了下半身,还有被血和精液弄脏的床单。柊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半晌说不出话来,然后脸色苍白地抖了起来。 


「我……会被冰见先生杀掉。」 


他好象快要哭出来一样。 


「我没脸见他了。」 


他真的哭出来了。贵之不知道他为何要哭。而且他不喜欢柊明显比自己还要在意父亲的事。 


「不把我们做爱的事告诉我爸不行吗?」 


柊抬起头。 


「这是我的事啊,跟我爸没关系。」 


柊满脸困惑地看着自己。 


「你昨晚说过爱我吧?」 


那就是答案,也是开始。因为有『爱』,所以他能认同柊,还有那种行为。 


「你说过爱我吧?」 


他想成为谁的最爱。而柊是实现自己愿望的人。他渴望到几乎忘了自己的心情。他极度想被需要。 


……不管是谁都好。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想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不过,他也很清楚不管怎幺想都毫无进展的原因,在于自己的优柔寡断。其实只要想跳出来随时可以离开。在醒来之后,贵之说想住下来他没异议,住下来之后他也没有什幺都不做的自信,而且自己的确抱着期待。事到如今再推托也没什幺用。 


下班后,从电车出来走在桥上,缩着背感觉着十一月冷风的柊,忽然抬起头来看到自己的住处亮着灯,就知道贵之来了,只有他有自己房间的钥匙。 


门后虽然满溢着能让人心安的温暖灯光,却十分安静而清冷。讶异的柊探头进寝室看,还穿著制服的贵之缩着身体睡在床下。在打开房间的暖气后,他坐在贵之的身边抽烟。 


今天因为跟客人起了争执,整天心情都很烦躁。本想回家之后喝酒解闷,但是贵之的存在让他打消念头。他轻抚着沉睡孩子的发,原本还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 


「你回来啦?」 


柊给了他一个吻代替回答。贵之张开嘴闭上眼晴。柊狂吻了一阵后,在失控之前停了下来。他用手指爱抚着孩子恍惚的表情。他这一年成长得很快,不但长高,连表情都变了,偶尔出现的成熟神情还让柊迷惑。 


「要住下来的话,你就自己打电话回去。」 


无视贵之哀求的视线,柊继续点了一根烟。不起劲的贵之拿起电话拖拖拉拉地讲了一下子后就挂断电话。 


「我爸说可以。」 


「真的吗?」 


贵之沉默低头。不到一分钟后电话响起。贵之尴尬地别过脸去,柊也只能叹气拿起电话。 


「柊,贵之又到你那里去了吧?真不好意思。」 


贵之的父亲冰见启介过意不去般地道歉,已经成了固定模式。 


「嗯……我是无所谓啦……」 


『我马上过去接他。』 


要是平常的话柊一定立刻答应。 


但是现在不同,要是冰见来把贵之带回去的话,就不能和他做爱了,可有点不愿意。 


「他看起来好象心情不太好,就让他在这里往下吧!」 


『但是……』 


冰见难得坚持。 


「我明天会早出门,到时候再帮你把他送回去。」 


「嗯,但是……」 


他还是没有答应。不想让贵之回去的柊继续沉默地等着他的反应。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在冰见的软化之下,电话顺利说完。等不及结束的孩子连忙追问父亲说了什幺。 


「他说可以住下来。」 


贵之这才松了口气噘起嘴。 


「我爸好象不太喜欢让我住你这里。」 


除了不想麻烦别人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吧。不解地歪着头的柊看到贵之身上的制服忽然问: 


「你有没有在念书啊?」 


贵之明显被吓了一跳。 


「你明年就要联考了啊,冰见先生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偷懒不念书。」 


「不是,是爸好象知道我喜欢上你的事了。」 


柊觉得心脏一下子被冻住了。 


「为、为什幺……」 


「他看到我身上的吻痕之后就追问,后来被我随便敷衍过去。」 


光是想到被冰见知道,柊就不由自主浑身发抖,但贵之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讶异地看着柊的表情。 


「我不在乎被我爸知道啊。他要是反对我就搬到这里来住。」 


掩不住动摇的柊开始抽烟。 


冰见是自己唯一可以挺起胸膛大声称为『朋友』的存在,他绝对不愿意、也不想失去。 


爱情只是一瞬间,而朋友却是永远。冰见的存在让柊更确定了这个想法。 


对自己来说如此重要友人的儿子。出手染指已经是错误的第一步了,无法修正错误的轨道更是步步错。 


他们的关系已经持续一年,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 


贵之坐在无言地抽着烟的柊面前,看他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的时候,就慢慢靠近吻他。 


就好象要把他的踌躇全部吞下去般的深吻。 


贵之虽然一直重复着『没事的』,但是柊知道那一点也不会没事。 


为了遗忘自己心中的迷惘,柊顺着情欲牵引抱住眼前纤瘦的身体。 


他扯出贵之的衬衫露出胸膛,然后俯身吸吻他未成熟的红点。 


在强力地揉过腰间之后,他迫不及待想要拉下长裤之时,贵之慌忙临时煞车,接着说『我肚子饿了』。 


「待会儿再吃吧!」 


贵之红着脸低头。 


……做了之后我就不想起来了。」 


顺从的贵之只有这一点不肯退让。 


他做完之后喜欢黏着自己睡觉,所以才会不想起来。柊松开手,叹了口气后站起来。 


「炒饭就行了吧?」 


嗯,贵之点头开始扣起钮扣。 


柊有点扫兴地自了他一眼后开始切洋葱,然后加入脱水蔬菜在平底锅里快炒一下。 


贵之也跟在后面准备餐具。 


「加颗蛋进去好不好?」 


「好啊!」 


柊熟练地打了颗蛋进锅里。 


贵之在家里一定也常帮冰见的忙吧。除了跟男人做爱之外,基本上贵之是一个很认真的孩子。 


不管做出来的饭有多难吃他也不会抱怨,即使自己吃饱,对方还没吃完之前也不会离席。 


等柊吃饱了之后,还会自动把餐具收到厨房去洗,接着是到浴室去刷牙。 


看到贵之这一连串标准『好孩子』的习性,柊不禁笑了出来。 


心想他在家里或是学校都是这个样子吧! 


等一切都做完了后,贵之有点表情怪异地正坐在柊的面前。柊故意调侃他。 


「该做的都做完了吗?」 


听不懂玩笑的贵之认真地点点头。 



孩子有一股青涩的味道。 


该用什幺形容词呢……对了,就像谁在电视上说过一样,年经人就是比较稚嫩。的确没错。 


但是,孩子自己不会发觉。柊紧拥住那与其说是青涩,不如说是散发着强烈柑橘系味道的身体。 


「柊啊……」 


贵之撒娇地靠上来,纤细的手腕缠住柊的后颈,还主动把腰贴近。 


进入深处的柊长叹了一口气。他舔噬贵之像豆粒状的乳首,抚弄他未成熟的性器。 


然后他的后门开始收缩,柊尝到自作自受的地狱滋味。他立即无法忍受地解放出来。 


贵之柔软的唇凑过来索求他的吻,就像补偿自己先失控似地,柊缓慢握住孩子尚未得到快感的性器。 


在柊的腹上射出之后,贵之呼出一口气笑了。 


柊不喜欢做完之后还黏在一起,但是贵之却乐此不疲。 


有时柊不禁要想,比起做爱他似乎更喜欢可以一起睡的感觉,而且极端不喜欢离开。 


就像现在,自己只不过想下床拿个香烟而已,就被贵之拉住投以责备的视线。 


「让我去拿个香烟吧!」 


贵之这才不情愿地放手。 


柊把香烟、打火机和烟灰缸整套拿到床上,立刻就点了一根抽起来。 


在他一上床就立刻黏过来的贵之,一点也不稀奇地凝视着冉冉上升的白色烟雾。 


「你想抽吗?」 


每次自己抽烟的时候,贵之总是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他就是知道才故意这幺问。 


还以为贵之会摇头呢,没想到他居然认真点头。 


是自己主动提起的,柊也不能把话收回,只好把抽到一半的烟送到贵之嘴边。 


他咬着烟嘴轻轻吸了一口,咳了一下后开始学大人般吞云吐雾起来。不过,他随即把烟还给柊。 


「还是很苦。」 


「你们小孩子不懂这种味道。」 


柊已经不记得第一次抽烟的感觉了。只依稀记得是在高中的时候。 


因为他对抽烟一点罪恶感也没有。虽然饭店禁止抽烟,但是在烟雾袅绕的办公室里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们班有人在抽。」 


贵之把头枕在柊胸上。柊恶意地往贵之脸上呼出口气,他果然一副厌恶的神情。柊笑着把香烟捻熄掉。 


「那家伙是不良少年吗?」 


责之歪着头。 


「还好啦,他在班上也不太显眼,所以我知道他在学校偷偷抽烟才很吃惊啊!」 


『我们学校的不良少年不多』。贵之又想到似地补了一句。 


「哦……但是你不是不良吗?」 


贵之出现讶异的神情。 


「你不是在做这种事?」 


柊抱起贵之舔他的颈子,他立刻怕痒地缩起身体。 


「这又不是坏事。」 


贵之低声反驳。 


「相爱又不是坏事。」 


贵之凝视着柊认真地说: 


「喜欢人不是一件坏事。」 



喜欢人不是一件坏事,相爱不是一件坏事。 


柊凝视着孩子沉睡的脸。酷似冰见的白皙而纤细的躯体。他掀起棉被露出孩子的全貌。 


青涩的躯体在低温下微微颤抖,强烈地刺激了柊的性欲。 


这个孩子虽然有点冷漠,但是长相可爱,身体的配合度也很好,就是这幺简单而已。 


只要勃起,自己就能跟男人做爱。 


但是恋爱不同,不是在性欲的操控之下做完就去,而是会残留下颤抖的激情吧? 


柊没有类似的经验,撇开性伴侣不谈,他唯一想要的男人只有冰见。然而,冰见虽然对自己温柔,却不把自己当作那一类的对象看待。他的眼里只有同居的恋人而已。 


前一阵子他到常去的店里,散播自己跟国中生交往一事。 


听到的人都声称羡慕,还要求建议要怎幺样才能把到年轻少男。 


年轻的肉体有着无穷的魅力,而且不是每个人都有这幺好的运气。 


更何况他是冰见的儿子,是自己唯一想要的男人的儿子。 


他跟年轻,又是自己所喜欢的男人之子发生性关系。 


他照顾他,温柔对待他。 


冰见不是个小气的男人,只要自己是真心对贵之好,或许他会同意两人交往也不一定。 


但是,事情并非如此,他已经先害怕起来。要是这件事被冰见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贵之为什幺会没有发现?柊凝视着他沉睡中的脸。 


他曾认真地对自己说出『喜欢』二字。 


但那只不过是他把『喜欢』二字当作免罪符,进而缠住成熟的男人而已。 


他只是想有一个可以安身,有一个可以倾听自己说话、陪自己睡觉的人而已。 


要一起睡觉的对象不一定限于情人,不一定非要自己不可。 


只是因为自己刚好在他身边,只是近水楼台而已。 


这家伙一开始或许也只是在寻找,一个能陪在自己身边安睡的人而已。 


但是,那天喝醉的自己居然睡了他而扭曲了整个现况。 


**明明只是个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有人就可以做的行为,孩子却擅自将它神圣化。 


觉得有爱才有做的意义,傻得相信自己只是口头禅而毫无意义的一句『我爱你』。 


而自己也因为说了『我爱你』,所以努力着非去爱不可。 


虽然维持着跟自己的性关系,但是贵之对于情欲的洁癖仍旧存在。 


他不想承认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所犯的错,所以干脆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自己深陷无法自拔。 


然后完全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对方。 


他所知的只有事实、行为和状况而已。 


他总有一天会梦醒,有一天会发现,现在的关系连恋爱都谈不上。 


等哪天他喜欢上别人之后,或许会后悔不应该跟一个男人互相寻求慰藉吧! 


自己有一天将会成为他的『恶梦』吗?只要在那天来临之前停止这种关系就好。 


老实告诉他这根本不是爱情,你只是寂寞而已。 


「真受不了。」 


谁要知道未来? 


年轻时还好,但是超过三十岁之后,柊一定会尝到在二十岁时绝对无法想象的寂寞吧? 


现在跟以前比起来他已不再常做,以前性对象还多到有剩,现在却有点乏人问津。 


在无法选择的孤独之前,就算是想留一段伪装的爱情在身边也不是坏事。 


要是哪天谁的心情变了,朝真正的爱情发展时,在心态还有其它方面的调适上,可能又有得累了。 


「柊……」 


贵之醒了,他揉着眼睛轻颤。 


柊伸出双手,明知道这样无济于事,还是把脸贴着那散发着酸甜柑橘香味的胸膛之上。 


「我什幺都不想了。」 


「……嗯。」 


贵之犹在梦中地应答。 


「太麻烦了。」 


「嗯。」 


不管跟谁在一起,寂寞的时候还是寂寞,而结束的一天总会来临。 


但是在温暖的身体旁边,那种现实的痛楚就渐渐模糊而不那幺强烈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