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和他愉快的夥伴們5




肚子好餓,阿爾伯特·亞維格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也許是夜晚,周圍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一呼吸喉嚨就像是被針紮一樣的痛。因為連呼吸道都幹得要冒煙。已經有多少天沒有吃過[飯]了呢?二十天,還是三十天……就連去數其中過了多少周都覺得麻煩。


灌了鉛一樣重的身體從床上坐起,阿爾把身旁茶几上的手機拿到手裡,撥通了往日本的國際電話。隔了幾秒後,螢幕上依然顯示著已經看過幾百次的錯誤資訊。和昨天一樣什麼也沒改變。


阿爾絕望地把手機扔出去,鑽進了床單裡。在回了日本以後,曉沒有給自己打過一個電話……


記得住在曉的公寓的時候,雖然會經常被報紙敲頭,被大聲斥責,但是過的非常快樂。遺體整容設施裡的小柳和津野,還有朋友三谷和忽滑穀……大家都很溫柔。住在屠牛場附近的時候,也並沒有感覺到向世界末日那樣的空虛感。自己作為外國人,阿爾伯特·亞維格好好地在日本的大家那裡[存在]著,[生活]著。


好幾次好幾次,後悔得要把記憶像光碟一樣都磨破了。如果沒有說想回美國之類的就好了。如果沒有想見父母一面之類的就好了。如果沒那麼任性,就不會被自己最喜歡的人給拋棄了。


昏昏沉沉中,傳來了篤篤的敲門聲。


【阿爾?我聽到有響聲,沒事吧?】


不想聽到傑夫的聲音。


【樓下的派特來了哦。她想和你見下麵。你不出來嗎?】


不是曉的話誰都不想見。就連傑夫的聲音也不想聽。明白只有自己一個人被留在美國後,多少次想著要回日本。可是白天會變成蝙蝠的自己根本無法搭乘飛機。但也不是不能用來美國時一樣的方法回去。

【傑夫,拜託了。把我冷凍了送回日本。】


無論被央求多少次,傑夫都只會一味說教似的重複【不行,阿爾。】


【我不能幫你,因為和曉約定好了「不會把阿爾送回來的」,而且我想你在這裡生活下去也是最好的選擇。】


阿爾緊緊地抓住傑夫,不斷懇求著。


【我不會給傑夫添麻煩的。把我送到曉的家裡就行了。之後我和曉兩個人一起再商量怎麼辦。】


傑夫手叉著腰,困惑似的歎了一口氣。


【就算我把你送回去,也一樣會落到冷凍著被送回來的結果啊。】


這種事情,不試一下怎麼會知道的結果。阿爾在冷凍室準備了瓦楞紙箱,在上面寫上曉的公寓地址並留下【請把我送往日本。】的便條後鑽進了箱子。雖然冷凍庫又黑又冷得哆嗦打顫,但阿爾忍耐著告訴自己,下次睜開眼時就能回到了曉得身邊了。


心中滿懷期待地睜開眼,眼前還是美國的家,自己還在沙發上。那個看習慣了的周圍鑲著橘黃色幕布的沙發。從電視傳出的是很流暢的英文。


這裡沒有在狗屋一樣大的玄關放著嚴禁穿鞋進入的絨毯,也沒有自己作為床而睡覺的狹小的白色沙發。這裡不是曉那個窄得難受的公寓。


意識到自己沒有被送過去就這樣自然的解凍的阿爾,向坐在對面的傑夫旁邊飛去。「吱吱!!」(為什麼沒有把我送回日本)"憤怒地用叫聲抗議著。傑夫只是重複著回答【我不能那樣做,阿爾。】


是傑夫的話所以行不通吧。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會幫忙。但是傑夫的熟人就有可能被阻止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找個陌生人就行了。即使沒有見過面也不知根知底,但只要給錢的話或許就會幫我吧。


阿爾跑去了公園,對著第一次見面的男人拜託說【請把蝙蝠給冷凍了後送到日本。】最初那男人一面莫名其妙的樣子,但聽到有報酬便接受了。想著這次終於能回日本了的阿爾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外面某個公園的垃圾桶裡。

那個男人別說寄東西了,光是把阿爾往公園的垃圾箱一扔,帶著錢就跑了。當發現的時候,阿爾腰以下的身體整個陷在垃圾桶中,好像剛剛破殼的小雞那樣,大聲地哭著。悔恨,悲傷的眼淚無法抑制地不斷地淌下來。


以那天為界限,阿爾再也沒有踏出房門半步。為了防止可以變成煙霧的傑夫進來房間,阿爾用膠布牢牢地堵住門窗的縫隙。已經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說話了。但唯一一個寄託著希望的手機,被阿爾帶進了房間。(待機功能超強的吧……)


一天,兩天……什麼都不做的過了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天。肚子好餓。想著自己已經快死了吧,自己還是沒死掉。如果是人類的話就肯定可以,但半吊子吸血鬼的自己是死不了的。


如果讓曉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就好了。那樣他就肯定會明白了,即使把阿爾留在美國也是不行的,也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適可而止了,阿爾。】


一直非常溫柔的傑夫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起來,通過房門傳進來。


【你就算這樣故意絕食,曉也是看不到你的樣子的。】


仿佛讀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阿爾忽地耳朵紅透了。


【曉在日本一如既往地工作、吃飯,過著很普通的生活哦。並不會因為你餓得快死了而有任何改變。快停止你那小孩子鬧彆扭的舉動,給我出來。】


【不要管我!】


阿爾握緊拳頭,嘶啞怒號著。


【就是因為有你在,曉才會回日本的。如果是你的話有事拜託一下也可以……但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曉是不會把我留在這裡的。都是因為傑夫你在的原因……】


聽到咚地一下踢門聲,阿爾把頭從床單裡伸出來。密封的門緩慢地,宛如慢速播放一樣,往房間內倒了下來,灰塵伴隨著響聲"撲通"飛揚起來。


因為走廊非常明亮,而房間很暗,只能看到破門而入的傑夫黑色的輪廓。


把房間突然弄的明亮的傑夫,一臉不爽地踩著倒塌下的門慢慢靠近。


【用膠帶那些小伎倆對我來說沒用的哦。】


阿爾被傑夫右手拿著的塑膠瓶吸引了視線,無法移開。瓶子裡紅黑色的液體正搖晃著。阿爾慌慌張張塞住鼻子縮回了床單裡……這個味道,不,不會是……好不容易使空腹平靜下來,又一下子被啟動地抽搐起來,腦內充滿了香甜的血的氣味。好想喝,好想喝,好想喝血。好想用那濃厚的血來滋潤喉嚨。

"啪"地一下床單被掀開了,阿爾抬頭向上看到了俯視著自己的傑夫……可是比起那傑夫憐憫的表情,自己更加在意塑膠瓶中的液體。阿爾從床上坐起,就這麼保持著不動,但只有臉不斷地湊近塑膠瓶。鮮美的……鮮美的血的氣味。很想喝,很想喝……腦袋像喝醉一樣暈暈乎乎的。看到因為渴望塑膠瓶裡的東西而無意識伸出的雙手,阿爾突然清醒了過來。


因為饑餓感發著抖,阿爾突然用床單蓋住自己。


【阿爾,即使喝了也沒關係。】那個誘惑著自己的聲音非常溫柔。


【不……不需要。】


【你肚子一定餓了吧。】


【都說了不需要了!】


沙啞的聲音大聲叫嚷著。血的味道更進一步加強了。太想喝,太想喝了,掙紮似的兩隻手亂揪著頭髮。啪嗒……紅色的液體滴落到阿爾的面頰上。無意識地用舌頭舔了起來。歪著臉看到血紅色的橢圓形正在床單上綻放開來。然後就像是漏雨一般,血像露珠一樣滴落下來。阿爾忘我地啃著床單,拼命地吸著落下來的血。


沒有料到床單會被拿走,阿爾就這麼躺在床上,張著嘴。傑夫把已經開了蓋的塑膠瓶強行地塞進了阿爾嘴裡。心裡十分討厭,但身體卻渴求著。渴求能夠治癒那份乾燥的方法。剛開始還像剛剛出生的嬰兒那樣靠傑夫拿著瓶子吸吮著,不知不覺變成自己拿著了。血液滲透到了乾燥的像是沙漠一樣的身體。如果是平常的話,需要更花時間才能喝完,現在卻短短數秒內喝得一滴不剩了。


阿爾粗暴地把空了的塑膠瓶扔出去。瓶子打中傑夫的肩膀後,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打起轉來。


【為什麼要做這麼卑鄙的事?】


阿爾憎恨著故意在床單上滴血,喚醒自己本能的男人。


【……故意選擇絕食的你,讓我覺得很可憐。】


傑夫平靜地說道。阿爾使勁地咬牙。


【就算我死了也不錯。】


【雖說不吃,你也不會死。】


冷靜的聲音刺激著暴躁的神經。


【我不要這樣,已經受夠了。好想死……】


阿爾抱著頭趴在床上,厭惡自己全身充滿活力。究竟有誰能把我殺死呢。然後把死了的蝙蝠屍體送到曉那裡去,讓曉一生都沉浸在當初把我一個人留下來的悔恨中。


【就那麼想死嗎?】


毛骨悚然,不帶感情的聲音從上方撩過後背。


【想死的話,就讓我來殺了你吧。】


抬頭向上看去的阿爾,瞳孔都放大了。正指著自己的,是黑色的槍口。


【這裡面裝著銀色子彈。如果被這個射進心臟的話,你絕對會從這個世界消失的。】


傑夫向前走一步,阿爾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一步。完全不明白手持著槍的男人在想什麼。而且那個眼神根本不是在看著人,而是像看著路邊的石子,或蟲子一樣……。


【我……如果死的話,你會把我的遺體送到曉那裡嗎?】


傑夫微微一笑。




【你真傻呢,阿爾。即使你死了也是不可能留下任何東西的,只會變成灰隨風消逝而已。】


恐怖的感覺從脊樑竄了上來。對了,自己只是個半吊子的吸血鬼,和普通人類死後的情況是不一樣的。


【可憐的阿爾。如果會變成那樣的話,倒不如早些死掉就好了。如果那樣的話,也不會有那些痛苦的經歷了。】


【等……等一下!】


阿爾哆嗦地搖著頭。


【我死的話,曉會悲傷的。】


【說的也是,所以我不會把你的死訊告訴給他聽的。那樣的話,曉肯定認為你在美國幸福地生活著,也就避免感到悲傷了。】


【我不要那樣。】


【不要哪樣?】傑夫又向前走了一步,距離變得更近了。


【你自己厭世想死,和曉沒半點關係吧。】


阿爾沒辦法反駁,用力握著床單。傑夫的手指扣上了扳機。 【不是、不是這樣的。】阿爾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就讓我為你那痛苦的人生,畫上句號吧。】


【不要!】


傑夫動了動手指,阿爾趕忙縱身一躍從床上滾落下來。沒有聽到槍聲,閃到腰倒在地板上的阿爾想站起來,但卻被聳立在自己面前的傑夫擋住。


【永別了,阿爾。】


後面是牆壁。逃不了了。等察覺到的時候,阿爾已經用雙手護住了自己的左胸。或許多少能抵擋一下銀色的子彈。只要不要死……

"乓"地一聲輕輕的槍響,阿爾全身都嚇得哆嗦地顫抖……但是,一點也不疼。哪裡都不疼。抬頭向上看,眼前的槍口裡開出了一朵紅色的扶桑花。


對著目瞪口呆的阿爾,傑夫笑道【這個,很有意思吧?】


【我想起很早以前也有過這樣的東西呢,就也試著做了下。】 


傑夫按下槍柄下的按鈕,把扶桑花從槍口唰的一下收起來。然後扣下扳機,"乓"地一下,紅色的花又綻放開了。


傑夫在阿爾的身旁蹲下,假花的紅色花瓣撫過阿爾的臉頰。


【你真的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呢。】


伴隨著話語聲傑夫發出一聲歎息。。


【和小孩一樣鬧彆扭,用自己的痛苦來換取曉的同情是什麼都解決不了的。你現在必須學著去理解和尊重曉的想法。】


【但是,但是……】


眼瞼變得熱起來,淚水從臉頰上滑落了。


【我又不是說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曉了啊。】


阿爾驚訝地倒吸了一口氣。


【我只是覺得現在的你還是不要和曉見面的比較好。如果我認為你回日本也沒問題的時候,隨時都可以把你冷凍了送過去。只是現在還不是那個時候。】


阿爾彎著身體抱住膝蓋,縮成個球形。


【你知道我為什麼覺得現在不是時候嗎?】


阿爾就這麼垂著腦袋,搖了搖頭。


【因為你必須靠著曉才能生存。的確你作為半吊子的吸血鬼是一個特例,但是你想要自立的想法太少了。你說不定能成為一個完全的吸血鬼,但是你卻拒絕了我的提議。理由就是不能再受到曉的照顧。你不覺得這個想法是不對的嗎?】


【但是……】


阿爾想要反駁的時候,傑夫搖了搖頭。


【戀愛並不是一味地依賴對方。也許曉是在支持著你沒錯,所以你也必須成為能支持著他的存在。一旦哪一邊的付出的比重過重的話,平衡就失調了。總有一天你們的這種關係會破裂的。】


傑夫繼續說道【我啊,覺得你一直在美國生活的話比較好。生命有限的人,和我們吸血鬼生存的時間差是無論如何都不可消除的。還是不要和人類有著過密的交往才是明智之舉。轉換立場的話,當你能夠自立,能夠開始扶持著誰的時候,能夠說服曉的時候,我就把你送回日本。但是現在,被曉留下就鬧彆扭,哭著絕食抗議的你是不行的。道理也說不通……雖然我明白你很寂寞,但是這樣不行的。】

一點也不想聽這種話,一點也不想去理解。但是心裡明白,心裡早就明白了。自己天真的地方也很清楚。但是喜歡上對方的話,想著就算一會兒蝙蝠一會兒人的生活也沒關係。本來戀愛中就不存在完美的人。


【你首先要好好地吃飯,試著打好在這裡生活的基礎,把曉說過的事情,還有我教你的事情盡可能地做做看。】


阿爾用手拭去眼淚。


【……我,到死也不能忘記日語。】


【說的也是。你的日語很厲害啊。】


傑夫隨聲附和著。


【但是,我好像已經開始忘記了。明明當時那麼拼命去記的。如果和曉見面的時候我不會講了的話,我,我……】


緩緩地撫摸著阿爾低垂的頭,傑夫說【這裡也有日語學校,只要練習的話就可以了。這樣的話一定不會忘記的。】


【要分開這麼長的時間,曉說不定已經忘了我了。】


傑夫笑出了聲。


【曉不會忘記的啦。和吸血鬼一起生活什麼的,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吧。就一般而言,你作為吸血鬼,比起普通的人類男子要有利的多了呢。】


阿爾含著眼淚撲哧一笑。


【作為一個吸血鬼好嗎?】


【如果不是吸血鬼,可能就不會被曉這樣對待了吧。】


傑夫聳了一下肩,擺出一個做怪腔的臉嘟囔著,啊啊,說不定就是這樣。曉因為我是一個可憐的破破爛爛的吸血鬼才溫柔的。正因為知道這些,所以才在自己能夠忍耐的程度下接連受傷。但就如傑夫所說,依賴著對方並不是愛。


【我說兩位。】


冷冷的聲音插進了平靜的空氣中。回頭看到派特靠在門框上,腳好像踢一樣地頂著對面的門框。


【講完了?】


派特穿著黑色的T恤和黑色的皮褲,手腕上帶著的銀色手鐲折射出暗色的光。鼻子和耳朵都很有個性的用細鏈條穿上了環,稍微有點像牛的感覺。


為什麼派特在這裡……正這麼想著的阿爾站了起來,從膝上慢慢滑落的床單的感觸讓自己想起了還是全裸的狀態。從蝙蝠變成人,再從人變成蝙蝠,阿爾忘記了因為每次變身都要換衣服而覺得很麻煩,所以在這裡的時候一直是全裸著的事。


慌慌張張把兩腿之間用床單遮起來,這樣的動作招致了派特一瞬間的白眼。


【不用在意也沒關係,反正我都習慣了。】


那是指每天都會運送來的遺體吧……阿爾想到一半就不想去想了。抱著胳膊的派特用帶著骷髏戒指的食指直直地指著阿爾。


【我聽說你快死了,可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多虧你提供的血液,真是謝謝你的關懷啊。】


聽了傑夫的話,派特還是抱著胳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本來以為很嚴重,還另外準備了一個特殊品,看來是沒有這個需要了吧。】


塑膠瓶中的血液含有大量的力量的來源,在接近一個月的絕食之後,又稍微產生了一點對血的渴求……明明曾經那麼不想再碰一滴血的,但正如傑夫所說,一直這麼忍著不吃鬧彆扭,只是個我行我素的小孩子。什麼都不能解決。

【可以的話,我想要喝。】


總是拒絕的阿爾都這樣要求了,派特"啪"地打了個響指。


【放下吧,蓋瑞。】


一個男子正畏畏縮縮地從壞掉的門後往這邊窺視。黑頭發,黑框眼鏡。年紀在25歲左右吧。穿著細條紋的襯衫和棉質的西褲,極其普通的打扮。不對,在洛杉磯的話,這樣的稍微有點樸素了吧。身高雖然有190公分左右,可惜因為背稍稍有點往前彎而顯得姿勢不好看。要說感覺的話,就像是弱氣一點的克拉克·肯特(超人在地球的名字)。


克拉克·肯特看到阿爾,驚訝得嘴巴都張開了。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就就慌慌張張地移開了。因為對方的反應才想起自己只遮住兩腿之間,上半身還是全裸的狀態而害羞起來的阿爾,馬上像個女孩子一樣把床單拉到胸口。


【這是我弟弟蓋瑞,阿爾是第一次見到吧。蓋瑞,那個**的就是阿爾伯特·亞維格了。】


蓋瑞把視線朝著斜上方看過去,右手輕輕地抬了抬說【嗨,阿爾。】阿爾也【嗨。】地一聲低頭打了聲招呼。為什麼派特的弟弟來這裡了呢?


【那麼,姐,我要做什麼好呀?】


因為蓋瑞的提問,派特用手指著床說道。


【趴在那裡,暫時就保持這樣不要動。】


血色從長得像克拉克·肯特一樣的蓋瑞的臉上的一下子都消失了,下巴也咯咯發抖。


【床、床、床是什麼意思?】


【閉著嘴給我躺著就好了。雖然我來做也是可以啦,但是因為明天有工作,造成影響就不好了。雖然會有點疼,但是你還是蠻有體力的所以應該沒問題啦。】


【什麼體力啊,不是這個問題吧!】


弟弟大叫道。


【況且還是一對二啊!】


看起來把傑夫也給算進去了,派特右嘴角好像要顯示出她的煩躁一樣地吊起來了。


【需要你的只有阿爾!不要說廢話快點去床上躺好!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


弟弟大叫道。


派特朝蓋瑞揚揚下巴。蓋瑞咬著下唇,彌漫著淚花的眼睛濕答答的。


【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啦。當年在收穫李子的時候你在老爸的車裡和女朋友做了吧?我幫你弄虛做假糊弄過去的恩情可別說你忘了噢。】


【姐,那個恩我會用30倍來償還你的啦。】


【所以你就用你喜歡的白癡一樣的受理方式,什麼都沒考慮地給我一晚接受了5具遺體,想用過勞死殺了我對吧!世上有那種報恩的方式嗎!】


蓋瑞攤開雙手,【梅爾才不是白癡,而且她現在是我太太了。】


【我一次都沒說過她是白癡,你給我好好聽我的話!】


派特"嘶"地吸了一大口氣,【我說的話你到底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


感覺被一雙就要跑出惡魔的眼睛用力地瞪著的蓋瑞,就好像處於貓眼前的老鼠。


【……姐,我只有和女孩子的經驗。】


擠出的聲音在空中悲愴的迴響。


【這個我知道!快點給我過去!】


被派特在屁股上踢了一腳,蓋瑞在倒下的門上緩緩前進,然後站停下來,害怕地往回看姐姐的臉。迎向自己的是阿拉斯加州冬天一樣的視線。意識到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了,蓋瑞啪嗒啪嗒地走近,謹慎地爬上了床。


看著做好了覺悟的弟弟,派特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阿爾,稍微理解一下我的那個傻瓜弟弟吧。他比較血氣方剛,因為蠻健康的所以應該挺美味的。但是你適量地享用到不至於讓他死掉的程度吧。


以為或許是要做那種事,沒想到真的是這樣。派特所謂的特殊品就是她弟弟的新鮮血液。而作為犧牲品的蓋瑞正如初生的小貓一樣趴在床上哆哆嗦嗦地全身發著抖。


【派特,蓋瑞,對於你們的心意我很高興……但是那個,我做不到。】


派特歪了歪腦袋,


【不用客氣也沒關係啊。】


【其實,我這裡……】


阿爾啪地一下張開嘴,指著自己平滑的犬牙。


【牙很短,也沒辦法變長,所以只能靠普通的方式吸血。剛剛分到的血液已經足夠了。謝謝。】


派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那麼就沒有辦法了。蓋瑞,你已經沒用了。】


一聽到那句話,蓋瑞馬上從床上跳起來,像小偷一樣敏捷地逃出了房間。


【真是個對後面嬌羞的男人。】


派特就這麼抱著雙臂,對著脫兔般飛快逃掉的弟弟歎了口氣。


【那麼,差不多我也該回去了。再見啦。】


輕輕地揮了揮右手,派特也走掉了。


【本來應該是讓你去派特那裡幫忙打工的,因為你沒去,派特就和我聯絡了。】


阿爾朝傑夫看了過去。


【她好像已經從曉那裡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了。我也把你的情況實話實說地告訴她了。所以她就帶著食物當作見面禮過來看你了。】


用弟弟的血來讓自己恢復,派特這麼為自己著想。她不過是曉的認識的人,僅僅如此而已。


【雖然她的打扮不對我的胃口,但是曉真的有很多親切的朋友呢。】


阿爾往樓下走的時候,全身從束縛中被解放的感覺讓自己突然停住了腳步。無論如何在家裡也全裸實在是不太好。阿爾從壁櫥裡拿出了衣服穿上時,從外面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


阿爾撕下了貼在窗上防犯傑夫的膠帶,打開窗。派特正準備上停在家門前的一輛黑色的靈柩車。


【謝、謝謝!】


阿爾朝著外面叫道。朝著自己這裡看的派特輕輕地聳了下肩,然後進了車子裡。阿爾目送著朝著公路遠去的車子的背影,一直到聽不到引擎的聲音。


嘶……與其說是涼快不如說是陰冷的風刮上了臉頰,阿爾在房間裡閉門不出的一個月,已經從秋天轉變成了冬天……季節實實在在地往前推進著。


太陽一天的工作結束了。變成了人形的阿爾站起來狠狠地把雙手朝天花板拉伸著。令人舒服的麻痹感流向了全身。大概是白天一直呼呼大睡的原因,肌肉都好像已經凝結了。


輕輕往前伸展了一下身體的時候,阿爾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和全身皮毛都暖烘烘的蝙蝠的時候不同,人類在皮膚溫度自我調節方面很弱。阿爾在T恤外面又套了件羽絨服便出了房間。


傑夫隨意橫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金髮美女和年輕男子面對面站著,揮舞著沾滿了鮮血的小刀,又慌慌張張地移開了目光。接著就聽到了「啊啊啊--」的慘叫迴響著。


【咦,你是要出門嗎?】


傑夫慢慢地回過頭來。


【我想先彎去理查的家後再去打工。也有想要拜託瑪莎的事情。啊,派特說過今晚會很忙,我說不定要明天早上才回來。】




【夠嗆啊。】


傑夫一邊點頭認同,一邊摸著肚子說【我也要出門了。】該不會是在看恐怖片的時候肚子餓了吧。


今天早上在玄關碰到了剛回來的傑夫。徹夜未歸的話就是說曾經和女人在一起。應該已經得到不至於令對方感到身體不適的程度的血液了。即使那樣,今天也大概想出去「狩獵」嗎?和他瘦長的體型給人的印象不同,說不定實際上很貪吃。


【那,我出去了。】


外出的阿爾一躍身騎上放置在門廊的自行車。帶著涼意的夜風擦過脖子,感覺十分舒服。雨期已經快結束了。接著洛杉磯便會迎來春季。


「所以我不是都說了嗎!」


突然聽到久違的日語,阿爾蹬著自行車的腳停了下來。在對面的巴士站,路燈下有一對年輕男女在爭吵著。黑頭發黑眼睛,雖端正但表情呆板的面孔,一定是日本人沒錯。


「你連英語都不會講幾句,幹嘛還跑去搭乘公車什麼的?就是因為這樣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穿著羊毛衫的女人氣得滿臉通紅把對面的低著頭的男人臭駡了一頓。是不是遊客啊……阿爾環顧了下左右的車輛,然後穿過馬路過到了對面。


「嗨。」


兩人聽到到招呼,猛地轉過頭。


「路,不認識?」


女人驚訝得把細長的眼瞪得極大。


「誒……日語嗎?」


「**語,一點點,懂。」


男人和女人看了下對方,然後那個女開口道「……那個,我們想到這裡去。」一邊在阿爾面前展開地圖,指著目的地。


「這條路,不對,再過去,一條。」


得知是後面一條路的女人粗暴地捶打男人的後背,「果然是那樣才對!」


「要走,過去?」


「很遠嗎?是不是用走的不行?」女人看起來很擔心地問。


「很暗,危險。坐的士,地圖,給他看,沒問題。」


「這樣啊,那就打的吧。」女人把視線投向大路。


「車費,七美元,大概,太貴的話,敲竹槓。」


因為被責駡而縮在後面的男人聽到後,捂住嘴巴,"噗"地噴笑出來。一邊笑得肩都抖了起來一邊讚賞地說「你真是知道各種各樣日語呢。」 


「我在日本,住過一年。」


兩人多次向阿爾表示感謝,然後在友好的氛圍下分別了。好久沒有聽到日語了,真是非常懷念又覺得胸口很苦悶。 


走出這條大路,騎大概十五分鐘的自行車路程就可以進入貝佛利山莊(譯者注:美國加州西南部小城,好萊塢明星集居地)的高級住宅區。在那其中,圍牆最高的就是理查的住宅了。


在門前通過對講機說了聲【瑪莎,我是阿爾。】,門緩緩地從裡面打開了。自行車在鋪著石子的路上發出卡塔卡塔的聲音,終於到了玄關口。阿爾把自行車停在庭院的樹下,走上石梯,玄關的門一下子打開了。


【等你好久了,阿爾!】


在門口就被瑪莎熱情的抱住了。她的身上一直有一股田園老奶奶那種甜甜好像蘋果派的香味。


【給,這個是拜託我去買的東西。】


瑪莎接過紙袋,立馬就伸手進去哢沙哢沙地摸索,【對,是這個沒錯。】,一邊把裝著膠原蛋白膠囊的瓶子取出來。


就算往年輕了估算瑪莎也有七十……快八十歲的年紀了吧。因為不能正面問女性的年齡,所以還不能確定。


到了這個歲數,熱衷於「想減少皺紋」這種令自己變漂亮的行為非常的有魅力,也很可愛。


【謝謝你特地過來一趟,阿爾。斯坦買了很好喝的中國茶哦。】


缺少蛋白質的乾巴巴、滿是皺紋的臉微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接下來還要去打工。】 


露出寂寞的雙眼垂了下來,【真忙呢。】瑪莎失望地歎了口氣。


屋邸的入口雖然亮堂堂地開著燈,但卻靜悄悄的。如果主人在的話,知道自己要來拜訪,會不會把工作放到一邊,乘著這個時候和我講講關於電影的事情呢?也沒這個可能吧…


【迪克出門了嗎?】


【上周去了佛倫裡達州,預定要明天回來。】


【那,斯坦呢?】


【今晚不會回家吧。那個孩子,雖說要離開演藝界,但好像還是在參加試鏡選拔的樣子。沒想到還得到了角色,因為要排練和攝影的關係,最近都在住在外面。】


連斯坦都不在的話,這麼大的屋子裡便只剩瑪莎一個人了。有什麼事的話可以馬上聯絡保安公司,防範措施也很萬全……阿爾和瑪莎約定好週末的晚上再來,就離開了理查的別墅。

從那裡騎了大約三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就到了"玫瑰送葬"。阿爾把自行車放進車庫,用備用鑰匙進了房子裡。



舉辦能容納少數人的葬禮的樓層鋪滿了大理石,穿過去以後,打開左手邊的門。進去後馬上可以看到右邊有樓梯和搬運遺體專用的電梯。只有一次偷偷坐過那個電梯……當時派特發現後,自己被狠狠地臭駡了一頓。


【不要浪費電費!這麼想坐電梯的話,直接去那個世界就行了!如果你希望,要不要我幫你把銀制的子彈射進你心臟?】


……雖然是威脅性的牢騷,但想到這樣做的話自己的身體的確會徹底地死去,阿爾感到便懼怕起來。通過地下的樓梯,再穿過兩重鐵制的門後,來到一個比外面更令人感受到寒意的鑲著瓷磚的房間。這裡是遺體整容的工作室。


【太慢了!】


剛一進入工作室,就聽到派特的怒吼。


【對、對不起】


手拿著沾滿血的手術刀,眼角向上吊的派特,全身充滿了殺氣,不用化妝就可以出演來這邊之前看的那部恐怖片。處理屍體防腐的工作臺有兩張,派特正著手處理的遺體旁的工作臺也已經放置了遺體,肅靜地等待著自己。


【阿爾,把右邊那具遺體清洗乾淨,做好按摩,還有檢查一下有沒有傷口。】


【OK!】


阿爾嗖的活動了下肩膀,然後穿上乙烯樹脂制的工作服。派特正彎腰處理著左邊工作臺上的金髮婦人的肩頭。或許是因為病死,從頭到腳都沒任何的傷口。看起來很祥和的遺體。以前有一次,剛一進處理室,就見到缺了一半頭的屍體,當時就"啊啊啊啊--"地發出了慘叫。


阿爾細心地清洗起旁邊另一具等待處理的白髮男性遺體,輕輕地為他按摩。好像要回應自己的手指一樣,已經僵硬的肌肉漸漸變得柔軟起來。


玫瑰送葬據說是身為遺體整容師的派特,和包辦了所有事務手續的弟弟蓋瑞兩個人一起負責的小殯儀館。兩個人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聽聞父親去年也病故了。因為蓋瑞結婚搬了出去的緣故,這個殯儀館兼住宅的地方只住著派特和一隻叫做貝斯的貓。


因為家很大,阿爾說【蓋瑞全家也一起過來這裡住就好了。】,但被膽怯的克拉克·肯特【啊……那個啊……】非常曖昧的語言混過去了。


在金字塔等級制度上,從最上面開始是派特、貓咪貝斯,最下層才是蓋瑞。雖然在這個家裡派特像女王一樣握有絕對主權,但也可以看出他們倆的關係很好。正想著為什麼會這樣子呢,派特咪細了雙眼壞壞一笑。


【這個家裡,會出現"那個"哦。】


阿爾一下子變得臉色慘白地拜託派特【不要再說下去了!】【什麼啊,你不是也和那東西差不多嘛。】派特咧開嘴邊笑邊說。才不是呢,幽靈和吸血鬼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事物。


自從聽到那樣的話以後,阿爾經常偷偷地在口袋裡隨身帶著玫瑰念珠(譯者注:天主教祈禱用具)。或許是因為平時品行不錯,又或者是受到了神的庇佑,自己從打工開始一次都沒有在這裡遇過那個。

雖然開車十分鐘左右就有全美連鎖殯儀館中心,但是派特工作的這個小小的殯儀館卻異常的生意興隆,遺體保存用的冷凍庫一直都沒有空位。那完全是拜派特高超的遺體防腐技術所賜。


看見曉工作時候的樣子阿爾就一直覺得他是個很仔細的人,一針一線都花了心血。派特的工作方式和曉非常相像。


因為技術好又認真,派特接手的遺體整容幾乎沒有手術發生過死者家屬索要賠償的糾紛。雖然有時候會有被告知妝太濃了要求重新化過,但也只有那個程度而已。聽聞這樣的評價,有很多演員和好萊塢電影界有關的人專門指名派特,玫瑰送葬也在那個圈子裡變得稍微有名起來。


明明平時的生活上是個不拘小節到手上沾到了匹薩的調味醬也直接擦到沙發的套子上的人,連蓋瑞都要歎氣說【姐,那裡的餐巾紙就是為了擦手和嘴才存在的啊!】但到了工作上就是個完美主義者,對自己對別人都非常嚴格。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後,阿爾來到曉幫忙介紹的打工的地方,派特的殯儀館工作的時候,還是非常有自信的。因為曾給曉打過下手,所以比起普通人多少都有點技術和知識……但是,派特比曉更加的細緻嚴謹,第一天完全不讓阿爾碰未經處理的遺體,只是讓其弄直衣服的皺痕。


難道自己的價值就和蟲子差不多嗎,阿爾對此感到絕望,但卻受到了更嚴格的指導,在過了一個月過後好不容易被委任了一些工作。雖然需要遺體整容師的執照,但派特看法是"不被拆穿就可以了。"阿爾的工作是除了防腐劑、固定劑的注入,遺體的修復,還有化妝以外的內容。另一方面,如果阿爾的手藝一不合派特的意,就會被毫不猶豫地踹上一腳來……


阿爾進入處理室是晚上七點。完成兩人分的遺體工作已經是深夜三點多一點了。白髮的老人死之前做過手術,身上有傷口,又有血管被切斷,輸入的藥水無法通暢的迴圈,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


工作完的派特在阿爾收拾期間的走出了處理室。是想早點休息呢還是因為擔心自己餓了,對於能讓自己一個人呆著感到非常感激。阿爾在安置室休息,對著靈柩裡正好容納的兩具遺體按順序獻上感恩的禱告後便回到處理室,坐在折疊椅上,用從針管線上剪下來的吸管啾啾地喝著保存在瓶子裡的血液。


今天的血液味道稍微有點苦澀。也許因為兩個人都年事已高,又吃了各種各樣的藥。


吃過晚飯便從地下層來到一樓借用浴室。把血液和**的氣味都洗去,順手在浴缸內注入熱水直到浸到肩膀。在日本生活了以後,阿爾發現泡澡實在是太舒服了。僅僅是淋浴沖洗身體完全不夠,只有泡在浴缸裡才算是洗澡嘛……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悠閒地享受著,泡得很舒服的阿爾幾乎要在浴缸裡睡著了。從更衣室出來的時候還有不到十分鐘天就要變亮了,馬上就是要變成蝙蝠的時候了。


用十分鐘騎自行車趕回家是來不及的。在騎車的過程中從人突然變成蝙蝠可不是開玩笑的。說不定會被人看見,自行車和衣服也會散落一地。並且大概兩者都會被人偷了吧。


穿著衣服來到客廳,派特把剃成圓寸的頭枕在有點髒的沙發扶手上,正以仰臥的姿勢睡覺,嘴裡還叼著一塊匹薩……如果翻身的話,沒吃完的匹薩肯定會直接掉到沙發上吧。派特在三歲的時候就擁有強大破壞力,能給家裡造成嚴重損傷。對此完全笑不出來的蓋瑞將沙發的套子全換成能讓汙跡不顯眼的深色。為了這個可憐的弟弟,阿爾正想把派特口中垂下來匹薩給拿下來的時候,白色的牙齒猛地像鯊魚一樣嘎吱嘎吱把匹薩咬碎吞咽下去,阿爾慌亂地把差點一起被吃進去的手縮回來。


【不要對人家在吃的東西出手。】


派特眯起眼睛瞪視著這邊。


【不是的,你誤解了。因為看起來快要掉下來才想把它放回碟子而已。而且把沙發的套子弄髒的話,蓋瑞會生氣的。】


派特從鼻子發出哼的一聲,又再次閉上眼睛。派特不善於應付蓋瑞喋喋不休的嘮叨。對著那顆光溜溜的腦袋,阿爾問道【我可以住下來嗎?】


【隨便你。】


派特早上睡覺,晚上工作。好像那種生活方式才是"符合作息"似的。對於半吊子吸血鬼,只能在晚上變成人形的阿爾來說,這是求之不得的工作種類。在配合派特在夜間工作的同時,阿爾也得到了和吸血鬼相似的正常規律的夜型生活。

【那就借用一下房間了,晚安。】


有時因為工作時間拖延了,直到天亮才能回去的時候,會讓派特讓自己在這裡留宿。這裡的房間很多,可以任意使用,討厭幽靈的阿爾選擇了一樓右邊的一間窗戶很多很明亮的房間。想著大概白天不會出來吧,果然沒有遇到他們。


【留下來剛好,稍微陪我一下吧?】


回過頭,派特單手拿著啤酒瓶壞笑了下。雖說工作結束後,邊與睡魔做鬥爭邊大口猛灌啤酒是最高享受,但稍微給人有點大叔的感覺。


【我,很快就會變成蝙蝠了。】


【不要說那麼讓人掃興的話,你只要奉陪三分鐘就夠了。】


無法違抗雇主的命令,阿爾只好拼命將哈欠忍住,坐到對面的沙發上。最初的時候,派特說過是被戀人把頭發給剪了而選擇剃成光頭。從那時起已經過了五個月了,髮型還是沒改變……看起來似乎很中意的樣子。


說是要陪著派特,但阿爾吃喝血以外的東西,既不能飽腹也無法轉為營養。即便入了口,進到胃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了。就算如此還是配合著派特,一點點地舔舐著玻璃杯底幾乎手指甲那麼點高的啤酒。


【你是被虐狂吧。】


面對派特認真的表情,阿爾慌張地搖頭否認。


【我才不是被虐狂!】


派特懶散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但只有你一個人,被我臭駡一頓還一樣留下來打工,蓋瑞也那樣說過。而且能在夜晚幫我進行遺體整容工作的也肯定只有你一個了,要我好好珍惜你呢。】


雖然會經常被派特臭駡一頓,但比起曉憤怒時如炸彈般的訓斥還算是可愛的。並且曉也好派特也好都不是無怨無故發怒的,所以對於他們的抱怨還是聽得進去的。再加上知道自己是半吊子的吸血鬼,而把工作中留下的血分給自己喝,甚至還有打工費拿,已經不知道怎麼感謝她才好了。


【蓋瑞那傢夥,還什麼都不知道就隨隨便便勸我和你結婚。我說阿爾是Gay,而且是我的男性朋友寄放在這裡的,他就乖乖閉嘴了。但即使那樣也沒有放棄的樣子,前一陣子又問我你有沒有可能是雙性戀。】


……雖然被人家期待能夠成為姐夫很開心,但心情稍微有點複雜。


【而且如果說要交往的話,我還是比較喜歡帶點危險的類型。】


熱情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派特歷屆的男朋友,就粗略聽說有職業摔跤手、泰式拳擊手、橄欖球選手這些比較特殊的肉體硬派。雖然自己的身材並不差,但就算奉承也不能說是肉體硬派自己是入不了派特的眼的。


而且在那些肉體硬派當中,能奪走那個喜歡壞男人的派特的芳心的,盡是些連大腦裡也都長滿了肌肉的傢夥。不是私販麻藥或者暴力事件被逮捕,就是因嗑藥過多總是進進出出醫院。


【雖然你不合我口味,但意外的是個好男人。雖然是Gay還會變成蝙蝠這一點讓人遺憾。真想不通為什麼曉會把你留下。他能把你帶回日本就好了,又不怎麼費時費力。】


胸口如針紮一樣痛。即使是現在,想起被一個人留下的時候還是很痛苦。直到自己能夠獨立、變得有自信而努力著。閉門不出的一個月裡,不光是傑夫和派特,理查和瑪莎也很擔心自己。


理查抱著阿爾的肩,困惑地說道。


【曉對我說想要在美國購置一所房子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決定在這裡定居下來而高興得不得了。雖然想和他說,不用另外買房子,直接住在這裡就好,但曉好不容易想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還是不要妨礙他的想法的好。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沒料到你們兩個會分手,明明看起來這麼親密的……】


阿爾忙搖頭否認【我們沒有分手。】


【我一點也不想分手。"我愛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一直一直和曉這麼說……】


【快要分別的時候給你買了房子,還拜託我平時和你多談談心。在我看來,曉對你的事情是非常重視的。如果對你沒什麼想法的話,在分開的時候你們的關係就這麼結束了吧。但是曉沒有這麼做。阿爾,你說你想就一直在日本住下去,但我不知道曉為什麼不願首肯。雖然這其中的緣由我不明白,但是作為家人,請讓我說一句,無論如何,希望你原諒那個孩子。因為他害羞又不善言辭,結果讓你受傷了,我想或許曉也有出於他自己的考慮吧。】


理查溫柔地訴說著,明明覺得心情已經平復的阿爾胸口又像是溢滿了什麼而流下了眼淚。瑪莎在旁歎了口氣,【已經這樣被愛著了,難道還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


為什麼曉把自己拋棄了呢……為了讓我自立,還是純粹覺得我是個麻煩呢……雖然讀不懂他的真實想法,但現在自己要拼命努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這麼說起來,曉昨天來過電話了呢。】


已經停止的心臟好像突然"咚"地跳了起來。


【因為覺得麻煩所以沒有回他郵件,曉聽上去好像很焦躁的樣子。說了寫可不可以往這裡寄書啊,還有一堆無關緊要的事情後,問到阿爾最近怎麼樣了噢。】


派特把香煙按熄在煙灰缸裡【啊,說漏嘴了。】


【那傢夥只要談到阿爾,就停不下來了呢。】


派特嘴角微微上揚地微笑著,她是特意講給自己聽的吧。


【謝、謝謝……】


派特隨意地聳了聳肩膀,【不用這麼客氣啦,我只是說漏嘴而已。】


曉在關心自己……只是知道了這個事實,胸口就慢慢地變溫暖了。如果能直接打電話給自己的話就好了,但是他沒有這樣做。即使有著物理上的距離在,只要使用電話或者郵件的話日本也是很近的。好友忽滑谷也能聯繫上。雖然接到自己電話的忽滑穀還是很開心的,但卻沒有轉達給曉。


[實際上,曉怎麼說阿爾來著的……比如說阿爾說想要回日本的時候,絕對不要理他。如果收到一隻冷凍蝙蝠就用釘子紮他身上。]


在實際行動前就被讀出想法真是夠嗆啊。


[對我來說,不論是日本還是美國,只要是阿爾住在喜歡的地方就好。但是曉就是堅持美國好而不肯讓步。聽說是因為這裡有阿爾的很多好朋友,所以我最初也是贊成曉的想法的……]


「我,在曉身邊,就好,曉,好狡猾。」


阿爾在電話中流露出些許的不滿。


「大騙子,把我,拋棄了。」


忽滑穀在電話的那頭"哎呀哎呀"地歎著氣。


[我有和他說要和你好好談談的,難怪我覺得奇怪呢,如果阿爾也同意的話怎麼會說出"不許簽收冷凍蝙蝠"這樣的話。真是的,曉也是大人了,談話要直到雙方都認可為止才比較好吧。雖然一直以來他都很果斷,但這種時候怎麼就優柔寡斷了。]


阿爾緊緊捏著話筒大大地點了下頭。


[但是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做好。我想還是暫時先這麼觀望一下。現在馬上是不可能的了,等曉冷靜下來了,我會去問他到底是怎麼考慮阿爾的事情的。]


要回日本。總有一天一定要回日本,現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不管是忽滑穀還是派特,都因為關心自己而若無其事地告訴自己曉的事。


昨天從忽滑穀那裡收到一封郵件,[這裡還是老樣子,曉對於阿爾的事情還是閉口不提……阿爾回美國已經快4個月了吧。在那裡的生活怎麼樣?]


阿爾回復道[已經習慣洛杉磯的生活了。雖然每天都要被遺體整容師的派特罵。這裡的冬天比日本要溫暖,所以過的很舒服。]


白天雖然會變成蝙蝠,但是有家,有工作,吃飯也不成問題。真的就像回到人類時期的生活一樣。派特雖然容易生氣,還有著像男人一樣惡趣味,卻是個好人。傑夫也和自己一起生活著。在別人眼裡看起來,說不定會講已經很完美了不是嗎。但是好寂寞,曉不在身邊,好寂寞。

【說起來,和你住一起的那個吸血鬼,之前又和其他的女人走在一起了吧。】


派特皺著眉,輕輕地翹了翹下巴。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外表和行動都是愛和女人廝混的傑夫似乎並不是派特擅長的類型。因為這個原因,傑夫的所作所為就變得很顯眼。


戀愛經驗豐富的傑夫,現在正在毫無束縛感的洛杉磯享受著自由奔放的戀愛。雖然自己心情失落不喝血,悶在被子裡的一個月裡傑夫寸步不離地陪在身邊。但在阿爾開始打工的時候,傑夫好像開始頻繁地外出了。雖然沒有把女孩子帶回家來,但到了午夜血的氣味總是跟著一起飄進來。


【和那麼多女人發生關係,虧他沒引發什麼情感糾葛。】


從發呆中回過神來,派特也對傑夫很佩服。那些傑夫看上的普通人類,被癡情地糾纏著被吸了上百次的血,正因為傑夫對於記憶操縱的活用,提前被消除了交往的那段記憶,那些生活得很近的女人們才沒有發生糾紛。


吸血鬼有記憶操作的能力這件事,還沒有和派特說過。即使是對於要吸血要變身的事情並不太抵抗的曉,也唯獨對這件事很抗拒。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無論是誰,自己的記憶被篡改、被偷窺的話肯定會生氣的。


【阿爾,如果過的那麼辛苦的話,我來幫你消除關於曉的記憶吧?雖然沒有對同伴試過,但是你是半吊子的吸血鬼,或許也能起一定的效果吧。】


在傑夫提出這個提案的時候,阿爾就表示絕對不要而回絕了。對於曉的回憶,即使是被卷起的報紙啪啪地敲腦袋,還是因為穿著搞怪的T恤被嘲笑的時候,任何記憶的碎片都不想被消除。


【算了,你那個玩弄女性的同伴隨便怎麼都好啦。對了,有個叫三穀的來了封郵件噢。】


派特從沙發的扶手上歪著頭抬起下巴。


【三穀?】


【好像他說要再來這裡的樣子。】


【真的?!】


理查在幫忙「BLOOD GIRL 真尋」外景拍攝的時候看中了三穀,對他所在的事務所提出【下次的新電影的有一個配角,要不要來參加試鏡看看呢?】。但一直沒有明確表示一定會來參加的三穀,終於決定在12月中旬來美國參加試鏡了。


三谷最初向阿爾拜託「在洛杉磯的一周時間,能不能讓我在你家借宿呢?」雖然家裡住的地方也有,也想讓三穀過來,但自己會隨著太陽的升起而變身為蝙蝠。一個禮拜的時間一起生活的話絕對會暴露身份的。雖然覺得對剛認識不久的三穀說「請不要告訴其他人」的話對方也會為自己保守秘密,但還是下不了決心告訴他有關自己的真實情況。連名字也是……凱因只是個假名,自己實際上是叫阿爾伯特·亞維格的事情也沒有坦白。


悶悶不樂苦惱了半天的阿爾,試著懇請派特能不能把她的那間葬儀屋借給三穀住。對於獨居的女性而言說希望讓一個男人來同住實在是很沒有常識的,但是派特對於認識的人請她代養一下小貓也是立即【可以啊。】地答應下來的。


【房間正空著呢。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我之前的男朋友的好友在這裡住了一年左右呢。只是那傢夥是同志啦。】


自己的家是沒辦法了,但是要不要住在遺體整容師的派特家裡呢?阿爾向三穀提議後三谷非常的高興。派特的家是葬儀屋,也會做遺體整容手術,喜歡恐怖故事的三穀興奮得感覺鼻息也變得有點危險的混亂起來了。


「那個,還有一點,那個房間,妖怪,可能會出來。」


三穀稍微沉默了一下後對阿爾感激地說「謝謝你,實在太好了!」聲音大得都感覺到了震動。三谷高興當然很開心,但是阿爾還是稍稍感到心情有點複雜。


興高采烈來美國的三穀,除了為了參加試鏡去的攝影棚外,像是波光粼粼的碧海金沙啦,繁花似錦的觀光地啦,完全沒有興趣,好像一直悶在陰暗的地下室裡,目不轉睛地盯著派特做手術的那些屍體看。看起來很滿足的樣子。


在遇到前來打工的阿爾的時候,就對著阿爾說「今天明明一個人都不在的,但是卻聽到隔壁房間裡傳出了聲音。」「手剛剛想去拿放在桌上的鋼筆的時候,它就自己斷掉了。」之類的事情。充分地享受著家裡到處都充滿了恐怖氣息的生活,在留宿了一周後依依不捨地回了日本。

在機場大廳那裡,三谷對阿爾說「多虧了凱因,我過得非常愉快呢。」


「來到機場的時候就想起了去年在德克薩斯州發生了劫機事件呢。當時高塚先生也被捲入了呢……」


阿爾一邊想著怎麼這個時候突然提起這樣的事情,一邊點了點頭。


「攝影結束後,大家一起去了酒入先生的房間**,死死地盯著電視看。而且沒想到高塚先生還被留下成為了最後被的10個人質之一。大家都擔心得不得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個酒入先生有這麼嚴肅的表情。人質們沒有受傷全都被解救的時候,真是從心底松了一口氣。」


是自己渾身都受傷的時候和劫機的劫機犯鬥爭的那件事吧,阿爾的大腦裡突然浮現了出來。


「……那些剩下的人質被解救的時候,最後的最後有一個全裸著穿圍裙的男人出來了,那個不是凱因吧?」


想要忘記的黑歷史被挖了出來,阿爾的身體都僵硬了。


「不是,那個,不是我」


說的也是呢,三穀大大地點了下頭。


「乘務員的名單上也沒有你的名字,大家都說不是一個人吧。只有酒入先生堅持主張那個一定是在劫機前準備的小道具,是凱因開的一流玩笑啦。」


酒入真是眼尖。但是只有這次希望他能弄錯了。


「我,全裸圍裙,不幹的。」


三穀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凱因說全裸圍裙什麼的總覺得很奇怪啊。」


然後表情突然變得鄭重其事,看著阿爾小聲地問。


「凱因,你在這裡有喜歡的人嗎?」


阿爾搖了搖頭,三穀附和了聲「是嗎。」


「聽高塚先生說,阿爾來拍攝外景的時候,因為想念家鄉而就這麼留在了美國的時候大家都大吃一驚。所以我才想說不定是這樣呢。仔細想想凱因本來就是這裡的人呢。周圍的風景也會讓自己覺得很熟悉吧。」


抬頭看了看機場的天花板,三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美國也很能享受自由的感覺呢。還想稍微再玩一會呢。派特小姐也是個好人。」


「我,要回,日本。」


三穀歪了歪頭。


「總有一天,會回去。」


阿爾加強了語氣。三穀問道,「不是去,而是回去?」阿爾當時對於三穀問了兩個很相似的說法而覺得茫然。

【三穀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呢。】


派特突然嘟噥了一句。


【是這樣嗎?】


被和普通的女性相比屬於規格外的派特表示【奇怪】的話,肯定是很奇怪了。


【能很平心靜氣地觀看處理中的遺體,聽到幽靈會出來也會覺得高興。那麼奇怪的男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住在鬼屋裡的派特作出了如此的總結……沒有直接否定三穀的特殊愛好。


【郵件和電話也來的很頻繁。那個孩子,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的確有這種感覺。聽著派特的話的時候,阿爾想起三穀比起自己,給派特發送的郵件才是壓倒性的多數。來洛杉磯的時候,三穀對派特還是很憧憬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流逝目光開始變得熱情起來。


【會喜歡上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啦,但是三穀呢……東方人呢好像體型都挺纖細的,那個孩子更是感覺瘦過頭了啦。】


為了抓住派特的心,三穀認為進行嚴格的肌肉鍛煉是很有必要的。正聽著派特講話的時候,阿爾的身體突然變熱了起來,連動的時間也沒有,結果就當場變成蝙蝠了。從衣服裡面蠕動著的爬出來阿爾被派特粗暴地來回撫摸著背說【真的變成蝙蝠了呢,呵~】住在派特家裡的時候也有過變成蝙蝠的經歷,也有以這個形態見過面,但是看到了變化的瞬間好像實感倍增。


【我說,變成蝙蝠的話也聽得懂人的話嗎?】


阿爾點了點頭,派特談起了最近很在意的泰式拳擊的教練的事。是蝙蝠也好是人也好,就這麼聽著就好了吧,正這麼想著的時候,阿爾一邊聽著派特的話一邊在沙發上睡著了。


在近中午時分,阿爾從床上翻滾下來摔醒了。


【嗯?】


正抓著阿爾衣服的派特的弟弟--蓋瑞瞄到了滾落到在矮桌下的阿爾,發現他正人仰馬翻手忙腳亂的蓋瑞說著【啊啊,失禮了。比奇】一邊把阿爾拉了起來,把他臉朝下地放在了沙發的邊緣。


【我不知道你會睡在衣服裡面。對不起啊。但是如果在這個地方睡覺的話,可能會被貝絲吃掉的噢。】


貝絲是派特養的一隻黑貓。還是半野生動物的它在進食的時候完全無法接近。從現在這個時間段上來考慮自己是很危險的。阿爾「吱吱(我會注意的)」回答,穿著西服的蓋瑞笑了起來。派特在遺體整容設施裡舉辦葬禮的時候,蓋瑞就在入口處身穿著整潔的西服迎接客人。


阿爾在房間裡休息的時候,肯定會把門鎖上。但是有一天沒留神忘記鎖門,被來給室內換空氣的蓋瑞發現了。因為是蝙蝠的形態,不用多說,就這麼從窗口被放出去了。


派特後來說【這個是偶爾會來覓食的蝙蝠。】,阿爾被認定是田園裡的蝙蝠了,有客人來的時候,阿爾在大堂的邊緣一邊來回飛著一邊【去去】一邊被驅趕著。在住所待著的時候倒沒有這樣被粗暴的對待著。就在這段時間漸漸地建立起了良好的關係。


【今天早上和你一起開個小宴會吧,比奇。】


蓋瑞為什麼要叫阿爾為比奇呢,好像是貝絲之前養的貓的名字。「吱吱(不對,我的名字是阿爾啊)」在這麼抗議著的時候以為叫它【比奇】就會有反應的樣子,就這麼一直叫下去了。派特看到那個樣子也沒有去指錯。算了,怎麼樣都好啦。


蓋瑞拿著阿爾的衣服疊的時候,【嗯?】地歪了歪頭,然後展開衣服,左右裡外翻轉著…… 眼看著笑容綻放在整張臉上。右手握著拳頭叫了聲【GOOD】


然後蓋瑞朝著對面沙發上邋遢地睡著的派特大搖特搖起來。


【姐!起來啦!】


嗯嗯,睡著著翻滾的派特無意識地出了一記鐵拳,蓋瑞像貓一樣的突然向後退去。真是把握了絕妙的時機。


【老姐!】


【吵死了!】被蓋瑞大聲吵醒的派特睜開惡魔般的眼睛。


【遺體整容設施裡的兩具遺體都處理完了吧。接下來都是你的工作了。我工作完的時候 已經是拂曉了,稍微讓我再睡一會吧。】


【姐,你在和阿爾交往對吧!】


蓋瑞的聲音裡滿是亢奮,阿爾被他嚇了一跳。怎麼會突然說起交往的事情呢……歪著腦袋的時候注意到了蓋瑞捏著的自己的衣服了。


派特就這麼橫躺在沙發上眯著眼睛按著額頭說【怎麼想都沒可能吧。】

【不用害羞也沒關係啦。阿爾不也是個好男人嗎。一點也不暴力,又能吃苦耐勞,也不嗑藥。】


好像蓋瑞對派特以前的戀人有很多看法的樣子。


【都說了不是那樣了!】


被派特怒斥了的蓋瑞像是炫耀著自己的勝利似的舉起了阿爾的衣服【那這個是怎麼回事呢?】把阿爾變身時脫掉的衣服錯想成**時脫下的衣服了。


【啊啊,那個啊。】派特覺得很麻煩地撒謊道,【那個傢夥,有著喜歡裸奔的興趣啦。】


【誒--?】


蓋瑞驚訝得不由得張開嘴巴。在旁聽著的阿爾很想說【你給我等一下!】但蝙蝠只能發出【吱】的叫聲。


【……裸……裸奔……】


蓋瑞的面部像結了一層薄冰似的僵硬了起來。


【在外面裸奔的話,感覺非常棒呢。能夠回歸原始,也能與大自然融為一體。】


派特用最恰當的理由進行說明。


【在很久以前的話,也許那樣做也沒問題,但現在在洛杉磯會被**抓的啊。】


【只要不被抓到不久好了?只是跑步的話也不會給別人帶來麻煩啊。】


蓋瑞就這麼拿著阿爾散落下的衣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阿爾是好人,但是對於全裸跑長跑實在無法理解啊。姐,你也說一下他吧,如果被發現被抓到的話會很可憐的。】


【囉裡八嗦的吵死人了。我要去二樓睡覺了。】


像是對弟弟的嘮叨已經束手無策的派特走出了客廳。蓋瑞低頭看著沙發上的阿爾。


【為什麼老姐周圍都沒有些正常的男人啊,比奇。】


「吱吱(因為是個人的喜好問題啊……)」叫著,蓋瑞看起來有點寂寞地微笑著。


【比起人類,我總覺得語言不相通的你更能明白我的心情呢。】


雖然想說也許是那樣吧,但現在沒辦法像人一樣說話。蓋瑞把阿爾放在手掌上,一邊撫摸著阿爾的後背,一邊說著【好孩子,好孩子。】


心靈相通的蓋瑞幫自己打開了窗戶,阿爾就飛到外面去。以蝙蝠的形態回家,就只能把自行車停在玫瑰送葬這裡了。沒辦法,明天過來的時候搭巴士吧。


蝙蝠的樣子低空飛行的話會非常顯眼的。因為也有被沒有禮貌的小孩子當作是扔石頭的目標這樣的事,阿爾都會力及所能飛得高一點,一邊看著身下的街道一邊飛行著。


刺眼的陽光,乾燥的空氣。波光粼粼的大海,潮汐的氣味……沒有盡頭互相交錯的街道和高高地聳立的棕櫚樹。比起自己長大的內布拉斯加州,雖然洛杉磯顯得格外的城市化,但是剛飛離高級住宅區,眼前就一下子充滿了悠閒的質樸的風景。也許因為氣候帶比較溫暖,這裡的人比較豁達,環境也很適合居住。


即使那樣……日本那潮濕的空氣,像填字遊戲一樣雜亂的街道,像兔子的房子一樣狹小的房間都讓自己越來越懷念。


回到了位於街道盡頭的私宅,阿爾從二樓的窗縫飛進了自己的房間。趴倒在枕頭上,【啊~】打了個大大哈欠。樓下很安靜,傑夫大概出門了吧。


溫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再加上疲勞,阿爾的睡意越來越濃了。


【你到底和誰一起住在這裡!】


聽到外面傳來了女性的尖銳的聲音,阿爾睜開了眼睛。射進房間的西照陽光的角度已經很深了,房內也幽暗得像是到了傍晚時分,但因為還是蝙蝠的狀態,說明太陽還沒落山。


【你誤會了啊,夏莉爾。這是熟人的家,讓我白住而已。】


是傑夫的聲音。阿爾通過窗的縫隙看往庭院。在門廊前,戀愛經驗老到的男子與美女正發生口角。波浪卷,纖瘦的體型,但是該有的地方還是都有,正是符合傑夫口味的性感身材。


【只是熟人的話,你也用不著隱瞞住的地方。肯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明明應該在麻煩發生前就使用記操作來回避的,現在這樣的情況很少見呢。


【拜託了,別再生氣了,夏莉爾。】


傑夫的手指【嗖】的伸向女人。想著大概是要進行記憶操作吧,女人生氣大叫著【不要碰我!】跑著離開了。傑夫看著性感的女友的背影逐漸遠去,說著【哎呀呀~】微微地聳下肩,進了公寓。


保持著蝙蝠的樣子飛到了客廳,傑夫正在換鞋。上衣和剛才也不同。……明明剛剛才回來,難道又要去約會嗎。竟然剛和女人爭吵完就換其他人了嗎。


【啊啊,阿爾。你起來了?】


趴在沙發的背上的阿爾,被傑夫溫柔地撫摸著腦袋。


【說起來剛才,在花園前碰到蓋瑞了。你有裸奔的愛好?】


【吱吱……[那是那個]】小聲地嘟囔。


【我都忍不住笑出來了。蓋瑞還認真地對我說讓你注意不要被**發現。】


可能快到約定的時間了,傑夫早早地出了門。阿爾飛到了擱在桌上的遙控器上,用鉤爪按下電視的電源開關。


電視裡正在放理查製作的電影[Great hotel]的宣傳片。這是由著名小說家的長篇小說改編成電影的,到第三部為止的電影製作都已經決定下來了。其中第一部在一周前上映後,取得了很好的反響。理查現在正在為拍攝第二部而頻繁地來往於佛羅裡達州和洛杉磯之間。


實際上阿爾曾受到理查【是否願意參加到這兩部作品裡呢】的邀請。因為只能夜晚參加拍攝而拒絕了,但理查說「可以配合你的條件。」還是人類的時候,夢想著有一天能出演好萊塢的電影就好了。雖然能得到理查·卡萊爾的親自邀請什麼的就像是做夢一樣,但現在一點興趣都沒有。


明白自己不想拍攝的理由,正是因為隨時都有回到日本的可能性。如果有能突然回日本的機會而自己參加了拍攝的話,直到電影拍攝完成都得留在美國。


但實際的問題是無法預測得到到底什麼時候能回日本。如果就那樣接受理查的提議……但是,假如能回日本的話……無論怎樣自己都會動搖,難以決定下來。


太陽應該是落山了,在看電視的時候阿爾變成了人形。穿好衣服,立刻準備去做兼職。因為昨天把自行車留在了玫瑰送葬,今天只能搭巴士了。到了晚上,巴士的數量會變少,如果錯過一輛就會遲到了。從現在自己的收入看,坐出租的話有點過於奢侈。


雖然很想要車,但考慮到萬一被**抓到的話會很麻煩的緣故,就無法下定決心買。像傑夫那樣意識操作能百分之百的完成就好了,但自己卻五次中只有一次成功。像玩俄羅斯輪盤賭一樣非常危險。(譯者注:俄羅斯輪盤賭--在左輪手槍的六個彈槽中放入一顆或多顆子彈,任意旋轉轉輪之後,關上轉輪。遊戲的參加者輪流把手槍對著自己的頭,扣動板機;中槍的當然是自動退出,怯場的也為輸,堅持到最後的就是勝者。旁觀的賭博者,則對參加者的性命壓賭注。)


在阿爾拿錢包的時候,【叮咚】門鈴響了。是誰呢?認識的人裡知道自己住在這裡的屈指可數。看到外面現在是傍晚,腦海中浮現出傑夫女朋友的模樣。一邊想著男女之間的感情問題正讓人困惑啊,一邊向門上的貓眼裡望去。

雖然已經是晚上,一位戴著黑帽,穿著黑色外套的人正站在玄關前的門廊處。從身材體格看是男的……吧。雖然看不清低垂的臉,但是能看到帽子下面混雜著些許白髮的金髮。


【迪克?】


阿爾問道,黑色的帽子點了點頭。阿爾匆忙地打開門鎖。


【這麼急發生了什麼事嗎?我嚇了一跳呢。那樣說起來,之前聽瑪莎講你今天會從洛杉磯回來。】


理查沒有回話,戴著手套的手輕輕地把帽檐往上抬起。那張臉是……


【……啊,斯坦?】


【絕妙的回答。】


眯細著的雙眼,斯坦微笑著。


【我有事情想和你說。進去屋裡可以嗎?】


【啊,但是……】


巴士的發車的時間迫在眉急。注意到阿爾的猶豫的斯坦,說著【不會聊太久的】搶先一步進到屋子裡去。對於多少有些強行闖入的斯坦,阿爾【那個……】地開口道,【其實我現在就要去打工了。過去的話必須要搭乘巴士。因為車輛的班數很少如果不立即出發的話會遲到的。】


斯坦回過頭來。


【等下我用車送你。】


如果那樣的話時間就有富裕。


【那就稍稍講一下吧……】


兩手插進口袋裡,斯坦眯縫雙眼。


【其實我對曉的事稍有耳聞。我想我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期待在腦中像棉花糖一樣膨脹起來。難道說曉來接自己了嗎。曉改變了留自己一個人在美國的錯誤想法了嗎……


阿爾焦急地握緊雙手期待著斯坦之後的內容,而斯坦在一樓的起居室四處張望著。


【你的同居人不在?】


【嗯,去約會了。今天可能會弄得很晚吧。】


斯坦是不是和理查有什麼關係啊,連瞳孔都是同樣的淡藍色。但是為什麼會相似到這種程度呢。或許是注意到不禮貌的視線,斯坦問道,【喜歡這樣的打扮?】


【嗯。】


【在攝影棚有慶祝理查的生日的驚喜派對噢。雖然真正的生日在前天,但因為他不在洛杉磯所以改到今天了。這是今天的餘興。很適合我吧。】


一邊說著,斯坦一邊猛地往前踏出。因為太過突然,阿爾連避開的時間都沒有。【咚】一聲衝擊撞上來的同時,從腹部傳來一陣鈍痛。


【誒?】


似曾相識的感覺。難道說……這樣想著的時候,腹部像被放入了烙鐵在裡面翻轉一樣的劇痛朝自己襲來,阿爾【嗚啊啊】呻吟著。


【……斯……斯坦……】


腹部周圍慢慢滲透出血來,膝蓋以下突然被抽走了力氣。阿爾當場癱坐在地。眼前是沾滿鮮血的刀子。刀柄被斯坦緊緊地握在手裡。


【為,為什麼……】


說話的時候嘴唇也在發抖。好奇怪啊。就連以前被連環殺人魔用刀撕裂自己身體的時候,像這樣……全身無力的感覺也沒有發生過。奇怪,太奇怪了……。


斯坦【呼】地做了個深呼吸。


【對不起了,阿爾。雖然我對你沒有任何仇恨。】


斯坦往坐在地上的阿爾走近,用腳踢了一下阿爾的肩膀。


阿爾隨著力道的方嚮往後摔下,因為倒下的衝擊使得受傷的腹部激烈疼痛起來。……痛苦的連聲音都發不出。第一次感受到因為過於疼痛而變得無法呼吸。


【如果放任不管你大概會死吧。但是我要你"確實的死去"。】。


把自己當成馬騎上來。伴隨著淡漠的自言自語,斯坦大大地揮舞著刀子。阿爾立即用雙手護在心臟上方。


【呃!】


刀刺穿了阿爾的雙手。斯坦砸了咂舌抽出了刀,把阿爾受傷的雙手粗暴地甩開。


【住手,住手!心臟是……】


好恐怖,好恐怖,那把刀太恐怖了。總覺得會死的。所以不能被刺到心臟。如果就這樣死了的話……。


【求求你,不要……】


再怎麼哀求也是枉然,斯坦瞄準阿爾的左胸,用力地把小刀刺了下去。

……等斯坦離開之後,阿爾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刀拔了出來。但在那之後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了。浸滿鮮血的刀柄,總覺得花紋在哪裡看到過。在理查的家裡,銀制的古董工藝品……銀制的……。胸口的悶痛不斷游走,阿爾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或許因為刀口的不夠鋒利,即使是被銀制的餐刀刺進心臟自己也沒有變成塵埃消逝掉。但是血流得慘不忍睹,從腹部,從胸口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像壞了的水泵一樣溢出。 

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就這樣死了……眼淚不由得就流了出來。死了的話就見不了曉了,再也無法遇見他了。 

眼角處看到了電話,想立即就爬到那裡,但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這點距離都動不了。就好像天空懸掛的月亮一樣遙遠。如果能聯繫到傑夫的話……也許他會立刻趕回來……。 

嘟嚕嚕嚕嚕--電話鈴響了。誰打來的……?傑夫嗎?不管是誰都好,快來救救我吧。雖然執念很強烈但身體就像死了一樣完全動不了。電話持續響了很久很久。啊啊,是派特打來的吧。因為遲到了這麼久都沒有去打工生氣了吧。如果多少能動一下的話,如果手夠得著的話,如果能夠向派特求助的話,如果能夠讓自己喝血的話……這個身體大概就能恢復過來吧。 

但是……無論如何努力也不行。不斷迴響著的電話鈴,同時帶來了希望和絕望在頭腦中盤旋。就在這樣的狀態下阿爾的意識漸漸沉入深淵。 

【……………………爾…………阿……爾……阿爾!】 

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想睜開雙眼。但是眼皮好沉,像用了粘合劑一樣牢牢地粘在一起,連稍微抽 動一下也不行……只能聽著聲音在耳邊迴響。 

【喂,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是傑夫的聲音,從來沒聽過他這麼慌張。 

【為什麼其他的都不選,偏偏選了銀制的刀!究竟是誰做的!】 

聲音好像從壞了的擴聲器中傳出一樣,時近時遠。阿爾一開口想說話,嘴角就"咕嚕"地溢出了溫熱的液體。一邊沉溺於自己的血泊中,阿爾一邊拼死地蠕動著嘴唇。 

【曉……我想見曉】 

眼淚又流下來了。 

【如果會死的話……我……我想在曉的身邊】 

【阿爾……】 

"嘀嘟嘀嘟嘀嘟"遠遠傳來警車的警笛聲漸漸近了。只聽到傑夫的腳步聲慌慌張張地在屋裡踱步,然後回到自己身邊,"切"地咂了砸舌。 

【房子周圍停了3輛巡邏車了……這樣下去的話就糟了】 

阿爾被抱起來一移動,胸口就好像子彈爆炸一樣疼得難以忍受。發不出聲音,好像瀕死的魚一樣顫動著。"嘀嘟嘀嘟"吵死人的警笛聲,還有像管弦樂到達高龘 潮般橫衝直撞般的疼痛……被這種感覺震動地大腦也跟著一起搖搖晃晃起來。 

等注意到的時候才感覺到有嘩嘩的水聲。被溫暖的雨點打濕了。 

【阿爾,聽得到嗎?是好孩子的話,就張開嘴。】 

被摁著頭,捏著下巴的阿爾聞到了很濃的血的氣味。用鼻子輕輕地吸了下,然後伸出舌尖舔了舔那甜美的液體。下一個瞬間阿爾就張大了嘴朝著那冒出血液的地方咬了上去。 

好像和至今為止喝過的血的味道完全不同,就好像身心都一同融化在其中的甘美濃厚,如果人類的血液是水的話,傑夫的血就是酒。光是喝著喝著頭就暈眩了起來。阿爾變得專心致志地吮吸起來。 

太過忘我地啜飲著,沒注意到自己染紅的T恤被撕裂般脫下,也忘了要把從牛仔褲腰頭滑到大腿的銀制小刀收起來的事情。 

浴室的門"嗙"地一下被用力地打開了。 

【誰在那裡!】 

是沒聽過的聲音,隨便怎麼樣都好。隔著浴簾感到朝著這裡來的人影越來越接近了,緊接著浴簾就一下被掀了開來。 

好年輕……剛剛只有25歲左右的警龘 察和阿爾的目光一接觸表情就變得緊繃起來,站在那邊不動了。因為是拉美裔美國人,那個警龘 察有著一雙很大的眼睛。 

【等、等一下!】 

傑夫緊緊抱著阿爾,震耳欲聾地高聲吼道: 

【隨便闖到別人家來,你想幹什麼!】 

【那,那個……】警龘 察向後退了幾步。 

【因為我們接到通報,這裡有人被殺了……】 

警龘 察開始語無倫次地嘟囔道。 

【是不是惡作劇電話?這裡只有我和他兩個人住著。】 

傑夫緩緩地把濕頭髮捋了上去,露骨地皺著眉。 

【但是……】 

【如果你覺得我在說謊,就去問問住在附近的人……】 

警龘 察有點生氣地插嘴道。 

【但是啊,在客廳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啊……】 

【是說這傢夥的鼻血嗎?】 

【誒?】警龘 察好像鴿子被竹槍擊中一樣露出了受驚的表情。 

【但、但是啊,這個量以鼻血來說的話好像太多了點……】 

【因為這傢夥血氣方剛啊。阿爾……阿爾,再不適可而止的話小心又流鼻血噢。】 

就算被拉扯,阿爾還是沒從傑夫身上離開。被刺傷的地方已經治好了,可是還是想要,想要更多。這份美味在任何時候都想要品嘗。 

【已經說了不行了……啊……不要咬。痛,好痛……】 

傑夫從鼻子裡哼出甜美的鼻音,警龘 察僵硬地移開了視線。 

【……啊,嗯……真的,阿爾,適可而止啊,腰不要再壓上來了。真是讓人困擾啊。這麼興奮讓人怎麼辦啊。難道你想讓外人看到我們相愛的樣子嗎?】 

警龘 察終於背過了身去。 

【總、總而言之想要向你們問一下話,能不能請你們到浴室外面來一下……那個,請穿好衣服。】 

【但是,他不讓我離開呢。】 

【如果沒事的話,很快就可以好。請務必協助我們調查。】 

警龘 察就這麼背對著兩人說著。 

【……那能不能等我們10分鐘呢?一辦完我們馬上就過來……啊,不行,不行阿爾,那裡不行……】 

傑夫那好像發情期的貓發出的嬌豔的聲音讓警龘 察逃跑似的跑出了浴室,門被關上了……傑夫在阿爾耳邊輕輕說道。 

【阿爾,阿爾,聽得到我的話嗎?待會兒讓你吸到飽,現在讓我稍微休息一下吧。還要回答警龘 察的問題呢。傷口已經癒合了吧?】 

雖然明白現在的狀況,但是嘴就是停不下來。傑夫說的話也理解,但是身體就是不受意識控制,那是淩駕於理性和感情之上的本能。傑夫"唉"地歎了口氣,敲了下阿爾的頭。 

【……不是說笑,你真的適可而止吧,我快貧血昏倒了。】 


沉睡在好像連夢也不會做的深度睡眠裡,仿佛輕飄飄地飄蕩在光線也無法穿透的深海中。偶爾下沉,然後上浮,就這樣不斷重複著。 

身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上升著,昏暗的四周漸漸變得明亮了起來,讓人覺得光彩奪目。好耀眼,太過耀眼了,什麼都看不清了。 

就在這個光線綻開的瞬間,阿爾睜開了眼睛。眼前是藍色的天空和淺淺的雲彩。自己置身於外露的混凝土之中。這個是崩塌下來的天花板?聞到了混有消毒液的血的味道。血已經凝結在上面了,是很早以前了的吧……這裡是,哪裡? 

視線朝著周圍看去,在斜對面的是塗成白色的鋼結構床,床墊已經破了,裡面的彈簧露了出來。鋪在地面的亞麻油氈上到處散落著混凝土的碎片,翻倒下的椅子、鉸鏈已經斷開的門。窗玻璃已經碎裂了,窗簾的下半部分也因破損而被丟棄了。這裡是……醫院吧。只是現在應該是被廢棄了。 

牆壁被各種各樣顏色的噴霧劑亂塗亂畫一通,最醒目的是左邊牆壁用紅色寫的「F uсK YOU」。在字的下面有張黑色的沙發,傑夫像貓一樣蜷縮著臥在上面。 

阿爾慢慢地坐起身,自己在一張髒兮兮的床上睡著了。膝蓋上罩著一條白色的床單,窗框的影子清楚地映在上面。太陽已經出來了……想著現在到底是幾點的阿爾輕輕的晃了晃腦袋,感覺稍微有點沉。當兩隻手咯哧咯哧用力擦著眼睛的時候,被自己的手的觸感給嚇到了。手……不是鉤爪,而是人類的手!阿爾急忙去摸自己的臉,沒有毛了。明明是白天,卻沒有變為蝙蝠!


阿爾下了床,走到了窗邊,雖然是全裸,但是一點也不在意。肌膚可以直接感受到從視窗照射進來的煦日的溫度。自己還是人類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回事? 

【早安,阿爾。】 

回過頭,傑夫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總算醒過來啦,感覺怎麼樣?】 

窗戶外,小鳥在嘰嘰喳喳地唱著歌。 

【傑夫……我現在是人類的模樣。】 

阿爾把手掌攤開,握拳,再攤開不斷重複著。 

【是啊。】 

【這是怎麼回事?我白天應該一直是蝙蝠啊!這樣很奇怪啊!還有這裡是哪裡?味道好難聞。】 

對著發出連珠炮似的問題的阿爾,傑夫用慢悠悠的口氣安撫著他【好啦好啦。】 

【冷靜下來。現在開始按著順序和你說明,嗯,在這之前先把衣服穿好吧。我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了。】 

阿爾拿起床頭疊著的衣服套到身上,就在穿得時候那股又混亂又興奮的情緒漸漸緩和了下來。

【首先,你整整睡了兩個禮拜。】 

傑夫開始講了起來。 

【兩個禮拜……】 

腦海裡關於銀色小刀和血的記憶一下子蘇醒了。 

【我被刺了,對了,被斯坦給刺了。因為瀕死的原因,所以白天也變成了人類的姿態?】 

喂喂,傑夫很驚訝似的地聳了聳肩。 

【你吸了我的血的事,已經不記得了嗎?】 

【誒……】 

【那天,從派特那裡接到了你沒去打工的聯絡,我就回了家,然後就看到你被銀制小刀刺中了心臟奄奄一息。如果是普通的吸血鬼的話,立即就會死去,變成灰隨風消逝也不是不可能。你還有人類的部分留存下來,雖然很痛苦,卻死不了。但是放著不管的話總有一天會沒命吧,就算是人類,被刺中心臟也是致命傷。所以為了以防萬一,我給你喝了我的血。】 

……不記得了……完全想不起來。 

【你的食量真是大啊。我當時貧血得都快站不住了。】 

再一次看了看自己的手,快死掉的自己,無意識中喝了傑夫的血。 

【能再次睜開眼真的太好了。像你這樣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遇到,說不定就這樣沉睡5年,10年,沒想到短短兩周就醒來了。】 

白天可以變成人類的樣子,就是說已經變成完全的吸血鬼了吧?完全的……吸血鬼。阿爾按著自己的頭,激烈地左右搖動起來。 

【我、我不想變成完全的吸血鬼啊!】 

【那麼,你覺得就那樣死掉的話比較好嗎?】 

能讓心臟凍結般寒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阿爾變得啞口無言。 

【瀕死的你對我這麼說過,「如果我死了,想回到曉身邊。」】 

兩隻手緊緊握著拳,把指甲都掐進了肉裡。被刺的時候,身體就好像漏氣的氣球一樣萎縮了下去用不上力的回憶浮現了出來。如果那樣被放置不管的話,自己確實會死吧。但是,但是……

【阿爾,過來這邊。】 

被溫柔地叫著自己的名字,阿爾垂頭喪氣地往傑夫那裡走去。 

【你會不知所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你不想成為完全的吸血鬼的事,我比誰都清楚。但是當時驚動了警龘 察,也沒什麼時間掩飾,我別無選擇。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要你死。】 

手腕被拉了過去,阿爾坐在了傑夫的身邊。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的傑夫溫柔地拍著自己的背……明白過來了,傑夫那樣是為了救奄奄一息的自己。如果不那麼做,自己現在就不在這個世界了。 

但是,變成這樣的結果還是無法接受……好害怕。即慌亂又害怕。 

【還有幾件必須要告訴你的事情。首先是這個,家裡發生火災了。】 

阿爾急忙把頭轉向傑夫。 

【火災?是怎麼回事?】 

嗜血為生的自己不會吃人類所吃的食物。不用做料理所以也不需要使用煤氣。自己也不抽煙,不會有引起火災發生的導火線啊。 

【被縱火了。】 

傑夫用淡淡的口吻說道。到底是誰做了這樣的事……剛一開口,就有一張臉穿過自己的腦海。

【恐怕是為了殺死你,阿爾。犯人是斯坦。】 

變裝成理查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斯坦,為了避免濺到身上的血跡太顯眼而像死神一樣戴著黑帽子,穿著黑大衣。不明白,怎麼都不明白。自己有犯下讓斯坦非殺死自己不可的過錯嗎?無論怎麼都想不到線索。 

【你被刺傷的那天,喝足了我的血沉沉地睡了過去。和人類轉變為吸血鬼時,以死去的狀態睡了好幾天一樣。但是你不是由人類變為吸血鬼。而是由半吊子吸血鬼,喝了其他吸血鬼的血成為完全的吸血鬼的,但至今為止沒有和這個一樣的例子。我也無法預料你究竟會睡多久。】 

傑夫用手指撓了撓臉頰。 

【那天我趕到家裡的時候,客廳裡只殘留著斯坦的氣味。他就是犯人絕不會錯。問題是兇器。是偶然還是知道你是吸血鬼而想殺了你呢,這一點還沒辦法弄清楚。今後魔女狩獵(譯注:發生在13世紀到18世紀的歐洲,基督教對異教的迫害行為。以莫須有的罪名指摘對方是巫女,對異教徒處以火刑。)的行為發生的可能性還是有的。當我正準備著手調查的時候,斯坦來了電話。說和你聯繫不上,你到底怎麼樣了。還有對於自己該怎麼辦很迷茫。我把你受傷了在家療養中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知道你還活著,他又想著能做點什麼好。然後第二天,你猜發生了什麼?】 

阿爾搖了搖頭。 

【家的周圍到處散發著告示,上面寫著「同性戀會遭到神的嚴懲」的字樣。現在在洛杉磯,同志已經有很多了,我還想為什麼還會高舉這樣的標語反對,結果第二天家裡就著火了。因為被撒了汽油之類的,火的勢頭異常迅猛,光是帶著你逃跑就用盡全力了……斯坦偽裝成是憎惡同志的人,打算殺了我和你。】 

確實,在斯坦刺殺自己的時候也說過希望自己能[確實地死去]。如果自己死掉的話,斯坦大概能得到滿足,或是其他的什麼吧。 

【有一個不明白的是,他在刺殺了你之後立即通報了警龘 察。那個時候,知道你倒在家中"死掉"的只有犯人,斯坦直接去聯繫警龘 察是沒錯,但是殺了人後總是希望越晚被發現越好,他不僅反其道而行之,還敢於去報警讓你被發現,你不認為他是抱有某種目的的嗎?】 

傑夫攤開手聳聳肩。 

【我的推理就到這裡了。如果對著斯坦繼續窮追不捨的話或許能逼他認罪,但在不明白他的真面目的現在,隨隨便便接近他很危險……從家裡被燒毀的殘留物中沒有發現我們的屍體來看,他一定還在找我們。去其他的州雖然也是不錯的選擇,離開他太遠的話也很可怕。既然他是幹魔女狩獵這檔事的,也可能會對其他的吸血鬼同胞出手。各種各樣的因素考慮下來,還是選了這個廢墟。離街道也很近,普通人也不會接近這裡。實際上……】 

傑夫突然壓低了聲音。 

【這裡是有名的靈異地。靈異現象很多,有一段時期全美國的靈異愛好者都在這裡集會。但由於建築物倒塌造成人員傷亡,這裡就被禁止進入了。現在還是偶爾會有那些愛好者在房子周圍轉來轉去,但是不會進入這棟4層樓的房子裡。所以你在屋子裡走動的時候要多加注意。因為海風的原因,天花板和牆壁老化的很厲害,很多都掉了下來。但是這間房間還是比較牢固的。因為在最上層所以比起樓下要承擔的重力較小。】 

阿爾無意識地緊緊地抱著兩隻手,可以看出僵硬的表情。傑夫【咦?】地歪了下頭。 

【雖然不能說是很安全,但是小心點走動是沒問題的啦。】 

看著阿爾紋絲不動的樣子,傑夫好像察覺到什麼了。 

【難道說,你怕幽靈?】 

【當然怕了啊!】 

淚花都在眼眶裡打轉的哭訴道,被傑夫不可思議的【哪裡可怕啊?】地反問道。 

【因、因為明明已經死了但還會跑出來啊!】 

【那就是幽靈啊。】 

【剛剛天花板掉下來說不定就是幽靈幹的好事啊!】 

傑夫搖了搖頭,在阿爾的肩上"嗙"地輕輕地拍了下。 

【你聽好了,好好想一想,我們也是死了一次的。幽靈就好像是我們的親戚一樣的存在。而且就算被做了什麼惡作劇,我們都死不掉啊。因為是吸血鬼嘛。】 

的確,被掉下來的天花板砸到埋起來,身體變得一塌糊塗,自己只要喝了血馬上就能復原了…… 

【我們彼此都是死掉過一次的,不要把幽靈差別對待啊。實際上在你昏睡著的時候,有好幾個沒有實體的客人也和你來打過招呼呢。】 

……心裡「咿啊啊啊--」的慘叫聲響了起來。對於他們抱著好意來一點也不開心,也不希望他們接近。阿爾決定晚上外宿睡長椅什麼的。總之要出了這個醫院,絕對不能待在裡面。其實要說的話現在也感覺有點害怕。雖然是屋頂都掉下來可以看見天空的,充滿了開放感的房間……

向四下放眼望去,阿爾注意到沙發旁的矮桌上那把銀制小刀。拿起它的時候,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沒錯,刺向自己的就是這把小刀。 【殺人用小刀還是有點怪啊。像是和大折刀或者菜刀啦,更加鋒利不是會更好嗎?】 

垂直拿著銀色的刀,在刀的側面倒映出自己半邊面。 

【我曾經在理查的家看見過和這個一樣的刀。聽說是非常有歷史和稀有的東西。】 

傑夫抱著胳膊【嗯~】小聲應答。 

【斯坦現在住在理查的家裡吧。從家裡帶出來大概很簡單,如果那樣更進一步考慮,為什麼他會特意選擇那樣帶柄的兇器。】 

理查的刀……理查……阿爾兩手緊緊地握著手裡的刀。 

【在殺我的時候,斯坦曾說過驚喜派對,所以才變裝成幾乎和理查一模一樣。】 

傑夫從阿爾手中拿過刀子,用其背面【嗵嗵】拍著手掌。 

【在你死的現場留有理查的銀制餐具的話,**會最先懷疑理查家裡的人。那麼接下來就是目擊者。如果說看到和理查相似的人的話,大家都會認為理查是犯人吧。雖然幼稚拙劣,但很容易明白的手段。】 

說完,傑夫歎了一口氣。 

【想把罪都推給理查,理查才是他憎恨的事物吧。】 

【憎恨?】 

被傑夫用刀指著,阿爾反射性地躲開。 

【話雖如此。因為斯坦和理查一起住,如果只是想殺掉理查的話無論什麼時候都應該有機會,但他並沒有這樣做。並不是只是殺掉這麼簡單,而是希望理查作為悲劇的的名導演,名字被遺臭萬年。如果被認為是犯人而入獄的話,看理查作品的人的眼光也會改變。因為是犯罪者的作品,作品以及對它的評價也會變差吧。……犯人並不是只是想殺人,同時希望把理查的人生和名聲都弄得亂七八糟。】


在殺害自己之前,斯坦有說過【雖然我對你一點憎恨都沒有】。無法原諒。為了陷害理查,把無辜的人作為道具殺害的斯坦。 

他的目的沒有達成。應該被殺害的屍體也逃了出來,也沒有問理查的罪。如果那樣的話大概還會重複發生同樣的事吧。 

【我現在想見斯坦,和他談一下!】 

阿爾突然從沙發站起來。 

【互相聊聊這樣的提議很好,但在那之前我們不制定一下計畫嗎。斯坦現在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在說著【好久不見啊】的時候被襲擊的可能性也有的。】 

的確像傑夫說的那樣。在殺自己的時候斯坦一點猶豫都沒有。不僅那樣,在那之前還和自己笑著聊著話。那並不是自己所知道的斯坦利o格里菲斯。慎重一點行事比較好。 

斯坦為什麼會憎恨理查呢。理查非常喜歡斯坦,也稱讚過他作為演員的才能。如果斯坦願意的話,理查也一定會非常高興在自己的電影裡為他寫一個角色。感激都來不及怎麼會有理由憎恨他呢。 

【嗯?】傑夫好像發覺什麼似的看向遠處。 

【怎麼了?】 食指壓在嘴唇上。沉默的動作,阿爾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誰在建築物附近】 

阿爾也集中精神去聽。……人的腳步聲。一邊撥開草木一邊前進,在建築物周圍來回走動。【哢嚓】時而聽到大概是照相機的快門聲。 

【昨天也是這個時候有人來了。因為只是隨意的拍照片,或許是恐怖片狂熱雜誌的取材這樣想著……唔?這個味道好像和昨天是同一個人?】 

完全的吸血鬼傑夫在聽覺和嗅覺有著超群的敏銳度。……再等待一段時間,自己道理上也應該會變成完全的吸血鬼。現在白天也能夠維持著人類的形態。但是和傑夫比起來那種程度的感覺就稍微的顯得遲鈍。 

阿爾維持著低頭彎腰的姿態逐漸往窗邊靠近,【嘶嘶】地用鼻子分辨著味道。好不容易嗅出那樣的氣味,這個氣味,我記得……站了起來,窗的下麵,往下麵荒廢的庭院看。手裡拿著單反相機,不斷地按著快門的男人突然停下手來,放下相機。 

【凱恩?】 

三穀半信半疑地低聲問。 

【三穀……做……什麼?】 

【這應該是我說才對。雖然建築物裡面寫著禁止入內,但進來也沒問題吧?】 

因為這樣不太好,阿爾【唔……】歪著頭,【凱恩都沒問題了,我也想進去啊。】三穀下定決心進到建築物裡面。 

【不行……我……過你那】 

阿爾雙手做著【就那樣,就那樣站著別動】的手勢。 【那個是你在亞洲的朋友嗎?】


對於無法隱藏住驚訝的傑夫,阿爾點頭【是那樣沒錯。】 

【日本的演員,三穀。】 

【那樣說起我之前我從你那聽說過。聽說參加理查的試演,從日本來的恐怖片狂熱者的朋友會來。】 

傑夫對於自己的發言認同似的不斷地重複【恐怖片狂熱者,恐怖片狂熱者啊……】 

兩人結伴出了建築物。以前,因為在郵件寫過和傑夫一起同居的事,三穀雖然知道傑夫的名字,但和傑夫是第一次見面。 

三穀在理查製作的作品的試演會上合格了,還有為了攝影,來美國,這次好像也和之前一樣借住派特的屋子。 

【雖然不斷地給凱恩發郵件,但卻沒有回。到了這邊來,從派特那裡被告知凱恩的房子發生了火災,嚇了一跳。】 

傑夫剛才說只是把自己拉出外面來就用盡全力了。那樣的話…… 

【對不起……手機……被火災燒了……大概】 

【你沒事就好了。在發生火災之前。大概中傷你們的傳單到處散發。因為火災過後也找不到屍體,周圍的人都傳你們大概被基督真理教的過激團體綁架了,屋子也被燒了的流言。 

雖說得到了角色的表演機會,但因為是配角,出場的機會很少。在攝影的期間一邊尋找我們,一邊因為興趣來回於類似鬼屋,幽靈多出沒的地方。 

三穀目不轉睛地看著阿爾的面。


【頭髮和瞳孔的顏色怎麼了?】

【頭髮…和…眼睛。】 

【兩者都變成黑色了。】 

……自己什麼也沒有做過。那最有可能性得便是……。 

【傑夫,有鏡子嗎?】 

像是預測到會被那樣問道,傑夫從胸口的口袋裡拿出鏡子,打開給阿爾看。看著小小的鏡子裡面的自己。那裡的樣子雖然沒有改變,但,是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瞳孔的阿爾伯特·亞維格。原本的自己是金發藍眼的。在還是半吊子吸血鬼的時候變成了茶色的頭髮灰色的瞳孔。變成真正的吸血鬼的現在,像夜行者一樣頭髮和瞳孔被染上深色。但是不能和三穀說我因為成為了完全的吸血鬼所以顏色變了。 

【……轉……轉換心情……】 

阿爾那樣說著胡混過去。三穀:【日語很難吧。】微微笑了。 

【那個就如你說的那樣,那為什麼你現在在這種地方?】 

【那個啊……那……】 

因為被人追殺,所以躲藏在這裡。這樣的話很難開口說。覺得會被問對方是誰,更甚會被捲入事件裡。不懂日語的傑夫只是微笑地站在旁邊。 

姑且就不說被人追殺的部分,如果說來到附屬的另一間房子休養一下,這樣說也許很好。的確那樣的日語表達方式應該有的。曉也會說【按照我的樣子來做。】那樣的確……。 

【我……做……豆腐】 三谷【哈?】表示不懂阿爾說什麼。


【Toohu是可以吃的吧?】 

【那個弄錯了……正在泡……溫泉療養】(譯者注:日語中,豆腐的羅馬音為Toohu。而溫泉療養的日文漢字為[湯治],羅馬發音為Touji。)我實在找不到一個開頭字和溫字發音相似的食物……溫泉雞蛋?溫泉饅頭?翻譯理論什麼的無能不知咋翻了…… 

【居然知道'湯治'這麼古風的詞語啊。但是這附近有溫泉嗎我不太清楚啊。】 

溫泉?雖然不是很明白在說什麼,但能混得過去就行了。 

【派特和導演理查對你擔心得不得了哦。不把你安全無事的消息告訴他們嗎?】 

【那個……】 

即使和派特說也沒問題。但對於和斯坦住在一起的理查是絕對不能說的。會完全洩露這邊的情報的。將來什麼時候會說出來,但現在不行。 

困於怎樣說明才好呢,三穀歪著頭凝視著阿爾的面。 

【……如果凱恩,和理查有什麼糾紛?例如……戀愛相關的。】 

阿爾狂搖頭否認。 

【戀愛,糾紛,沒有,那是,傑夫】 

話題指向右邊的男人,【嗯?】和藹可親地微笑著的傑夫交互看著阿爾和傑夫。 

【不是傑夫先生,是你的事。真的沒有戀愛方面的糾紛?】 

說了不是那樣,但三穀還是揪著不放。 

【為什麼,想,有,吵架】 

在一陣沉默過後,三穀下定決心似的開口,【實際上……】。 

【因為是私人的問題,想著無論是真的也好還是假的也好也與我無關,沉默就好了。但是上一次參加試演會時開始,就有的流言。】67

【流言,什麼內容的?】 

三穀說話有點結巴起來。 

【那個……聽說理查為了出演電影裡配角的新人演員大量花費金錢。像被跟蹤狂糾纏不住的新人演員對理查厭煩至極,想不再做演員和戀人生活在一起,一邊作為遺體整容師的助手……】 

想著編故事編得真詳細啊,一邊【嗯,嗯】地聽著三穀的話期間,阿爾留意到重點了。這故事怎麼好像和哪裡相似呢……。 

【凱恩,你作為配角出演了理查的電影,和朋友傑夫先生住在一起,正在作為遺體整容師的助手工作著吧。】 

【啊啊!】阿爾大叫起來。 

在試演會那些地方,大家都一直在討論那個話題。也聽到過理查喜歡,茶色發毛和灰色的瞳孔的流言,而因此匆忙跑去買彩色隱形眼鏡的參賽者也有。 

上次,三穀參加完試演會回來時候,自己被問到【凱恩,莫非這裡有喜歡的人?】。在拍攝現場聽到的流言,也許也很委婉地被確認了。 

【理查,我,不是喜歡,跟蹤狂,不要,信鼻開河!】 

很用力地把它否定了。聽到那樣的話,三穀很認真地指出錯誤說,【凱恩,不是鼻,是口,是信口開河。】 【因為你把發色和瞳孔的顏色改變了,就猜或許你是為了避開理查而變裝的……我也覺得很奇怪啊。你喜歡的是高塚先生那類型的,怎麼會突然變成理查那類,人種也年齡,甚至類型也是相反的,但在現場,到目前為止的流言都成了現實。


到底沒人敢直接去問理查本人吧。你家的火災也是,因為妒忌發狂的理查放火的,演員和他的戀人兩個人行蹤不明是因為,理查把情敵殺了,然後把你監禁在他的豪宅裡這些流言也聽說過……】 

是誰放出那麼過分的流言……目的是什麼?在思考的期間,各種相關的線索慢慢地被解開。雖說不再做演員的斯坦卻突然回歸到演藝界。可以出入工作室的話,如果是有很多舊朋友的斯坦的話,無論傳播怎樣的流言大概都很簡單。再加之如果是從住在理查家裡的人得到資訊的話,內容的可靠性就增加了。 

只要事先準備好,如果我自己遇到什麼事的話,就會最先懷疑理查。然後對著聽聞而來的**,演員們全部都被斯坦灌輸的假話,說出毫無根據的流言。阿爾使勁地咬牙。好狠,太狠了。

【雖然打攪你們的談話,不太好……】 

傑夫突然插入對話。 

【實際上,我們接下來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那樣說著邊看了下手錶。但是之前沒聽說過有什麼重要的事啊。 

【傑夫,讓我再和三穀聊一下……】 

雖然面笑著,但傑夫的眼睛裡一點笑意都沒有。並且與往常不同的強勢的眼神無聲地命令著【按照我說的去做。】 

【啊,這樣啊。我也還要去拍些照片。】 

因為三穀也那樣說了,只好放棄了。 【能遇到,三穀,真好】


【知道你沒事我也放心了。我之後告訴理查你沒事可以嗎?】 

【那,等一下,由我,說】 

【Ok】三穀伸出大拇指。 

【再會,三穀】 

【Bye】和藹可親地揮手的傑夫,左手用力地拉著阿爾的手臂。 

【傑夫,重要的事是什麼?】 

沒有回答,也沒有說話就這樣被拉進廢墟裡面,傑夫四處張望看著周圍。 

【啊,這裡可以了。】 

往馬口鐵一樣大的垃圾桶靠近,打開蓋子,看裡面有什麼不。然後轉過頭看向阿爾。 

【進去】 

指著垃圾桶。 

【為,為什麼?】 

【別問先,快點。五秒以內。】 

【我不知你在搞什麼啊。】 

傑夫開始倒數。阿爾慌亂地跳進垃圾桶,【叭】傑夫把垃圾桶用蓋蓋上。視野很暗,而且還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傑夫,究竟要幹什麼……】 在說的期間,以往熟悉的感覺來了。想著不會吧,不會還那樣吧的時候,全身像被燃燒起來一樣熱。


假的吧,假的吧……不可能會那樣啊。可是……。無視阿爾的困惑,發熱的身體,燃燒的感覺慢慢變小,集中一點慢慢冷縮下來。 

"也應該可以了吧。" 

垃圾鐵桶的蓋被打開,周圍一下明亮起來。阿爾從衣服的隙縫爬出來,對往垃圾鐵桶裡看的傑夫,發出"吱"的叫聲。 

兩隻手都是勾爪,,身體覆蓋著密密麻麻的體毛,知道自己是變成了蝙蝠。雖然知道……但自己不是已經成為真正的吸血鬼了嗎? 

"果然如此。"傑夫小聲自語,連衣服一起把阿爾拿起來。 

"吸了我的血,你白天的時候也能夠變成人類的形態,雖然這樣,果然兩個人的吸血鬼血液很難融合在一起。在你睡著的期間也是,下午一點到三點之間的兩個小時變回蝙蝠的形態。" 

阿爾"吱(究竟怎麼了!)"大叫。 

"我也很驚訝啦。雖想著可能只是睡覺期間而已,醒來的話白天也不會變成蝙蝠吧,結果和之前一樣。" 

這樣說的話,那我只是成為百分之九十的吸血鬼。可以說並沒有成為真正的吸血鬼,非常微妙不完全。 

"只達到這種程度也沒辦法啊。要不再試多一次,喝下我的血?但是你在差點死去的時候,因為喝了我一肚子的血,最大程度也只到這種狀態。" 

對剩下的百分之十的不完全,是否應該感到高興。傑夫把鬱悶的阿爾放到肩膀上,阿爾"唉……"小小地歎氣。 "你現在也完全醒了,也確認了蝙蝠化的事。接下來想怎麼做呢。"

因為確認是斯坦個人對理查的怨恨,只要不被他發現就沒問題了。但考慮到在自己親近的人的周圍,也許有雇人在監視的可能性也有。決定變裝回去。阿爾乙未時蝙蝠的狀態所以沒關係。雖說傑夫沒見過斯坦,但斯坦可能在某個地方見過傑夫的可能性也有。斯坦也變成蝙蝠移動這個假設言之過早,但那樣的話就隨身帶著衣服走。 

一個小時後,一人和一隻出現在玫瑰送葬的入口前面,按下呼叫鈴。 

"來了,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出來的是穿著西裝的蓋瑞。穿著樸素的連衣裙,戴著寬沿的帽子。化著淡妝,立刻變成耀眼的美女的傑夫,對上蓋瑞的眼睛,演繹因為深愛的丈夫死了,帶著沉於悲傷的面容來求助遺體整容師,孤獨而不安地說明。 

告訴蓋瑞,自己是派特高中時代的朋友,怎樣都想和她聊一下,然後被以"現在設施裡面還有其他顧客在……請暫且在這裡等一下,好嗎?"帶到休息室。蓋瑞一邊說著"這裡很亂,非常抱歉。",一邊在沙發上製造出能坐的空間,"我去叫姐過來。"說完走出房間。 

桌子上毫無下限地堆積著匹薩的盒子和飲料的瓶子,雜誌和報紙,甚至連無袖內衣也有,完全就是一座垃圾山。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簡直就是垃圾場。" 

傑夫被嚇倒也不是沒有理由的。雖然擁有纖細謹慎的遺體整容技術的派特,那只是在遺體整容才會有的,一出了處理室,就會變成連懶人看到也害怕的髒亂魔人。阿爾打起精神收拾,沒有空間的區域像解放地區那樣收拾好。 

等了十分鐘左右,門"啪"被用力打開。穿著吊帶背心和短褲像內衣一樣的穿著。面上的神態像在臨近咬殺羚鹿的獅子一樣兇惡,派特出現了。因為工作到深夜的原因,大概還在睡覺吧。本來不爽的眼睛更眯得更細,"你,是阿爾的同居吧。有什麼事。"壓低聲音說。 

"很瞭解我嘛。" 

派特搔了搔自己光滑的頭。 

"工作的關係。對人的骨骼很瞭解罷了。喂,在此之前你在哪了,阿爾在哪?" 

阿爾從桌子上堆積著的咖啡紙杯中伸出頭,"吱(讓你當心了,抱歉。)"叫著。派特凝視著阿爾,捂著額頭松了口氣。 

"這個時間會變成蝙蝠呢。這樣說來……啊,看起來也挺精神,太好了。" 

派特往自己對面,放著自己的衣服的沙發上,一下子脫力般重重地坐下來。 

"我,不懂蝙蝠語啦。喂,對了,傑夫對吧。說明下你們兩個人火災過後突然行蹤不明的原因,大家都很當心。" 

傑夫微笑著。 

"說之前,最好把桌子收拾下就好了。" 

"為什麼?" 似乎對此感到不可思議,派特歪著腦袋。

"現在看起來蟑螂都要出動了,太恐怖了吧。" 

"哎呀,那樣的話直接拍死它不就行了嘛。你可是男人哦。" 

派特也不服輸。不,多半她的本性也是那樣。傑夫是和平主義者。因為是沒有勝利希望的交戰早點解決它。 

"好吧。" 

傑夫很容易就舉起了白旗。對於]眼前桌子的慘狀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恐怖片狂熱者回來了嗎?" 

"你說三穀?"派特反問道。 

"對,三穀。日本人的名字實在太難記了。" 

傑夫微微聳了下肩膀。 

"他啊,除去攝影了。" 

那樣的話剛剛好。 

傑夫把住在理查家的演員,襲擊阿爾的斯坦, 認為他是放火的犯/人可能性很高,為了從他的眼下逃走,結果躲到了變成廢墟的醫院的事說明給派特聽。 

"那個" 

抬起單腳坐在沙發聽著的派特,途中打斷了說明。 

"那個襲擊阿爾的斯坦,是不是斯坦利·格菲裡斯?" 

"你認識他?"傑夫塗了兩層睫毛膏的睫毛大大眨了眨。 

"只是見過而已。他曾經在火災過後來過這裡。那時我在睡覺,好像是和蓋瑞談話的吧。似乎問了有沒有阿爾的消息。" 

果然斯坦現尋找我們。 

"斯坦曾經是我的顧客。以前,曾為他戀人進行過遺體整容。" 

去世的戀人……阿爾腦裡,斯坦反復看見的映射,浮現著女演員亞修蕾的面。 

"我也不太清楚了,但好像是女演員來的。非常漂亮的人呢。想讓自己的戀人以世界上最美的姿態送別她這樣說。因為是瞄準太陽穴射/擊用手/槍自/殺,非常小心地處理傷口。" 

莫非……在阿爾的心中,以斯坦為中心,各種小跡象都堆積著都朝向同一個結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仇恨理查,為了毀滅他的名聲而策劃了這些事情。或許……。 

自殺的戀人是亞修蕾沒有弄錯吧。雖然想確認但現在也沒法說話了,只能等到變回人類時再問了,這樣想著,身體慢慢地變熱起來。看向鐘,下午還差三分鐘就到三點,根據傑夫的話,是自己變回人類的時間。 

"吱,吱,吱(喂,喂,等一下" 

阿爾大聲叫,中斷了傑夫和派特兩人的對話。傑夫看向阿爾"怎麼了啊?"。雖然在和三穀在一起的時候對變身異常的神經質,大概因為派特瞭解事情感到安心放鬆下來,完全忘了這會事嗎。阿爾飛到掛鐘上去,用勾爪指向長針。 

"啊?想說什麼?" 

派特擺出驚訝的表情。

"啊啊,對了。是到變回人類的時間了。" 

好不容易注意到的傑夫指向休息室裡面的廚房"到那裡去吧。"不," 

不是到裡面去。在這裡變成人類的話,會全/裸的。雖然派特不管男女老少的**都看習慣了,即使那樣還是感到很害羞。因為自己絕對不是暴/露狂。 

"吱,吱,吱(幫我拿衣服來。)" 

無論怎樣叫都好傑夫也沒再看向廚房這邊,只好不叫了。因為比休息室更髒更亂,連腳都不想踏到那種地方。沒有辦法。衣服之後再讓他拿來,阿爾進到與休息室連在一起"コ"字型的廚房,在飯桌旁邊趴下。 

像快燃燒起來一樣全身發熱。體貌收縮進皮膚,勾抓也退回。變成人類的手腳。即使那樣也只是數分鐘不到的時間內,阿爾變回人類的形態。因為接近完全體的吸血鬼,感覺到遍身的速度也隨之加快了一點。看看廚房的掛鐘,下午三點二分。扣除遍身用的時間,三點剛剛好。 

"真的兩個小時而以……" 

撫摸著自己的手腳的阿爾,突然注意到不能控制的蝙蝠化現在只有2個小時而已。傑夫二十四小時是人類的形態,只有需要的時候才變成蝙蝠。自己在某個程度上,大概也能夠自由地在人和蝙蝠之間轉變吧。 

雖然只是剛剛變成人類的形態,但阿爾嘗試性地默念"變成蝙蝠。"……身體沒有任何變化。再一次默念"蝙蝠,蝙蝠,蝙蝠"但還是沒有變化,在想著果然還是不行啊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記憶操作的事。那個時候,想像著真實的映射就變得順手了。變成蝙蝠的事也,如果詳細地想像的話或許會成功。 

阿爾閉上眼睛,想像自己蝙蝠時候的樣子。被體毛覆蓋全身小小的身體,勾爪,張開膜的翅膀,是否是因為通過想像起作用了呢,身體慢慢變熱……但是,離變身時噴發出像岩漿一樣的熱越來越遠,不久身體迅速冷卻下來。 

果然不行嗎。姑且先讓傑夫那衣服來的阿爾,對自己剛剛發出"吱"的叫聲。完全就像蝙蝠的叫聲。慌忙看自己的手。人類的手和腳好好地並沒有改變。桌子和廚房的大小也,和人類時的自己看到的一樣高。與蝙蝠化時,周圍的事物像巨大化的視線不同。 

但是……很奇怪。看到的事物沒有色彩,單色的世界是僅僅在蝙蝠化時才有的,變回人類的話就會恢復到極豐富的彩色視線。不注意觸碰到自己的頭,阿爾大吃一驚。慌亂把自己全身都摸過一遍。頭下麵保持著人類的形態。但頸以上不是平時的面的形狀。毛髮簇生,閉口突出……有不好的預感。想確認看像廚房那邊,但這裡沒有鏡子。這樣說起來,樓下走廊的牆壁上有一面。因為是居住的區域,蓋瑞不怎麼過來。 

為了慎重起見,確認了沒有人在才走到走廊去。一邊注意周圍,一邊前進到目的地的阿爾,突然不自覺發出"吱(啊啊……)"的叫聲。鏡子沒有了。想到說起來辦公室也有鏡子啊。雖然小,但只要能看到面部就可以了。從窗看像外面,蓋瑞放置在停車場的車沒在。那蓋瑞便是出去了。那樣的話就沒問題了。 

阿爾悄悄地打開辦公室的門。突然聽到"這樣,政府……"的人聲,身體立刻繃直,但馬上也反應到那時電視播放的聲音。蓋瑞大概在吧?即使打開門也沒有反應。 

阿爾透過門的縫隙看向房間裡面。正面的視窗打開,薄透的窗簾在飄動。77 

在下麵放著的沙發上,蓋瑞就在那裡。睡著,閉著眼睛。這樣看剛剛有客人來過,不過似乎已經回去了。混雜著鼻子呼吸的聲音,聽到磨牙聲。推測大概是在看電視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進去也不太危險。打開門的阿爾看到右手的鏡子上照映著的自己的樣子,被嚇到呆站在那裡。

雖說在之前也進行到某種程度的想像,但實際看到時還是`被震撼到了。阿爾一瞬看向正在睡覺的男人。即使電視沒關也依然睡著的蓋瑞。只要照一照就行了很快,大概沒問題吧。阿爾走進房間,向鏡子靠近。 

與想像的一樣,完全無視生命的法則,自己變成脖子上面是蝙蝠的頭部,下面是人類的合成類型。糟糕透了,糟糕透了。比變成蝙蝠時還糟糕。這根本就不能到外面去。……不,如果萬聖節的話也許可以……即使怎樣都好,平時是絕對不行的。但是如果用紙袋蓋住頭的話……舊電影裡也不是有那樣的事嗎? 

對於自己合成形態絕望透了的阿爾突然想到。曉以前曾經說過喜歡蝙蝠的面。身體是人類,脖子上即使是蝙蝠也會大受歡迎。那這樣的話這個形態不就變得能讓曉接受了嗎。 

啊,啊,如果被愛上的話也許會選擇這個姿態.但是約會就不可能了。因為聲音也只能發出蝙蝠"吱"的叫聲所以交談也是不可能的了。抱著胳膊,阿爾認真地煩惱著。對,並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事。如果讓曉看到這個姿態,並選擇的話……。 

"我是被和平之家的幹部洗腦了!" 

聽到似曾相識的聲音。開著的電視畫面上播放著熟悉的面孔。恐怖活動的犯人長頸鹿。但他下麵字幕顯示的真名是[愛德華·英格斯]。 

電視上的長頸鹿,穿著囚衣,坦蕩挺著胸膛。78 

"曾經殺過人,但完全對此沒有記憶。恐怖活動的中途我回復到正直的我是神的引導。" 

多半是用洗腦作為理由,申訴自己無罪。在長頸鹿說完後, "被告預定第三日接受精神鑒定……" 播音員淡淡地評論。 

長頸鹿……不,愛德華·英格斯的記憶。接到安琪兒的命令,殺了亞修蕾德愛德華。然後……。 

喀哢喀哢的聲音,阿爾回過頭。 

"啊啊啊啊啊啊" 

蓋瑞的嘴形彎成"へ"型,在沙發上嚇得哆嗦。 

"神,神,神--啊,請,請,請救我!!" 

阿爾想說"對,對不起。",但是說出口的是蝙蝠"吱,吱!"的叫聲。但似乎更加加重了蓋瑞的恐懼感。兩隻眼睛突然飆出眼淚。 

如果不能說明,最好逃掉。阿爾飛奔出辦公室,回到休息室。看到半人半獸的阿爾,傑夫和派特兩人嚇得差點從椅子跳起來。 

"你,究竟是什麼!強盜" 

與擺好戰鬥姿勢臨戰狀態的派特產生對照,舉起雙手的傑夫,目不轉睛地盯著阿爾看,吐出"萬一……" 

"是阿爾嗎?" 

阿爾用力地點頭。派特展開雙手"這個東西是阿爾!"發瘋地大叫起來。 

"為什麼變成怪物了……慢慢看的話,雖然有點像。"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況。" 

傑夫冷靜小聲說著。雖然想瞭解現在的狀況,阿爾兩手打開誇張的動作發出"吱,吱"的叫聲,但因為是蝙蝠的叫聲所以無法傳達意思。 

從走廊傳來局促的腳步聲。想到或許是蓋瑞,阿爾慌張地躲到傑夫坐得的沙發的後面去。 

"姐!" 

跑進來的,果然是蓋瑞。 

"幹什麼啊,吵死了。" 

派特不爽到極點回答道。 

"出,出,出現了!" 

"究竟什麼出現了!" 

"人狼!!!!!!" 

阿爾"吱(哈?)"小聲驚訝。從沙發的背後稍微把頭伸出一點點看外面的情況。 

"人狼真的存在。毛密密麻麻,血盆大口,怒視地瞪著我。絕對不會錯的啦!" 

"長毛的地方只有頭部,口也沒有張得很大,更不用說有怒視過。說起來不是狼,是蝙蝠的頭。事情被誇張化了。 

派特抱著胳膊,歪著腦袋。


"喂,你究竟多少歲了?" 

"什麼多少歲,你大概也知道我的歲數啊。" 

"快說你幾歲了!" 

在姐的魄力壓迫下,蓋瑞回答道"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都大人了,說什麼狼人出現了,驚慌亂成團。想都不用想肯定精神不正常。" 

"不是假的啊,是真的見到了。" 

蓋瑞拼死說。 

"我差點就被狼人吃了!" 

事實歪曲得很厲害。 

"被吃掉不是很好嗎。把吃剩的收集起來,然後進行漂亮遺體整容。如果被全美國當作新聞播放的話,不是一個很好的宣傳機會嗎。" 

短暫的沉默過後,"我已經受夠了。"蓋瑞大叫。 

"這裡根本就是個鬼屋!經常遇到靈異現象,每次弄葬禮時椅子肯定不夠用。我已經。討厭為不在這個世界的人預先準備椅子了。所以我說要驅邪,但老姐你卻固執己見說"沒有必要"……" 

"那當然啦。你哪門子理由啊,我處理的那些遺體也不可能一下子都變成幽靈吧。" 

"每次都請人來驅邪,那只能一味花錢沒其它辦法了。相反只是偶爾看得到,或椅子不足那種程度划算多了。" 

"姐你看不到當然會那樣說啦。我在休息室看到被帶領進來的婦人在門前消失,明明誰也不在,但卻有人拍我肩膀,那種事我不想再遇上了!"

"吵死人了!如果那麼討厭那在外面工作不就好了嗎。在庭院沒有看見過吧?" 

"姐姐是大笨蛋!"蓋瑞丟下像小學生那樣的臺詞跑出大廳。傑夫擔心地問"他,沒事吧。""沒事"派特斷言道。 

"阿爾你究竟要在後面看到什麼時候。" 

因為蓋瑞不在了,阿爾從沙發後面出來。立刻穿上衣服。然後在紙上寫了變成蝙蝠男得經過緣由。傑夫讀著紙片,摸著下巴問"你想變身為蝙蝠嗎。" 

"因為是初學者所以失敗或許是常有的事。" 

派特一邊舔著從桌子上發現的棒棒糖,一邊指著阿爾"怎麼樣都好,無論如何你都給我想辦法你那個樣子,實在太噁心了" 

在傑夫的指導下,阿爾集中精神。直到變回自己原本的樣子,變更自己的面型。把毛縮回去……等等需要四個階段左右。好不容易變回阿爾伯特·亞維格的樣子,也可以發出人的聲音了。

"結果對蓋瑞做了不好的事了……" 

阿爾小聲地嘟囔,派特很爽快地說"沒事啦。" 

"那種程度的神經,意外粗。" 

不是,感覺蓋瑞是那種神經很纖細的人,因為沒有到要否定的程度所以就那樣就好了。比起這個剛才有想問的事。 

"那個斯坦女朋友的名字是不是叫**什莉?"

"不是"派特立刻回答道。 

"雖然不能很清楚地想出名字,但是不叫**什莉。" 

愛什莉上交給和平之家的入教申請被拒絕。說了嘲諷教團的話語。得罪了安琪兒。他讓安琪兒讓部下,長頸鹿把愛什莉殺了,讓她看起來像似用手槍自殺一樣。這是在之前劫機事件中無意讀取了長頸鹿……愛德華o英格斯的記憶。 

愛什莉的死被偽裝成自殺。安琪兒在她的葬禮上吹噓"愛什莉是因為落選理查的角色而自殺的。"這是理查的朋友,法蘭斯導演說的。為了以防萬一不被懷疑到自己身上,製造了那種流言。 

斯坦真的相信了安琪兒的假話。斯坦深愛著愛什莉。他恨透理查,為了弄壞他的名聲,企圖等待報仇的機會。在那其中,自己和曉住到理查的家。想到斯坦利用我們……。 

如果有證據證明斯坦的女朋友是愛什莉的話,阿爾的推測就成立了。但是現在派特說"不是那個名字"。 

"派特,請幫我確認一下斯坦女朋友的名字。" 

"所以不是說了不是愛什莉這個名字了嗎。" 

"我是想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拜託了。" 

"好吧。"派特歎聲說。拿起放在匹薩盒蓋上的手機。 

"蓋瑞,你現在在哪?……啊,外面?"

派特掀開窗簾,看到蓋瑞搬出桌子和椅子坐到庭院的樹蔭下,使用著電腦。……阿爾終於明白了派特所說"神經夠粗"是什麼意思了。 

"去年冬天……不,好像是今年春天,算了都行吧。把從二月開始到四月我修復過的遺體的名單給我。" 

窗外的蓋瑞拿著電話,搖頭。 

"因為恐怖所以不想進來?開什麼玩笑,現在立刻拿名單給我滾進來!" 

派特一發怒,立刻看到蓋瑞巴塔巴塔地跑進屋子。十分鐘過後,單手拿著資料夾,面部發青的蓋瑞出現在眼前,注意到坐在沙發的阿爾,"Oh"發出驚訝聲。 

"這不是阿爾嗎.還好嗎" 

滿面笑容走近阿爾。 

"沒有來打工,不好意思。" 

"不要太過在意。家裡發生火災什麼的,夠嗆吧。" 

蓋瑞擔心似的溫柔地摩擦阿爾的肩膀。 

"完全沒留意到你來了。而且還染了頭髮。瞳孔的顏色也變成了黑色,想改變一下給人的印象嗎。" 

"稍微的想變得更男人一點" 

很曖昧地糊混過去。"想變得更男人一點那種心情,我懂的。"大大地表示認同。 

把資料夾放到桌子上,蓋瑞被狼人嚇倒的陰影早就沒有了。派特打開資料夾,查閱名字。在二月到四月期間,派特一共接手過九十八件遺體。如果考慮到遺體整容師只有一位的話,工作相當的高效。在那其中,二十歲到三十歲那段的有十五個。

"這個啊" 

派特遞過文件。那裡寫著"莫妮卡o蘭迪,二十八歲"。真的不叫**什莉。但是,莫妮卡這個名字,感覺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明白為什麼看了資料的傑夫會倒吸一口氣了。 

"怎麼了?" 

被阿爾問到,傑夫撫著下顎"嗯~"低聲說。 

"那個叫莫妮卡的女性,我總覺得自己認識。" 

如果說是傑夫的熟人的話,想到的只有作為解決吃飯問題兼風流韻事的物件了。莫非…… 

"雖然沒有直接見過面。啊!大概是在芝加哥把你射成蜂窩的那個男人吧。在消除他的記憶時讀取到裡面的內容,在那裡面吧。莫妮卡o蘭迪是他的妹妹。" 

"哈?" 

阿爾也記起了。追捕襲擊理查的男人失敗了,結果被裝進麻袋的時候……聽到男人和他妻子交談。因為理查而沒被選上角色,自殺了的妹妹,莫妮卡。和亞修蕾是同一個人。 

"據那個男人的記憶,安琪兒o薩克斯在莫妮卡的葬禮上大聲地哭喊。'亞修蕾的死都是因為理查選角色沒選她的錯。'嗯?亞修蕾……?啊啊,亞修蕾是莫妮卡的藝名。" 

試試看一下,傑夫問道。 

"怎麼看?"

"把我擁有那個男的記憶轉移到你身上啊。" 

傑夫的手指碰觸阿爾的額頭。正當那時,富有魅力的金髮美女的sex的影像飛進腦裡,阿爾:"哇~"反射性地閉上眼。 

"啊啊,不好意思。弄錯了。" 

像轉換頻道那樣"啪"畫面轉變了,關於莫妮卡的影像流進來。讓人非常疼愛而且十分可愛孩子樣貌的莫尼卡。看著莫尼卡隨著成長越來越漂亮的兄長的視線,比起所謂的兄妹關係更偏向看著戀人一樣刺熱。高中畢業的莫妮卡就進軍到好萊塢,開始使用亞修蕾的藝名。兄長把電影裡擔任配角的莫尼卡的影像錄下來不斷地重複播放。接著便是分別了。以依偎著放進棺裡的妹妹,號哭的場面"啪"地結束。 

"看起來無關緊要的部分和你受襲擊的部分我把這些都省略了。" 

受到傑夫的當心。好不容易到此的真相變得明朗了。亞修蕾和莫妮卡o蘭迪是同一個人。並且被安琪兒的手下長頸鹿所殺。因為安琪兒在葬禮上說謊,說亞修蕾是因為被理查選角色時被刷掉而自殺的,理查被以為那是真相的莫尼卡的兄長和戀人斯坦追殺性命。 

"結果,到底怎麼了?轉移的記憶,還有你們說話的內容我都聽不明白。" 

派特盤著腿坐在沙發上歪頭。 

"犯人絕對是斯坦。但這件事的起因是安琪兒o薩克斯。 

聽了阿爾的說明,派特皺著眉頭,張開雙手。 

"那樣說的話是有殺人嫌疑被抓捕的騙子女教祖的緣故啦。雖然搞不懂其它原因。" 

當派特歎氣時,"啊!對了!那樣說起來……"派特突然打了個響指。

"說起安琪兒,她的男部下申訴自己無罪,連日在電視新聞上被採訪。精神科醫生好像也出示了記憶喪失的證明,也不能否定被安琪兒進行了意識操作的可能性了。再加上連人權保護團體都出來了,好大騷動。" 

派特從垃圾山裡毫不迷茫地找到電視的遙控器,按下開關電源。找到新聞節目的頻道。 

"安琪兒 裡蒂姆 華爾德" 

正當轉換到新聞頻道,就聽到毛骨悚然的聲音。 

"啊啊,剛好正在播放呢" 

畫面大大地顯示著安琪兒的面。正好切換到長頸鹿的畫面。 

"我是無罪的!並且是邪惡的宗教組織的犧牲者。" 

大聲申訴的長頸鹿的頭髮像燃燒起來那樣紅,茶色的眼睛裡完全沒有一點混濁清澈美麗。啪,電視被關了。因為派特關掉電源的緣故。 

"我討厭安琪兒o薩克斯這個人。什麼是事實。洗腦嗎還是什麼,但殺了人這一點並沒改變。"派特抱緊有點髒的抱枕。 

"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辦?吸血鬼是不可能向**申訴的了,打算進行個人性質的回擊什麼的嗎?" 

說回擊,但覺得有什麼不一樣。 

"理查被謀害的事是不會改變的了,但不阻止的話會往更糟的方面發展的。用什麼方法呢我已經稍微嘗試想了一下。"

派特"嗯"回應。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立刻飛到那人那裡,把他詹成八塊。……對了。曉說過如果找到你的話必須要告訴他。" 

派特拿出手機。 

"曉,知道我失蹤的事?!" 

"被刺殺什麼的倒沒說,就像表面那樣,因為是鼻血的問題也驚動不到被**盤問的地步,傑夫也說曉會擔心的,不說的話不是比較好些嗎,但是火災和失蹤就不可以不說了,家都被燒成那樣了,新聞都報導了理查肯定注意到了。那之後好像去找傑夫了。" 

派特把手機壓著下顎。 

"因為阿爾失蹤了,曉不斷地給我寄[送用具][送書]這樣的Email。到最後經常附上'找到阿爾了沒'。並且說什麼[送雜誌],與之前送的明明一樣。找藉口也找這麼顯而易見的。……當心阿爾的話一早就說不就好了嗎,真是一點也不直爽的男人。" 

被曉當心著。雖然明白,但心裡有絲絲的喜悅。 

"派特,和曉說了嗎?" 

"我們基本上使用Email啦。有時會打電話。而且也有時差的問題。" 

"那樣啊。派特可以聽到曉的聲音真好……因為曉,不會給我打電話。" 

派特一邊說著一邊靈巧地用右手撥通電話。不經意地說著"和日本的時差,大概有六個小時左右吧。"抬頭看向掛鐘。

接著派特把手機放到耳邊。 

"Hi,曉。" 

派特呼叫曉的名字的時候,阿爾感覺自己的心臟緊張得幾乎都要飛出來了。 

"你那邊是早上吧。天氣怎麼樣?……等下,至少也讓我說下社交辭令吧。……很忙嗎?那樣非常抱歉呢。只有一個要告訴你的,阿爾被找到了。" 

說到那裡,派特把電話伸給阿爾。並且用口型說"快點"。阿爾用發抖的手接過手機,放到耳邊。 

"喂,派特。快給我說話。阿爾是在哪裡找到的?還好好活著吧。" 

曉本人的聲音。……眼睛內側猛地發熱。 

"只是找到而已吧並不知道原因吧。傑夫在一起嗎?" 

時隔四個月聽到。 

"不要無視我,你也適可而止了吧!派特,不要給我沉默好好地告訴我。" 

雖然是發怒的聲音,但聽了卻非常高興。曉,曉,果然還是很想見曉。想看到他的面,想和他說話。想一直聽著曉的聲音。 

拼命地阻止那樣的自己,阿爾把手機還給派特。派特若無其事地接著和曉說話,把電話掛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不近人情的男人啊。真的,可取之處也就只有遺體整容技術了。那個,阿爾,沒事吧?"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著。

"我,沒……沒事" 

身體在發抖。

【我沒事、我沒事……】 

是看不下去了吧,傑夫對阿爾說道【阿爾,不忍耐也可以哦】。 

至此再也無法抑制,無法忍耐了,阿爾伏在傑夫的膝蓋上哭了起來。總有一天要回去。絕對要回到那個人身邊……在那之前再稍稍忍耐一下,阿爾一遍又一遍地反復對自己這麼說著。 

風很大。奔放地生長得突出來的樹枝、長得過長的雜草"沙沙"地響著。明明還只是下午三點半左右,已成廢墟的醫院的整個庭院裡已經感覺微暗了。 

阿爾在病院的建築物中窺視著庭院的情況。雖然指定地點是外面的那個舊長椅,但是也有在對話之前被從遠處襲擊的可能性,暫時先在隱蔽處藏起來。這是傑夫的忠告。 

昨天,在理查家的信報箱裡放了寫給斯坦的信。內容是「明天下午四點,請到聖布路宜斯病院庭院中櫟樹下的長椅處來。有關於亞修蕾·沃卡的事情要對你說」。提到了她的名字的話,斯坦絕對會現身的。

【……看樣子還沒來呢】 

在阿爾的背後,傑夫也窺探著庭院。 

【太大聲了哦。知道了還有其他人在的話,斯坦或許就回去了也不一定】 

是、是~傑夫說著退到了裡面。決定把斯坦叫出來時,阿爾是打算一對一談話的,但是傑夫要求要一起來。

【雖然不用銀制dao具、銀制子dan的話你就不會死,但對方使用了xiong器的話你也會確實地受傷哦。雖說是為了讓你不受傷而想幫你,但如果你受傷了的話,能把那樣的你帶回來的人總是需要的吧】

的確,斯坦會如何出現是無法預測的。最糟的是,也有冷不防地被襲擊,被火燒的可能性。阿爾決定對話時只有自己和斯坦兩人,而讓傑夫藏起來守在一旁。 

【雖然聽過聲音,但是和斯坦沒有見過面呢。又是刀刺又是火燒的,讓別人吃盡了苦頭的那個傢夥長著怎樣的一副臉,我相當期待見到呢。】

阿爾醒來後,見到傑夫總是沉著又冷靜的樣子。但是,聽他剛剛的口吻,阿爾發現傑夫或許相當的……相當的生氣。雖然傑夫的臉上總是沒什麼表情,所以不太明白…… 

從樹木之間的空隙中,"刷"地閃過一條黑影。比約定的時間還早十五分鐘。是斯坦,或者是好奇心旺盛的恐怖愛好者呢……阿爾屏住呼吸,凝視著外面。 

【是斯坦來了呢。有他的氣味】 

嗅覺靈敏的傑夫先發現了。確實是他的氣味。斯坦一身牛仔褲、砂黃色茄克衫的打扮,一邊環視著周圍,一邊靠近櫟樹旁。但是在手跟前的樹蔭下停住了,沒有接近長椅。……和這邊一樣,或許是在警戒著。 

【……那傢夥,穿著茄克衫呢。那樣的話,即使偷偷帶著槍我們也發現不了呢】 

聽到傑夫的嘟噥,阿爾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我過去了】

阿爾腹部猛地一用力,從建築物中躍出。如果發現是自己的話,被斯坦用槍射擊也有可能呢。就算不會死,也不想留下疼痛的回憶。好可怕。阿爾一邊叱責著自己像是也感覺害怕的雙腿,一邊前進。 

是發現了蹚開草叢的聲音了吧,斯坦回過頭來看向自己走來的方向。和平時一樣的表情。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是阿爾伯魯特·艾維格。 

阿爾用了眼鏡、帽子等小道具,還有派特為自己挑選的皮褲、皮茄克,以及平時不會穿的像摩托車騎手一樣的衣服進行了變裝。因為想著沒發現是自己的話,就能接近到一定程度吧。 

斯坦緊盯著阿爾看。然後接近到相距五米遠時似乎才開始意識到對方是誰,黑色的瞳孔一下子睜大了,但也只是一瞬間。寄信人有可能是失蹤了的自己的這種念頭還是有一點的吧。 

阿爾把眼鏡取下來塞進胸前的口袋中,又稍稍抬起帽檐。 

【好久不見呢,斯坦】 

惡魔一樣的男人微笑著回復道【好久不見】。 

一發現是自己的時候,就會被襲擊吧。雖然這樣警戒著,但是斯坦的兩手空空的垂著。現在還沒看見有危險的動作。 

【你、頭髮的顏色變了呢】 

阿爾點了點頭。 

【眼睛的顏色也是為了配合頭髮的顏色嗎?茶色的頭髮跟你溫柔的氛圍很相襯,但黑色的也很好呢。感覺非常精悍。】 

【……謝謝】 

自然的交談,一點也看不出是跟在自己心臟上紮過刀子的男人的對話呢。 

【不過……】 

斯坦弓著背,就像眼前的是奇珍異獸似的,目不轉睛地看著阿爾。 

【你不是阿爾雙胞胎的弟弟……嗎?】 

【是本人哦】 

【難以置信】 

斯坦像在講笑話似的聳了一下肩。 

【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你怎麼活著回來的?和惡魔簽訂契約作為交換的嗎?如果是那樣的話,也請一定要介紹給我哦】 

斯坦是打算諷刺自己吧。但是他說的雖不完全對,也八九不離十了。 

【我的事情怎麼樣都好,已經沒關係了。所以……斯坦,不要再陷害理查了。】 

一瞬間,表情從食人鬼一般的斯坦的臉上消失了。 

【你在說什麼?】 

然後開始使出阿爾最初曾聽聞過的演技。 

【你是想為你的戀人莫莉卡·蘭迪……也就是女演員亞修蕾·沃卡報仇雪恨吧?但是斯坦,亞修蕾不是自殺的】 

在沉默中,掠過沙沙、沙沙樹葉相互摩擦的聲音。 

【你知道些什麼?】 

一直以來的那種開朗溫和的說話方式突然一變,變成了低沉冷淡的語調。 

【我知道全部哦。亞修蕾不是自殺的。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斯坦的肩膀抖動著,kuku、kuku地笑著。 

【啊,亞修蕾的的確不是自殺的呢。是被理查間接殺死的】

【不對哦。殺死亞修蕾的是愛德華·因古斯】 

告知了他罪人的名字。斯坦……微微歪了歪頭。 

【那是誰?】 

【和平之家的信徒。是個劫機犯。一直主張自己是無罪的】 

電視連日來一直在報導,似乎也有些印象。斯坦【啊】的一聲應答道,仿佛泄了氣似的,又"哈"地歎了口氣。 

【撒謊也給我差不多一點,阿爾】 

【是真的!】 

斯坦像揭開謎底時的魔術師一樣,"啪"地一聲張開兩手。 

【說起來,為什麼亞修蕾非得被愛德華殺死不可呢?】 

【和平之家的教祖安琪爾·薩庫斯,以前曾做過名叫西斯塔的女演員你知道的吧。兩個人以前關係非常好吧?】 

斯坦的臉頰猛地抽搐了一下。安琪爾到過亞修蕾的葬禮。斯坦是知道她是亞修蕾親密的女性友人的吧。 

【亞修蕾從安琪爾那裡受到了要不要加入和平之家的勸誘,亞修蕾拒絕了,但是她用了瞧不起和平之家的說法。安琪爾一怒之下……讓自己的部下愛德華·因古斯殺了亞修蕾】 

【騙人!】 

斯坦緊握雙手,怒吼道。阿爾搖了搖頭。 

【沒騙你。愛德華·因古斯把亞修蕾弄成像是自殺的樣子殺了她。安琪爾策劃了〖亞修蕾因被理查從角色選拔中刷下來而自殺〗的劇本,故意在葬禮上到處宣揚】 

【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騙人……】 

斯坦不斷重複著。……恐怕心裡已猜到事實是如此了吧。可能也得到過亞修蕾【朋友邀請我要不要加入和平之家】的商談吧。 

【斯坦,你相信了安琪爾編造出來的話。然後利用我,想污蔑理查的名聲】 

斯坦彎下身子,把背團成一團。然後像解體了的大廈似的,從膝蓋開始慢慢地崩潰、跌坐在雜草上。阿爾一動不動地俯視著這樣的男人。斯坦理解了現在的狀況。接下來需要的是……接受它的時間。 

為了斯坦而沉默著的時候,阿爾思考著。作為陷害理查的棋子,自己成為了目標是件好事也說不定。即使要殺自己,自己也沒有死。如果是曉或其他人的話,毫無疑問已經死了。理查或其他的什麼人一定會悲傷的。 

自己沒有留在美國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現迫近理查的魔手。這樣一想,能守護住曉當做父母一樣珍視的人真的是太好了。 

斯坦抬起臉來。臉上的表情沉穩也好,銳利也好,都沒有了。什麼感情也沒有、人體模型一般的臉。 

他刺傷人,放火燒毀房子。但是對方是半調子的吸血鬼,沒有死。如果他深切地悔過並改正的話,自己就原諒斯坦。能原諒他。 

【……你已經不需要恨任何人就可以了】 

斯坦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殺死亞修蕾的愛德華·因古斯和安琪爾·薩庫斯都被逮捕了。想重新調查亞修蕾的事件的話就去跟jing察說。這樣的話那兩個人會得到法律的制裁的。讓他們償還自己所犯下的罪】 

斯坦的視線從阿爾身上移開,呆呆地看著被夕陽染成橘色的病院的廢墟。 

因為一直沉默著,斯坦在想些什麼完全不明白。告知了他新的事實所以還很混亂吧。恨得想殺死的對手其實是弄錯了,即使這麼說了也不太可能馬上就接受吧。 

斯坦站了起來,和阿爾面對面。紮人般灼熱的視線,滿含著憎恨。自己明明什麼過錯都沒有,不明白為什麼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個、我……沒打算要向jing察起訴你】 

斯坦目光中的憎恨沒有改變。 

【只是想讓你知道事實,消除對理查的誤解】 

長久的沉默之後,斯坦小聲嘟囔道: 

【為什麼你要原諒我呢?】

劈啪、劈啪。從建築物中傳來房屋震動的聲音。斯坦爬上三樓時,阿爾看見階梯上的天花板劈啪一聲現出了巨大的裂痕。 

【危險!】 

斯坦停下了腳步。然後抬頭望向天花板,回過頭來看向阿爾……微微地笑了。 

【快逃開、逃……】 

就像靜止的畫面一般,坍塌下來的天花板像巨浪一樣襲向斯坦。伴隨著咚地一聲巨響,視野中只看得到灰色的塵埃。腳下在晃動,碎石接二連三地砸下來。阿爾本能地弓著背縮成一團,形成護住身體的姿勢。 

晃動平息之後,抬起臉來的阿爾在灰色的間隙中看到的,是下半身被壓在瓦礫中橫躺著的斯坦的樣子。 

【斯坦、斯坦、斯坦……】 

急忙跑上前去。斯坦雖然一動不動,但是還活著。 

【沒事的。我……來把上面的重物搬走】 

踏出的阿爾的鞋子"啪嚓"一聲踩到了什麼東西。紅色的……。眼見著在腳下形成了一個紅色的大水窪。 

就像聞到了濃烈的酒味時一樣,腦袋變得暈乎乎的。拼命壓抑住在這種時候湧出的「想舔」的衝動,阿爾開始動手收拾瓦礫。好重。推也好拉也好簡直紋絲不動。 

【阿爾,你沒事吧?!】 

傑夫來了。阿爾朝著傑夫的方向叫道:【過來幫忙!】 

【斯坦被壓在底下了。所以……】 

自己明明在拼死努力,斯坦的目光卻很冷靜。……冷靜到了可怕的程度。 

【阿爾,那個瓦礫不是憑我們兩個人就能搬開的】 

【但是不試試看的話……對了,救護車。叫救護車來。】 

傑夫搖了搖頭。 

【這種狀況,幫不上忙的】 

【怎樣都好,叫來吧!】 

斯坦細微地抖動了一下,從口中吐出大量的血來。 

【斯坦……】 

不行了……或許。已經明白了。斯坦會死。阿爾茫然地看著正在眼前逝去的生命。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樣子呢。 

斯坦想死。那這樣的話本人是不是就滿足了呢。恨著某個人,可以說是斯坦活下去的原動力吧。被告知憎恨的物件弄錯了,真正的犯人已經被逮捕接受了制裁。斯坦的怒氣變得無處可去了吧。 

但是、但是、但是……死了的話就全都結束了。阿爾不知道斯坦和亞修蕾之間有著怎樣的愛情。雖然不知道,但是……如果斯坦就這麼死了的話,他臨終時豈不是要伴隨著讓人無能為力的絕望一起拉上人生的大幕了嗎。和無法釋懷的思緒一起……。 

阿爾把食指放在斯坦正在失去血色的額頭上。傑夫從亞修蕾的哥哥那裡抽取的作為人能夠快樂地生活下去的記憶。阿爾把可愛的孩童時期的亞修蕾的樣子持續地傳送進斯坦的腦中。只選取了快樂的、溫柔的場景。既然能把記憶抽取,那和誰分享也應該是可以的吧。 

可愛的亞修蕾、懂事的亞修蕾、生氣的亞修蕾……。雖然不是到了引人注目那種程度的美人,魅力十足的亞修蕾一笑起來周圍的氛圍一下子就變得歡快起來。 

斯坦的嘴角顫抖著,像要微笑似的上揚著。然後"呼"地一聲,活著的生物的全部動作停止了。 

【阿爾】 

即使傑夫在跟自己說話,也沒辦法作出回應。 

【我……殺了他】 

【這是事故】 

【但是,要是我沒說那樣的話斯坦就不會有死的念頭。故意跑到危險的地方……】 

【阿爾!】 

怒吼的聲音讓身體顫抖了一下。 

【人最起碼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不是嗎】 

阿爾握緊了沾滿血的兩手,用力咬住嘴唇。 

【斯坦恨著理查。這是過度遷怒,恩將仇報,他自己也是十分清楚的吧。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停止對你出手。……阿爾,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多麼想救他,都幫不到他的】 

阿爾搖了搖頭。 

【我……我……、竟然以為告訴了斯坦殺死亞修蕾的兇手的話,然後所有的事都會順利解決……】 

傑夫把手放在阿爾的肩上。 

【你對斯坦說了原諒他。但是呢,我並不覺得以愛之名,所有的一切就都能被原諒。他必須跨越過失去亞修蕾的悲傷。儘管那樣,他卻犯了罪,傷害了什麼關係也沒有的你。所以我不同情那樣的他】 

傑夫說的話自己也明白。雖然明白,但是太殘酷了。阿爾無法止住溢出來的眼淚。 

【選擇了這個結果的,是斯坦自己哦。能讓他輕鬆的,只有忘記她、去死而已了吧】 

那麼像亞修蕾的哥哥一樣,把有關亞修蕾的記憶全部抽取就好了吧。這麼做的話,斯坦就能幸福地活下去了吧。但是那太悲傷了。是自己的話……無論有多麼難過,即使是痛苦的事情,也絕對不想失去有關曉的記憶。 

劈啪、劈啪地仿佛房屋在鳴叫般地聲音再次在周圍響起。 

【阿爾,這裡很危險趕快出去】 

手腕被傑夫抓住了。 

【但是,斯坦他……】 

【我們沒辦法把他帶出去的】 

【但是、但是……】 

【我就老實跟你說了吧。我認為比起已經死了的他來,你的事情更加重要】 

阿爾簡直像被拽著似的被傑夫從建築物中帶了出來。響起了好幾聲"咚"的巨大聲響,煙塵升騰起來。 

阿爾一動不動地看著簡直像要把斯坦關起來一樣崩塌著的廢墟。 

安琪爾·薩庫斯的一個謊言,讓兩個男人的命運陷入狂亂。一個忘記了妹妹的所有而活著,一個懷抱著有關戀人的記憶死去。 

失去了戀人而痛苦不堪的人是斯坦而不是自己。儘管如此,胸口卻像被絞住般疼痛。因為明白他的心情而覺得痛苦。除了死別無選擇的斯坦,可憐而又讓人覺得哀傷。 

……混雜在沙沙的樹葉相互摩擦的聲音中,救護車的聲音漸漸接近。 

從崩落的廢墟中被運出的斯坦,被當作是事故死亡而處理了。他是孤兒,沒有親人,遺體沒有人認領。最後葬禮是經以理查為首的朋友及工作方面有關係的人的手慎重地舉行的。 

潰爛得完全看不到下半身的痕跡的遺體是由派特做的處理。阿爾也進去幫忙了,但是一看到斯坦的臉就想起斯坦死前的情景,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在一次又一次的吸著鼻子的時候被派特說著【麻煩死了你給我出去!】趕出了處理室。 

處理完後放在棺中的斯坦,臉上的表情安穩得讓人覺得像是睡著了一般。阿爾悄悄地把亞修蕾的照片放入棺中,是用電腦把斯坦曾看過一遍又一遍的那個場景中的一幕列印出來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結果,阿爾並沒有把一連串事情的起因是安琪爾·薩庫斯,襲擊自己的人是斯坦的事情告訴理查。斯坦已經死了。即使說了也只會憑添痛苦。不想破壞理查心目中那個演技好,有魅力的斯坦利·古力菲斯的男演員的形象。 

被曉扔下,被斯坦襲擊差點死去,房子被縱火……這半年來真的是遇到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但僅僅只過了一天,那些事情就已成為了過去。被燒毀的房子也解體了,曾是恐怖事件發生地點的病院的廢墟聽說已預訂要拆除了。 

斯坦死後,阿爾和傑夫開始在玫瑰送葬生活。雖然理查說【回來我家住不就好了】。但是沒有自信不會像之前一樣在曉不在身邊的情況下讓理查和瑪莎看到自己變成蝙蝠的姿態。就以因為有打工,在派特家住比較方便為由在這邊寄居了下來。 

一天中有兩小時會變成蝙蝠的事也習慣了。牙也能夠憑自己的意志伸長了,但是,長度只是半短不長的,對於噬咬人覺得很恐怖,所以也沒有試著使用過。 

在時間流逝著的時候,阿爾思考著。曉的事情,至今為止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然後決定了。 

【我,要回日本】 

在理查為了讓情緒低落的瑪莎打起精神來而舉行的餐會上,傑夫、派特、三穀和蓋瑞都被招待的情況下,阿爾這樣宣言著。 

傑夫已經不再說【不行】了。臉上掛著似乎明白自己會這麼說的表情。理查和瑪莎也沒有阿爾想像中的那麼驚訝。 

【房子失火後,曉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雖然沒有直接問阿爾的事情……但這可是那個一年也只連絡一兩次的孩子哦】 

理查聳了聳肩,笑了。 

【對那孩子來說,強制性的愛情反而正好也說不定呢】 

變成蝙蝠的時間已經變短了,於是決定避開蝙蝠化的時間乘飛機回去。托傑夫的熟人辦假護照用了一些時間,阿爾的日本之行定在了五月。剛好那時,三穀在美國的電影拍攝也結束了,於是決定一起回去。 

【差不多該出門了,準備好了嗎?】 

從玫瑰送葬的二樓眺望著外面的阿爾回頭看去,蓋瑞"咚咚"地敲著開著的門。 

【嗯,已經好了】 

把小小的手提旅行包放在肩上,阿爾走出了寄居了兩個月的房間。 

【行李只有這麼一點點?】 

在旁邊走著的蓋瑞問道。 

【嗯。有替換的衣服就行了。本來行李就挺少的,火災時又燒掉了一些】 

【讓你想起了難過的事情呢】蓋瑞靜靜地低聲說道。 

【我沒事的哦。雖然還有輛自行車,但是沒辦法帶回日本呢。放在這裡可以吧?】 

【當然可以了】 

大大地點了一下頭後,蓋瑞低聲說道: 

【你們不在後,這個家也會變得寂寞的啊】 

橫穿過門廳時,聽到「喵」的貓叫聲。門廳附近的臺階處派特飼養的貓貝斯俯視著自己這邊。

【今天和你也要分別了呢】

阿爾彎著腰伸出手去,黑貓貝斯卻"呼"地扭過頭往臺階上爬去。明明一起生活過兩個月,貝斯卻似乎一點也不留戀呢。……自己是蝙蝠的時候,經常從窗外隔著玻璃熱切地盯著自己看。似乎能從那雙金色的眼睛裡看到"食物"二字。稍稍有點可怕。 

被貝斯扔下站直後,沒想到蓋瑞把身體靠過來耳語道: 

【呐,阿爾。因為是最後了我問一下哦,在這個家住著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睡之前應該關好了的門醒來時卻開著、檯燈自己忽明忽滅等等是家常便飯。剛開始害怕得快要哭出來,後悔地想著果然還是去理查家比較好。但是只是聽到他人的走路聲、說話聲而覺得不舒服而已,沒有其他實質性的危害,這期間已經習慣了。三穀說著【有沒有留下什麼影像啊】,半夜拿著照相機來回走。傑夫說過【昨天金髮美人愛琳來過了】之類的話,似乎是和誰關係良好的樣子,但是也沒有細問。 

首先毋庸置疑的是,玫瑰送葬中的確有「什麼東西」存在著。但是告訴比任何人都害怕不應存在於世上之物的蓋瑞的話,又覺得他好可憐。 

【我沒遇到什麼事哦】 

剛想著這樣就能安心了吧,卻聽到"哈"的一聲沉重的歎氣聲。 

【跟姐姐說了,被她說著「沒這種事」當成是笨蛋,但是……阿爾,我在這個家看見過狼男】

有不好的預感。 

【而且還是大白天,在事務所出現的。……好可怕。那傢夥目光銳利,耳朵很尖,張著大大的嘴朝著這邊奔過來】 

是想要更直接地傳達自己的恐怖感覺吧,蓋瑞大大地伸開兩手極力說著。一如繼往地在被誇張了的情況下,被誤解了。那不是狼而是蝙蝠,但是自己什麼也沒說沉默著。蓋瑞抓住阿爾的右手,用兩手緊握著。 

【……我一想到不知什麼時候還會撞見那個狼男,就怕得不得了。阿爾,你老實跟我說,我是去接受心理醫生的心理諮詢比較好,還是請人來驅魔比較好】 

蓋瑞的表情很認真。【那個……】阿爾一邊吞吞吐吐地說著,一邊飛快地轉著腦子。 

【我聽內布拉斯加的奶奶說過……那個……狼男似乎討厭洋蔥】 

【洋蔥!】 

握著阿爾手的蓋瑞的手指猛的用力。雖然覺得討厭洋蔥的似乎是吸血鬼,但是這種時候怎麼樣都好。 

【所以,在房子的角落裡放上洋蔥就可以了。這樣的話,狼男就不會再出現在這個家裡了。沒事的。】 

蓋瑞說著【謝謝你】感激得眼睛都濕潤了。這麼的……這麼的害怕蝙蝠人嗎?阿爾的心情很複雜。暗暗下定決心絕不在人前變成那種樣子了。要試的話,只在曉的面前就好。 

【……喂喂,兩個人互相看著,是在幹什麼啊?】 

傑夫從連接著起居室的門那裡走了出來。兩個人慌忙把手放開,互相看了一眼害羞地笑了。 

【傑夫,你已經準備好了嗎】 

被蓋瑞這麼問道傑夫回答著【完美無缺】眨了一下眼。 

【行李怎麼樣?先用車子載去嗎?】 

傑夫指了一下手中的黑色公事包。 

【誒,難道說你的行李也只有這些嗎?】 

【帶著大大的包走可不是我的興趣】 

是的,這次為了預測不到的事態做準備,傑夫也決定跟著回日本去。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對日本的女孩子也有興趣】 

雖然沒有拜託他,但一想到萬一有什麼事,就覺得很感激。 

【……那個,這樣的話就只等三穀了】 

蓋瑞把視線投向起居室,傑夫說著【三穀的話,先出去了哦。說是想去庭院散散步】把手放在腰上。 

【這樣的話已經可以出發了吧。……不,在這之前先去把姐姐喊起來】 

【啊,等一下】 

阿爾阻止了正要去的蓋瑞。 

【昨天派特對我說「我雖然很想去送你們,但是我睡著了的話請絕對不要叫我起來」】 

蓋瑞說著【但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樣子,被傑夫勸說【剛起來的派特就像餓著肚子的孟加拉虎似的心情不好】,終於放棄了。 

【看見你們握著手的時候,還以為又是在求婚呢】 

聽到傑夫的嘟噥,蓋瑞追問道:【又?】 

【是昨天吧。三穀對派特求婚了。】 

阿爾和蓋瑞同時【誒--?!】地大聲叫起來,傑夫皺著眉一副恨不得用手指堵住耳朵的樣子。 

【用不著那麼驚訝吧?】

雖然之前三谷曾說過派特很【迷人】,對靈異現象多發的房子也很中意……。 

【求、求婚……對姐,姐姐?!】 

是在動搖吧,蓋瑞的動作變得像機器人一般僵硬。 

【雖然我沒打算偷聽,但在自己的房間呆著就能聽到在庭院裡講話的他們兩個人的聲音。三穀說結婚的話,就把工作的活動範圍轉移到美國來。派特雖然也並非完全不願意的樣子,卻以體型不是自己喜歡的肌肉型為由拒絕了】 

原本很吃驚但很高興的蓋瑞,一下子變得很沮喪……。 

【可惜……太可惜了。三穀雖然不能幫忙家裡的工作,但是因為是演員的關係,以後說不定能帶來電影界相關人士的委託。性格老實,又認真,也不嗑藥……最重要的是對這個「幽靈屋」非常中意……。條件這麼好的物件,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現了……】 

在夕陽的光照逐漸強烈起來的庭院裡,三穀坐在銀色的旅行箱上,等著自己一行人。 

【差不多該走了,時間到了哦】 

看了一下手錶,阿爾揮了揮手。於是,三人搭乘飛往日本的飛機,下午五點出發。到機場去的路程由蓋瑞送過去。 

三穀的行李放在後備箱,四個人坐進車裡。蓋瑞的父親的舊古董林肯車一邊發出"嘎嗒嘎嗒"的像要壞掉似的聲音一邊行駛著。 

阿爾打開了車窗。看習慣了的街道正在遠去。同這乾燥的滿是塵土的空氣也要分別了。阿爾大大地張開嘴,像要把這氛圍也吸進去一般深呼吸了一下。 

在機場只有瑪莎一個人來送行。【理查也很想來的,但是工作無論如何都抽不開身。他很遺憾呢】瑪莎這麼告訴自己。 

【阿爾,日本很冷的還是穿暖一點吧】 

【瑪莎,日本的五月沒那麼冷的啦】 

【東京最近也很危險,你要注意哦】 

比起洛杉磯來治安還要更好。但是全盤否定的話不太好,於是【嗯嗯】地回答著點點頭。在入閘前,連剛開始還神色如常的瑪莎的表情都寂寞起來,阿爾的胸口也隱隱地痛起來。 

【保重……代我向曉問好。不論什麼時候都歡迎你們回來】 

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似的被緊緊地抱住了。瑪莎說著【激勵人的時候是這麼做的吧?日本的朋友這麼教我的】,邊用日語說著阿爾最喜歡的四字成語【鬥魂注入】邊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背。 

閘門關閉後,瑪莎直到看不到阿爾的身影為止一直揮著手。 

離登機還有大概一小時左右。三穀為了「去看看土特產」去了免稅店,阿爾在候機室的窗邊視野開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自己一行人即將乘坐的飛機能很清楚地看到。航行順利的話,飛一整晚,明天上午到達日本。能回到日本……。明明是那麼想回日本,現在卻還沒有實感。 

【說起來阿爾,你回日本的事有跟曉說嗎?】 

阿爾握著要帶入機艙內的小型背包,搖了搖頭。 

【因為一定會被說不要回來的。啊,但是有跟曉的朋友忽滑谷說。我,做好了讓曉接受我還需要很多時間的覺悟。】 

傑夫說著【哎呀哎呀。明明呆在這裡會比較輕鬆】歎了一口氣。 

從變成真正的吸血鬼那天開始直到今天,阿爾考慮了好幾次自己和曉的關係。喜歡溫柔的曉,喜歡得不得了,拼死想留在他身邊。但是自己的心情除了「在一起」之外,再無其他。 

那時差點被斯坦殺死,並非出於自身意志地變成了吸血鬼。明明唯獨對那個很厭惡,很恐懼……變成吸血鬼後,也沒什麼特別的。雖然仍會有兩小時變回蝙蝠,但能在太陽光下以人的姿態行走了。和人見面也好,買東西也好,也不用等到晚上了。 

即使變成了真正的吸血鬼,除了生活起來便利了一些,什麼都沒有改變。傑夫、派特,然後連不知道自己是吸血鬼的瑪莎,理查,三穀和蓋瑞的態度都沒改變。 

終於理解了。自己變成真正的吸血鬼,開始變得跟曉對等起來。正因為變得對等了,不再有對不自由的自己所抱有的那種自卑感,能以本來的自己,阿爾伯魯特·艾維格的身份見面。雖然傑夫曾對自己講過同樣的話,但不切身體會的話就無法明白。 

派特今天早上在上床睡覺前對自己說【被曉趕回來了的話,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雇傭你打工的哦。我們這兒是萬年人手不足】。理查昨天也打電話來說【如果被曉甩了的話,就回我家吧。我和瑪莎不論何時都歡迎你哦。即使做不成曉的戀人,也還是我和瑪莎的朋友】。 

曉把自己留在美國時所託付的人們,真的……真的非常溫柔。所以自己才能滿懷勇氣地回去日本。因為明白即使萬一自己和曉不能進展順利而留下了悲傷的回憶,也還有其他的人珍視著自己……。 

見到曉的時候想跟他說【我回來了】。雖然似乎會被說"為什麼回來了","回美國去!"趕自己走,但是自己會好好解釋的。對他說喜歡曉,想按照自己的意志留在日本。就算他不聽,也要努力讓他聽。就算被打,被踢,被無視,在曉接受自己之前會一直努力的。 

……如果還是不能打動曉的心的話,就算自己不被接受,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只有人的感情,是做什麼都無法改變的。 

就算不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樣回應自己的愛情,就算不被愛,也還是沒用地想呆在那個溫柔的男人身邊。如果曉有了戀人的話,一定會難過得哭泣一整晚也無法平復心情吧。但是,想在身邊注視著他。自己努力的話,能在他的身邊的吧。對了,吸血鬼能夠將自己喜歡的人經歷過的人生一直看到最後。能夠將之留在記憶裡……。然後最後,哪怕只有一個小角落也好,在曉的人生的記憶中,有自己的存在就足夠了。 

失去所愛之人而悲傷,意圖復仇的斯坦。雖然喜歡曉,非常非常地喜歡,自己和斯坦所選擇的生存方式是不同的。無處可去的愛情,也並不想讓它向著破滅的方向前行。 

【……說起來,東京現在的天氣是雨天啊】 

傑夫微微打了個哈欠。越過窗戶看到的洛杉磯的天空,被夕陽染成了鮮豔的橘紅色。


「昨天下雨,今天也下雨。真的已經進入梅雨季了啊」 

聽到小柳悠閒的聲音,從休息室的窗戶看著外面的曉回過頭來。 

「啊,對了。新的實習生的歡迎會,定在後天,高塚先生沒問題吧?」 

「……我什麼時候都可以」 

為遺體進行防腐處理的遺體整容設施附設的葬祭會館,old memorial中心,每年都會從遺體整容學校接收實習生。 

「從四月份開始這裡一下子變得冷清起來了呢。津野君回自己家的葬儀屋去了,室井君也去那裡就職了」 

「新的實習生不來嗎?……雖然現在是在休息」 

把喝了一半的馬克杯放在窗邊。在那旁邊有幾條手巾疊放在一起。小柳「哈-」地歎了一口氣。 

「雖然是那樣。秋澤君個子很高,體格也很好,膽子卻很小啊。明明很怕血,為什麼會想做遺體整容師的啊。去年有四個人,還有凱因先生,高塚先生的寵物阿爾也在這兒吱吱地叫著,每天都熱熱鬧鬧的呢。……說起來阿爾,你說過是在美國走失了是吧?要是能在那邊找到女朋友,快快樂樂地生活就好了啊。因為那孩子是個和人過於親近的蝙蝠啊」 

曉橫穿過休息室,把剩了一半咖啡的杯子放在水槽邊。 

「……新的遺體快要送來了吧」 

話還沒說完,休息室的電話響了起來。上午來的第一具遺體由小柳負責,小柳慌忙出去了。曉在沙發上坐下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但是馬上又站了起來,抓住窗邊疊著的毛巾,準備丟到垃圾箱裡去……結果,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桌子上放著的手機,響起了有新短信的鈴聲。是忽滑穀發來的。 

『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今晚可以過去嗎?』 

重要的事情?想著是不是要結婚啊,但是沒聽他說過有交往物件的事。 

『知道了。時間安排不過來的話,我會再連絡你的』 短信發送完後,曉關上了手機。外面依然在下雨。曉粗暴地來回揉著因為濕氣的緣故卷得更厲害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