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恋情


原作:木原音濑

收录:Complete A

翻译:Miyuno


这篇是木原2006年的同人志《Complete A》里面收录的一篇,原著名是《或るGrayな恋の場合》,创作时间是1994年12月,应该算是比较早期的作品了吧。



在某次灰色的恋情中,他……

 

从窗口可以看见一棵柿子树。生长在庭院一角的柿子树。橙色的果实成熟后散落在地面上。这个家里谁也不吃柿子,所以散落的果实一直就这样在院子里慢慢腐烂。看着柿子,就如同观赏着花朵凋零,片片花瓣飘落一般,而现在还有许多“花”盛开着。

 

在二楼的窗口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大塚卓也叹了口气,来到山本裕司的房前,敲了敲房门。没有人应。未经房间主人允许,就开门看了看,果然房里没人。

 于是把房间一一找了一遍,这样都找不到人的话,看来一定是出门了。就这样告诉叔母后,卓也回到了起居室。

 起居室稍微有点凉。在回到牌位前决定先去一次洗手间,刚想一手拉开洗手间移门时,从浴室传来轻微的水声。

 

浴室里有人。这种时候在做什么……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朝浴室外的衣物间看了一眼,和浴室相连的门开着,里面的人光从背影就能一眼认出来,裕司站在那里,穿着衣服淋着淋浴。潮湿的部分使黑色西装的颜色显得更深。无法清楚地看到他究竟在做什么,卓也轻轻向前迈了一步,探头望去。

 

裕司慢慢地屈膝蹲下,放在地砖上的右手处有东西闪闪发亮。卓也的视线集中到那里,那是一把小刀。

 

裕司拿着小刀,肩膀不住颤抖着。裕司想要做什么,这个场景已经说明了一切。卓也脑海中浮现出与裕司毫不相衬的词汇。“他当真想那么做吗?”稍微观察了一会儿。但是小刀和裕司都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卓也轻轻收回脚,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心想要让自己解脱,逃避到另一个世界去的裕司,耳中听见了地板“嘎吱”的声响。吃惊地转过头,看见的是某人的背影。


 “啪嗒”


 手中的小刀缓慢地划出一道弧线,没有伤及任何东西,就这样跌落在潮湿的地砖上。

 


 

裕司正在起居室看电视。据卓也所知,裕司一天中有大半天是在电视前度过的。裕司是典型的闲着也不学习的大学生,一周里有一半时间是这样在家里耗着。

 

就算同在一个屋檐下,卓也和裕司却从来没有一起坐下吃过饭。裕司的饮食相当不规则,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虽然以前就有这种习惯,但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这习惯便变本加厉。

 虽然已经在同一个家里生活了好几年,但卓也和裕司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会产生这种不自然关系的理由很简单,裕司很讨厌卓也,而卓也也讨厌裕司,两人都尽可能避开对方生活着。但是今天有着无论如何也不能无视对方的理由。

 

故意创造出两人共处的时间,这对卓也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时间。为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解决,卓也已经在自己的脑海中把思路理清了一遍。

 “裕司”


 总是穿着同一条牛仔裤,配上毛衣,窝在沙发上的男人,一手拿着啤酒,一手时不时抓着零食,一边看着足球比赛。听见卓也的声音,也不回头。今天没有看到裕司出门,厨房也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所以从桌上留下的啤酒罐的残骸来看,这就是裕司的晚餐了吧。


 “我准备下个月,从三月开始搬出这个家。”

 

总算回头了。那是一张皱着眉头的小脸。一对坏心眼的凤眼,加上那长从小时候开始就没有怎么变化的雀斑脸。比卓也大两岁他今年应该已经二十了,但是因为有着一张娃娃脸,身高又低,所以经常被认为跟卓也同年,甚至比卓也年小。

 

“搬出家?”

 

那似乎充满不满的声音低沉地说道。


 “四月开始上大学,所以决定住宿舍。


 用手按住额头,裕司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还打算读大学啊!钱呢?”

 

被戳到痛处的卓也不禁低下头来。


 “滋子叔母说可以借钱给我交学费。”

 

裕司不屑一顾地发出“切”的一声。

 “那个老太婆说要借给你的钱还不都是我的。父母的钱都是我的。鬼才会借给你!”

 "

 “我又不是在求你。”


 对着赌气这样回答的卓也,裕司用鼻子哼笑着。

 

“如果我说不借的话,你觉得那个唯利是图的老太婆可能会自讨腰包来照顾你吗?

 “就算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我要离开这个家。本来就打算去打工的,学校也可以拿到奖学金,我一个人总会有办法的。”

 “明白了。”

 

裕司把喝到一半的啤酒罐放在桌上,夸张地把手掌摊平伸了出来。

 

“那么就请你搬出去吧,但是把钱留下。”


 “我可不记得有问裕司借过钱。”


 裕司一把抓起桌上的啤酒罐,将啤酒甩向卓也。

 

“真是个笨蛋,我是说请你把从小学生时到这个家来住开始到现在所有花掉的钱还给我。把人家的钱吃光用光,总该原额返还吧,这点礼仪都不懂吗!”

 

难以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身上滴落的啤酒泡沫。


 “现在还怎么可能!四年后,从大学毕业工作以后绝对会原额奉还的!

 

“谁等你啊!现在就还!”

 

裕司拿出一根烟点上。


 “我根本没有钱,这点连裕司都应该很清楚吧。还是说你明明知道却硬是这么说?”

 

“你啊,真是个笨蛋。”

 

裕司扬起嘴角笑道。

 “你连说句‘我不去读大学了,开始工作’这样的话都做不到吗”

 

“我要去上大学”

 

卓也叫道。

 “你呀……”

 

裕司伸手指着卓也。

 

“你根本就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我的父亲只是因为你是朋友的儿子就收养了你。把孤苦伶仃的你养育长大。白吃白住的你还妄想读大学,哪有那么好的事,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

 

不禁咬住嘴唇。看着这样的卓也,裕司悠然地笑了。


 “只要把钱还我,就请滚出这个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裕司再次转向电视。卓也就这样低着头,紧咬双唇。虽然知道这有多么残酷,又是多么蛮不讲理,但是自己却一句反驳的话就讲不出来。

 ××××××××

 

初夏伊始,在一个稍稍闷热的午后。“就是这里了”,自己被带到的新家真的好大好大。这栋白色两层楼的新家对一直住在公寓的卓也来说,看上去简直就像城堡一般。院子也很大,种着很多树木,还养了一条小狗。简直就像梦中家园一样。

 穿过黑色的大门,踏着大理石铺成的门廊,被牵着手走着。一打开玄关的门,屋内立刻走出一位令人眩目的美丽女人。因为太过美丽让卓也看呆了,而这时美女却满面笑容地抱住卓也。

 

“好可爱!”


 卓也吃惊地瞪大眼睛。


 “君江,你吓到卓也君了啦。”

 

“啊呀,真是对不起”

 从甜蜜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只闻到一股犹如点心一般甜蜜的香味。

 

 “实在是太可爱了,大吃一惊呢。我是君江姑姑,从今天开始就算是卓也的妈妈了。请多关照。”

 

“请多多关照。”

 

卓也低下头。

 

“我最喜欢有礼貌的孩子了。”

 

君江姑姑开心地笑了。

 

“这个家有两个孩子哦。把他们当成兄妹,好好相处哦。”

 

从房间里面露出两张正在窥视的小脸。

 

“裕司,真由里,过来。”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


 “男孩子是裕司,今年八岁,比你大两岁,所以是哥哥。女孩子是真由里,今年五岁。”

 

“请多关照。”

 用银铃般动听的声音说着的是叫作“真由里”的女孩子。卓也的视线马上被这位有些口齿不清的女孩子紧紧吸引了过去。她肤色白皙,双颊微红,犹如娃娃般可爱。淡棕色的发丝轻轻随风飘动,两边有红色的蝴蝶结扎着的小辫子,身着一身与红色蝴蝶结配套的红色连衣裙,打扮相当可爱。


 “去外面玩吧。”

 这么说着,真由里一把拉住卓也的手。就这样,行李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玄关口,真由里就已经把不知所措的卓也拉到了庭院中。

 

“给你看我的宝贝哦。”

 

在大树根部有个挖好的小坑,真由里把小手伸进去拿出贝壳、玻璃瓶等东西来,自豪地把这些被泥土弄脏的物品给卓也看。看着真由里开心的笑颜,卓也根本不管那么些宝贝如何,也跟着开心的笑了。父亲在工作中意外身亡,而母亲犹如追随父亲一般,也在之后因病去世。祖父母都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自己孤单一人。对于寂寞地连笑容都快忘记的卓也来说,这位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美少女拥有着将自己的灰色世界一抹而去的能力。

 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在沉醉于玩耍中的两人背后远远注视着的那双眼睛。

 

而事情就这样突然发生了。咚的一声,头顶上一痛,回头一看,一块小石头滚落在脚边,在朝远处望去,那边站着一个男孩。是哥哥。是叫做裕司的男孩。和可爱的女孩子一点都不像,有着一张使坏的脸。裕司看着卓也,冷冷地笑着。卓也不禁想这真是个讨厌的人。

 

“喂!孤儿!”


 裕司这么称呼卓也。

 

“我不叫这个名字。”

 

“你是笨蛋啊!”

 

裕司哈哈大笑。


 “没有父母的孩子就叫孤儿。”

 深深刺痛内心的话语。看到卓也伤心后,裕司就走掉了。不经意想到已经不在人世的双亲,卓也哭了。而真由里在突然大哭起来的卓也身边,拼命地抚摸着卓也的头。

 ××××××××

 

最初见到裕司的第一印象是“坏心眼”,这并不是错觉。虽然有着那么温柔的双亲,裕司却是个别扭的小孩。不仅心眼坏,欺负弱小更是他最热衷的事情。


 从被山本家收养的那天开始,卓也就成为了裕司欺负的对象。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而且尽是挑那些被衣服遮盖的部位攻击。就是这点让人觉得他阴险,肯定是个专门欺负人的老手。

 

卓也默默得忍受着欺凌。如果离开这个家,就没有地方可去了,而且这里有着足以让自己忍受裕司欺负的亲情。阿姨和叔叔相当疼爱卓也,视如己出。这当然也是裕司看着不爽的地方。


 无论是学习还是体育,比起裕司,年小二岁的卓也反而更为优秀。山本家的人谁也不会拿他们两人来比较。但是裕司却对此耿耿于怀,敌视卓也。无论裕司对他做什么,卓也都尽量无视。无论裕司怎么努力,一旦被卓也超越,就几乎再也无法反超卓也。裕司根本就不是卓也的“对手”。

 

论相貌也是如此。裕司相貌平凡。不算出色,也不算难看。但是卓也却有着引人注目的外表。身材也比裕司高,配合清秀的外貌。

 山本全家和卓也一起出行时,很多次都有人误认为卓也和真由里是兄妹。比起亲生儿子,毫不相干的外人反而长得更像一家人,的确很讽刺……卓也知道这让裕司大受刺激。

 

当清楚认识到自己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胜过卓也的时候,裕司便执拗地抓住卓也唯一的弱点,拼命地攻击。

 

“寄生虫、白吃白住的、吃闲饭的”

 换言之,裕司能够胜过卓也的也就只有这一点而已。

 

××××××××


 脱下外套走进屋内,松开领带。把外套挂挂好,坐在床上。从包里拿出这个月,也就是十一月份的工资单。跟上个月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银行存折看了看。每个月工资的一半以上都存入了山本家的账户,所以卓也一个月能够自由支配的金额所剩无几。

 

自己也在偷偷地存钱,但是工作了两年连五十万都没有存满。不、两年能够存到这些钱可能应该表扬一下自己才是。到底还要给裕司多少钱才能自由?五年?十年?为了钱,为了满足裕司的任性,还要被束缚多久?

 两年前的那一天,裕司说要卓也还钱。但是从法律上来说,卓也并没有还钱的义务。当时如果能不理要挟还钱的裕司,就这样离开家,那就好了。但是自己并没有那种“狡猾”,深信那是自己的义务,简直认真到了可笑的地步。


 卓也把存折砸向墙壁。所有一切都变得荒谬之极。这都是裕司的错。不得不放弃已经考取的大学。因为突然改变出路,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只能在时薪很低的公司就职。无法习惯的工作,令人讨厌的上司。

 

捡起存折放在书桌上。一头倒在床上。业务繁重,连睡觉、谈恋爱的空闲都没有,拼命工作了整整两年。而那家伙又干了些什么?就他能逍遥自在地去上大学,却根本不好好学习,整天吃喝玩乐……

 

即使这样,竟然还没有留级。明明今年就要毕业了,但是都不见他出去找工作。估计他就算不工作,也有足够的钱生活下去吧。多么随心所欲的人生啊!

 

不想了。只是想想就快把自己逼疯。一直想着要去上大学,想得不得了的自己。即使现在仍是如此。自己并没有放弃。明明考取了大家都说很难考上的T大经济学院,最后只差入学手续而已……

 

 只是裕司“放弃上大学”和“还钱”的这些话,就把卓也的梦想和希望打得支离破碎。卓也至今都还记得在那个寒冷的冬日,把录取通知书和相关文件撕毁丢弃的场景。在雪花纷飞的庭院一角,烧掉录取通知书的碎片后,卓也一个人躲在房间角落哭泣。那天直到很晚,裕司才喝得酩酊大醉地回家。看到在玄关熟睡的裕司,真的有想过,一把掐死他。

 似乎听到楼下传来电话铃声。等自己意识到电话铃响而站起身来时,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走下楼梯。虽然觉得就算中途电话铃声断了,也没有多大关系,但是电话硬是持续响了许久。

 电话里的男人一开始就说明自己是裕司的朋友。对方不仅口齿不清,还语速很快地说个不停,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管怎样对方最后不断重复着“快点到岩川医院去”就这样挂断了电话。

 

想着不会是恶作剧电话吧。但是如果真是恶作剧,性质未免也太恶劣了,而且内容也过于具体。卓也大大地叹了口气,走上二楼去拿外套。


 到医院,卓也被带到了重症监护室,这是被几重门严密地守护着的病房。监护仪的电子音规则地传到耳中,是个会令神经紧绷的地方。


 “好像是喝在兴头上突然倒下的。

 

这个一手拿着病历,一边跟卓也说明病情的年轻眼镜男,自称是裕司的主治医。


 “是Mallory-Weiss综合征吗?”

 

“你了解这种病吗?

 卓也摇了摇头。

 

“在胃的贲门部,也就是食道和胃的交界处,出现破裂,导致出血。在饮酒的人群中较为常见的一种疾病。虽然通常都是中年人发病,很少见到那么年轻的人得这种病呢。”

 “…会死吗?”

 

医生一副这怎么可能的表情,不住地摇头。" 

 

“这种病一般都不会导致死亡的。但是疼痛会相当剧烈。虽然没有经过详细检查,还不能确定,但是如果出血不止的话,就必须手术。有出血就很可能会并发腹膜炎,所以需要进行全面治疗。先在这里观察两三天,然后再转到一般病房继续治疗。”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一旦清楚病情,不禁生气起来。说什么饮酒过度所以生病!胡闹也得有个限度吧!天天到处鬼混,始终自说自话,最后弄成这样,搞什么!

 

“请在回去的时候到楼下办好入院手续,之后的事宜护士会跟你详细说明。”

 

在详细说明了必要的事宜之后,护士把卓也带到了裕司的床边。


 裕司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心电图的电极放在床头,点滴的输液管衬托着病痛的氛围。可能还是疼得厉害,裕司两眼紧闭,要紧牙关,额头不断渗出汗水。看着这样的裕司,自己也没有浮现任何可怜同情之类的情感,犹如看着电视中陌生人的感觉。

 

“镇痛药已经起效了,疼痛应该已经有所缓解了。”


 护士擦拭着裕司额头上的汗水。


 “你的弟弟来看你了。”

 

 裕司仅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卓也。但是那也只是一瞬。什么也没说就闭上了眼睛。

 

“裕司”

 

唤着他的名字,他把眼睛微微睁开。

 

“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

 

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声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没事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卓也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对自己来说裕司这个男人就跟癌细胞是差不多的东西,慢慢地把卓也自身侵蚀掉。那是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多余的东西。


 心想如果是更严重的病就好了。根本没得治的绝症、肯定会死的毛病。事故不行,那么容易就死掉的方式不行。尽可能地拖延病程,越痛苦的毛病越好。自己竟然都想到这个地步,不禁苦笑。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憎恨的情感竟然已经增大到如此的地步。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你朋友通知我的。”

 裕司别过头去。

 

“…你走…”


 “不用你说,我也会走的。规定的探望时间本来也只有10分钟。”

 

“好疼!”

 忍不住叫出声,裕司蜷起身体。眼角渗出泪水。

 

“我下次再来。接下来就拜托了。”.

 向护士点了点头打了招呼。而裕司始终闭着双眼,再也没有看过卓也。


 ××××××××

 

重症监护室的探视时间是固定的,只有上午下午各一次。任何一个时间,卓也都要工作,无法去医院。这样也好,卓也在裕司转入一般病房前一次也没有去探望过他。因为是全面看护,也没有必要陪护,必要的东西只要通过护士转交给本人即可。


 卓也没有理由去探望裕司。但是必要的东西也会帮他送去,仅此而已。既不想知道裕司的病情变化,也不准备知道。能治好的病总能治好,治不好的病总治不好,裕司变成怎样都无所谓。

 第二次去探望时,已经是裕司转入一般病房的第五天,也就是入院的第十天。走在通往病房的路上,卓也一直在想,裕司活在世界上本身不就是个错误吗!叔叔阿姨以及真由里在交通事故中去世的时候,裕司应该一起死掉才是。事故发生的时候,裕司碰巧没有一起坐在一辆车上。最初听到三人发生事故的时候,卓也就想着为什么死掉的不是裕司呢。如果能够换回三人的性命,卓也会毫不犹豫地把裕司的命交出去的。


 在探视时间结束前15分钟,卓也到达了病房,这是算好了的。虽然工作挺早就结束了,但到处溜达了一下,消磨了点时间后才过来的。意识到自己连看一看裕司的脸都觉得讨厌,实在有点可笑。自己跟这样的男人竟然已经共同生活了两年。

 

慢慢找了找病房,探望时间只剩下10分钟。碰巧在护士站看到了裕司的主治医,询问病情花了5分钟,探望时间就只剩下5分钟了。卓也打开四人病房的房门,走了进去。裕司穿着病人服,坐在右侧靠窗的病床上,带着耳机听着音乐。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卓也歪着头想着。察觉到有人,裕司朝着门口望来。即使看见卓也,也像看到电线杆一般,直接无视。

 

“身体怎么样?”


 客套地问道,没有回答。连耳机都不拿下来,耳机内的声音时不时地传出来。

 

“治疗很顺利,再过一周就能出院了。太好了。”

 

不知道他是没有听见呢,还是听见了却选择无视。随便他怎样都好。" 

 

“有什么要想的东西吗?”

 

没有回答。

 

“下次来的时候我会买几本书带过来。”

 

沉默。这样愚蠢的闹剧再继续跟他演下去,自己都会变蠢。

 

“我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裕司总算拿下来耳机。虽然便突然连着机身一起朝卓也扔了过来。正中卓也的脸颊,一阵钝痛。随身听掉落在地上,传来令人讨厌的声响。


 “你干嘛!”

 

裕司听见卓也的怒声,抿嘴一笑。" 

 

“啊,对不起。手滑了下。好像摔坏了呢,买个新的给我吧。”

 

 无聊,简直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般。真想一把抓起他的领口,一拳打下去。右手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至今为止,无论被裕司如何伤害殴打,自己都没有还过手。卓也从地上捡起随身听,液晶屏已经摔裂了。看了看手表,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

 

“我回去了。”


 “再见。”


 裕司笑着。而卓也已经没有任何再来探望他的打算。

 

××××××××


 护士打来电话说,后天就要出院了,但是没有衣服。卓也在电话的这头听得羞红了脸。没有衣服穿这种事情,自己打电话来不就好了,还特地让别人打过来,真是令人讨厌。

 

周日,难得在上午来探望裕司。走到病房,看见一个女人坐在裕司的床边。裕司似乎睡着了,眼睛闭着,一动不动。看上去比裕司稍稍年长的女人,一头长发,紧紧地握着熟睡的裕司的手。卓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女人意识到卓也的视线,点头打了招呼。

 ; 

 “你好。”

 

女人微微笑了笑,是个散发着知性魅力的美女。

 

“我叫芦屋,在大学和裕司是同一个研究小组的。”

 

“谢谢你特地来探望他。”

 

叫做芦屋的女人悄悄地放开裕司的手。“总算是睡着了,最近似乎一直都睡不好……”

 

女人轻轻站了起来。

 

“你是大塚卓也吗?”1

 女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另卓也大吃一惊。女人看着卓也吃惊的表情,不禁微笑。

 

“我们到外面谈谈吧。”

 

××××××××

 

医院的后面有一个公园。虽然称为公园,其实也只不过有一条短短的散步小径和一个小小池塘,再加上两三个长凳而已。有风,所以有点冷,也看不到其他出来散步的人。身穿米色大衣的女人走到池塘边的长凳边,坐了下来,卓也保持一定距离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女人开始便说了声抱歉。


 “对不起。我知道裕司喝酒有点过头,但是却没有能够阻止他。”

 

不知道女人为何要为这种事情道歉。


 “得那种病都是他自作自受,请你不要在意。”


 卓也说话的语气冷漠到连自己都愕然。

 

“跟他刚开始喝酒的时候相比,最近已经收敛很多了,才刚有点安心……但是那时候他说自己有点感冒,可能是这个原因所以身体才特别虚弱吧。”


 “他在外面也喝得那么厉害吗?”

 

想起裕司在家里喝酒的样子。从早到晚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不停地喝着。如果在家喝在外也喝,那么算下来裕司几乎天天都在喝酒。女人轻声笑了笑。

 

“他在校内是个名人哦。让人觉得睡觉的时候是不是也抱着个酒瓶不放的地步。大白天的就开始喝酒,一直没有酒精中毒,真是令人意外。”

 

“真是个笨蛋。”

 

卓也叹了口气,女人垂下视线。真是个漂亮的女人。这女人真的是裕司的女友吗?不过,从年龄上来说,裕司这个年纪有一两个女友并不奇怪……但是,直话直说吧,这样的女人跟着裕司简直就是浪费。卓也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以前并没有喝得那么凶……”


 “是从双亲和妹妹死后开始吧。”

 

女人撩了撩耳边的头发。

 

“有段日子,他喝得特别厉害。”


 “…我倒是没有什么印象。”

 

那时候…叔叔阿姨和真由里去世后的一个月内,裕司几乎没有怎么回过家里。就算回家也已经是半夜了,直接关进自己房间里,卓也几乎没有跟裕司碰过面。


 “每天喝得醉醺醺的…边喝边哭。”

 

裕司哭?连自己家人的忌日都会忘记的那个男人?去年的忌日就完全没有回家,滋子阿姨很生气。突然脑海中浮现葬礼那天裕司手拿刀子的背影。" 

 

“可能不想在你面前哭吧,他死要面子的。”


 女人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在我面前哭了。是想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密切到这种地步吗?一直低着头的女人,把头抬起,直直地看着卓也的脸。

 “大塚君真是漂亮啊,身为男人都有点可惜呢。我很吃惊。难怪裕司会喜欢上你。”

 

 “喜欢…?”


 从这漂亮的女人嘴里吐出不可思议的话语。


 “对,裕司喜欢你。”

 

“怎么可能!”

 

卓也笑了。女人却没有笑。然后再次垂下头。

 

“裕司喜欢你。就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


 一瞬间根本无法掌握这句话的意思。那个男人喜欢我?

 “他说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之后就一直对你一心一意。真是难得的纯爱哦,虽然有点可笑。”

 

女人真的笑了、眼泪也随之滑落。脑袋里一片混乱。因为无法完全把女人所说的话当成玩笑。

 “那人一直都在闹别扭哦。”

 

女人擦去眼角的泪水。

 

“可能因为你不常来探望他吧。真像个小孩子。实际上那人就像是个大孩子。只要不顺他的心意,就要闹别扭,耍脾气。但是自己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所以最终什么都不做。”


 真不可思议,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仿佛听到的是陌生人的事情一般。

 

“…我实在是不清楚。”

 

卓也皱着眉头说道,“一点都看不出眉目啊!”

 

 “裕司最拿手的就是掩饰了。”


 女人微微笑了笑。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

 “……是啊,为什么呢?我来跟你说这些,也挺奇怪的哦。如果让裕司知道,可能会被杀掉呢。但是……如果我不说的话,裕司到死都不会告诉你他喜欢你的。”


 “为什么?”


 “你认为他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开口?因为害怕被你甩掉,被你蔑视。可能是爱情的反作用吧,他也知道因为一直欺负你,你肯定很恨他。”


 简直不可思议。虽然卓也并没有受到责怪,但是胸口却有无名的压迫感。 

 “即使知道你恨他,也明白无法表白,但裕司还是想留在你身边。真是个笨蛋吧。明明身边就有个那么好的女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裕司不知道你的心意吗?”

 

“知道呀。就是知道,才会向我撒娇。明知道却还放任他的我也有问题就是了。”

 

女人手托脸颊,继续说道,“像那样的男人多的是。任性又爱撒娇,但是内心却柔弱到令人怜惜的地步。不是都说喝酒的人大都是胆小的人吗。就是那么回事。无法说出想说的话,只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意气用事到别人都替他担心的地步,明明寂寞得要死,却不肯承认,不喝酒就无法忍受独自一人。就算知道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家伙,却怎么也放不了手。”


 听着女人的话,不知怎么心情越发郁闷。"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希望哪怕一点也好,请你对裕司温柔点。那样一来,那人也会满足了吧。然后拜托你离开那人,拜托你把他交给我。”

 

女人是认真的,真心地说着这些话。但是卓也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和女人分开后,卓也思考了下那男人的价值。对于卓也来说价值为零的裕司,对女人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象了一下,拥抱裕司的场景,或是被裕司拥抱的场景,无论哪个都滑稽到可笑的地步。

 

××××××××

 

没有去接他出院,裕司便独自一人从医院回到家里。连一声“我回来了”的问候都没有,就走进家里,也不顾自己大病初愈,行李也不整理,就从冰箱里取出啤酒。卓也早下班,正好在厨房吃晚饭,对此瞠目结舌。


 医生应该有叮嘱过,那个女人必然也说了他好几次,即使这样还不学乖。真让人无语。

 

“……不要再喝啦”

 

 无视,一副就是要喝给你看的样子打开了易拉罐。卓也起身,在啤酒罐里的内容物进入裕司口前,一把拿走了啤酒罐。

 

 “干什么,这是我的酒。”


 把抢过来的啤酒倒掉。打开冰箱,把里面所有的啤酒的都以同样的方式处理掉。裕司愣愣地看着卓也的所作所为。把最有一

 “给我适可而止。你不好好管理自己的身体,会给我添麻烦的。”

 

 “我可不记得给你添了什么麻烦。”

 裕司若无其事地回答。

 

“就算生病,就算死掉,也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无关。”

 

裕司瞪着卓也。

 

“跟你没关系吧。”


 这算是因为没有去探病,所以闹别扭而发的牢骚吗?算了,这只是女人的意见而已,事实如何,不得而知。

 

猜测一下。如果真的想要人家去探病,直说不就好了,没有开口的人是裕司。就算去探望,他也只会做出些小孩举动,惹人生气。就拿那个随身听来书吧……卓也皱起眉头。难道故意把随身听弄坏,是想让人帮他再送个过去?难道那是意为“下次再来”的信息?如果真是那样……真是扭曲的表达,卓也不禁苦笑。

 

裕司生气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出来。小孩子一闹别扭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裕司就是这样。正如那女人所说的,裕司还是个孩子。


 仅仅是“他喜欢我”这一句话使自己慢慢看清裕司,慢慢看清同居人的真心。女人的一句话“裕司喜欢你,请对他好一点”,如果真的对裕司好一点,他会变成什么样呢?虽然对于裕司这家伙,有的只是讨厌,但是对于他单恋的结果多少有点兴趣。只要把钱还清,就能和他分道扬镳,从此不再见面了吧。想想他一直欺负自己的种种恶行,作为报复,就算稍微伤害他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

 

闹别扭的小孩爬出自己的房间,在冰箱里乱翻了一通,孩子拿出牛奶,倒了满满一杯,拿着坐到了沙发上。似乎不喝点什么就无法忍耐的样子。裕司坐在卓也对面,那是他的固定位置。平时碰见裕司的时候,卓也总会离开位置。但是今天却没有这样的打算。若无其事地与他搭话。


 “在医院的时候碰到了你的朋友。”

 

裕司皱眉。

 “朋友?你指明子吗?”

 

“稍微聊了聊。”

 “什么时候……”

 

“你们不是恋人吗?”


 “才不是。”


 裕司忽然别过头去。

 

“那可以介绍给我吗?”

 裕司的脸上瞬间扭曲了一下,这没有逃过卓也的眼睛。裕司随即回答道。

 

“不好。”

 

 “你们又不是恋人,有什么关系嘛。还是说你有其他什么理由不能把她介绍给我吗?”

 裕司沉默地喝着牛奶。

 

“喂,告诉我啦。从之前见过面后,我就一直没有办法忘记她。”

 

“烦死了。”

 

怒吼着,裕司站了起来。

 

“那么喜欢她,你自己去找呀!”

 

吐出这么句话后,裕司走回了房间。就这样再次躲进自己的空间里。卓也扶着头笑了。说不出口呢。不想把女人介绍给自己的理由是因为喜欢自己,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吧。

 

只是对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很感兴趣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介绍。


 第二天早上,卓也已经完全忘记昨天故意的恶作剧,却看到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女人的名字、住址和电话号码,字迹潦草。

 

拿着纸条,卓也歪着头想着,实在搞不懂裕司在想些什么。

 

××××××××

 古典风格的咖啡馆中播放着店长喜欢的标准爵士乐,把女人叫来这家店见面。身着蓝色毛衣配上长裙,外面套上一件米色的上衣,女人仿佛从杂志中走出一般,光艳照人。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可以让注视的人无法移开视线。证据就是从刚才开始就有许多男人回头看着女人。

 

“没想到你会联络我,真是大吃一惊呢。”


 纤细的手指。将红茶端到嘴边优雅的动作。教养似乎也不差。卓也因为刚刚下班,所以一身西装。在别人眼里看来,或许会认为两人是下班后约会的恋人吧。

 

“我也没想到裕司会那么简单就把你的住址和电话告诉我。”

 “为什么?”

 

卓也朝女人笑了笑。


 “因为我说我喜欢上你了,请他帮忙介绍。”

 

女人皱眉。漂亮的女人连生气的脸都很可爱呢。

 “讨厌,竟然说了这样的话。请赶快跟他说明,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并不是玩笑哦。”

 

卓也看着女人的眼。


 “你不想跟我交往吗?”

 

女人直直看着卓也的眼睛。

 “我喜欢的是裕司。之前也已经说明过,难道你忘了?”

 

“我知道。但是和我交往更合算哦。”

 

吃惊的表情变得有点严厉起来。

 

“这么说有什么证据?”


 “证据……?”

 

一时无语以对。女人没有移开视线。茶托上的茶杯发生声响。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自己比裕司更好。因为你长得比裕司更端正?性格更好?还是说无论什么都比裕司强?要一样样算清楚,一时还算不完呢。”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背脊上冷汗直流。仿佛觉得对方可以看透自己的胸腔,一直看到自己卑劣的内心。


 “我觉得你所说的话,除了傲慢没有别的词语可以用来形容。”


 真是个直言不讳的女人。无法忍受对方强势的视线,卓也自己别开头。

 

“明明知道我喜欢裕司,也知道裕司喜欢你,即使这样还说要和我交往,怎么想都只是欺负裕司的一种手段而已。”


 卓也拿起咖啡,把那快要凉掉的苦味液体倒进胃里。


 “请不要自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不要把别人当作玩具。不要小看我。这样的人看着都觉得难过。”


 真是丢脸。的确可以预见,如果自己和这女人交往,裕司会大受打击。也的确对自己的外貌充满自信。高中时就好几次被女生告白,工作后虽然公司里面没有年轻女性,但是客户那一边接待和办公的女孩子好几次都表示对自己有意思。

 

全被女人说个正着,所以无话可说。实在是尴尬。把女人想的跟裕司一个水平,本身就是个错误。


 “似乎之前跟你说得太多了。没想到你这么讨厌裕司。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肯定一句也不说。被你看似温柔的外貌欺骗,过于相信你了呢。”


 女人站了起来,卓也慌张地抓住那纤细的手腕。女人怒目而视。


 “对不起。”

 

应该要如何解释呢……

 

“希望你不要生气,虽然的确有想过要让裕司困扰,但是我是真的一直惦记着你的事情……再坐一会儿吧。”

 

在店内狭窄的通道上,店员正在向这里走来。女人也没有硬要绕过店员出去的打算,便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对不起”


 卓也再次道歉。女人从小包里取出香烟,熟练地点上。


 “最近让人烦躁的事情太多了。”

 

女人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嘟哝着。卓也向走过的店员再点了一杯红茶,给女人。坐下后可能稍微冷静了一下,女人生气的表情缓和下来,叹了叹气。

 “对不起,一时有点感情用事……”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可能变得有点神经质。”

 女人手贴着额头。


 “裕司从来不把我看作恋爱的对象。无论在他身边多久,我也只是裕司双亲和妹妹的替代品。裕司就是抱着这种心理向我撒娇。实在无法忍受。多想让他能够多看看我本人……”

 

“裕司是怎么谈论我的?”


 “什么都不说的。”

 

女人嘟哝着。" 

 

“平时什么都不说的。只有在醉得不清的时候才会吐露真心。所以那个人可能都不记得曾经告诉过我喜欢的人是谁。”

 

 卓也稍稍吃惊地瞪大眼睛。


 “裕司说只要看着你就觉得幸福。如果能一辈子在你身边就够了。但是连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吧。”

 “啊?”6

 

“你满20岁,裕司现在帮你管理的,你父母为你留下的遗产都可以由你自由支配了吧。那样的话,你就会搬出来吧。”


 女人理所当然得叙述着。卓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令人气愤,令人气愤到极点,怎样都无法忍耐胸中的怒气。回到家中的时候,怒气已经上升到极点。因此关门的动作也变得粗暴,屋里弥漫着关门引起的振动。

 

裕司不在起居室。玄关放着鞋子,所以他肯定在家。卓也飞快跑上二楼,门也不敲就打开裕司的房门。

 

“呀!”

 

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卓也的视线楞楞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昏暗的房间。裕司狭窄的床上有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虽然长得不算丑,但也谈不上漂亮。两人都赤裸着,女人跨坐在裕司身上。他们在做什么,一目了然。

 

刚开始裕司吃惊不禁瞪大眼睛,随后也不知是不是对于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的卓也感到生气,便怒吼道。

 

“不要随便开门进来。快滚!不看场合的混蛋。”

 

关上门,指尖不住颤抖着。愤怒、冲击、再加上不明所以的烦躁,混杂在一起,脑中一片混乱。在门的对面就地而坐。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这时房门打开,女人冲了出来,瞥了坐在地上的卓也一眼。

 

“真是扫兴!”

 

吐出这么一句后,女人便走下楼梯。房门就这么开着,卓也走了进去。裕司并没有穿好衣服。只在腰上围了围床单,在床上抽着烟。精液的腥臭味和香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恶心。


 卓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裕司把变短的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明明还只是傍晚而已,房间里的窗帘却拉得严严实实,难怪房间里才显得格外昏暗。


 “愣在那里干嘛!快滚!”


 裕司怒吼着。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受到这么大的打击。看到裕司拥抱女人,难道打击会那么大吗?

 

看向裕司。犹如小鸟一般纤细的男人。这个男人喜欢着自己。超过十年之久的纯爱?不禁笑出声来。什么纯爱啊!大白天的就跟女人躲在房间里鬼混的家伙还谈什么纯爱!如果是这样的话,裕司对“纯爱”的定义和自己的肯定差得很远。

 

一听到“纯爱”,卓也想到的是柏拉图式的感情。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却依稀觉得裕司至今还没有过任何女人。

 

现在仿佛觉得他背叛了自己。卓也缓缓地说道。

 

“我和那人见面了。”

 裕司点上第二根烟。


 “明子小姐真是个好女人呢。”


 “是吧。”


 “她说她喜欢的是你。”

 

裕司脸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也不看卓也。

“你知道她的感情吧。”


 过了一会儿,裕司“啊啊”回答到。

 

“想抱的话,抱那个人不就好了。”


 “那家伙才不是这种女人呢。”


 在裕司心中,她的存在似乎是“特别”的。两人互相了解着对方。

 卓也觉得自己被两人串通着耍了。令人气愤!同时也隐约注意到这是出于自己无聊的自尊心。

 

有所意图地在裕司旁边坐了下来。从来没有坐得那么近过。裕司明显吃了一惊。

 

 “你喜欢我吧?”

 

直视着对方的脸,温柔地询问。裕司的眼睛一瞬瞪大,却什么也不说。在似乎就等于默认般的沉默后,裕司嘟哝道。



 “…怎么可能”

 

卓也轻轻一笑。

 

“不用隐瞒了。你喜欢我到无法自拔了吧。只要能够留在我的身边就感到满足了吧。”


 裕司的嘴角微微地抽动着。


 “我……我不知道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不是脑子坏掉啦!”


 “裕司”

 

指尖轻触对方的耳朵。

 

“你啊真是个笨蛋呢。明明是个男人,却真心喜欢上我,真是可笑。”

 

“烦……烦死了。”

 

手指被挥开。一把抓住想要站起的身体,将之推到。把吃惊的男人背过身来,从背后固定住,用自己的身体把对方压倒在床上。握住的手腕像女人一样纤细而无力。


 “告诉我,裕司,男同志之间是怎么做的呢?你对这方面肯定已经研究透彻了吧。”


 “手疼死了,放开!”

 

“别装模作样了,告诉我吧。”

 

裕司不住地挣扎着手脚。卓也也压制不过他。在裕司抓住一瞬的空隙想要起身时,再次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向自己的同时,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向他的腹部。正中上腹部,裕司弯曲着身体倒了下来。在确认裕司不得动弹后,才离开床,从衣橱内取出领带。将裕司的双手分别绑上领带,身体维持俯卧位,将两手固定在床头的不锈钢栏杆上。


 在完全控制住双手的自由后,抱起对方的腰部,将双脚分开。用双手撑开平时看不到的狭窄部位。

 

“总之,只要进入这里就行了吧。”


 将手指压入,裕司吃惊地颤抖着。

 

“住、住手!”


 “你肯定有想象过吧。虽然不知道你想的是被我进入呢,还是自己插入。”


 “不要这样!住手!”


 卓也大声地笑了。

 

“不要告诉我,如果不是像少女漫画一样,到酒店的床上说着‘我爱你’,你就不乐意哦。真是恶心。”


 卓也单手紧紧地抓住裕司的腰部,紧到似乎留下指印,另一只空闲的手拉开牛仔裤的拉链,开始套弄自己。只看着眼前的臀部,怎么也无法进入状态,只能想象女人的裸体,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于是便把不管怎样还能起点作用的部位压入裕司的秘部。不长肉的腰部仿佛痉挛一般颤抖着。

 

“住、住手,卓也,叫你住手…求求你……呜啊啊啊啊……”


 不顾对方的抵抗,强行压入。能感觉到入口撕裂,血滴滴答答地沿着结合的部位流到卓也的腿间。即使这样还是强行进入。

 

“疼、疼、好疼”

 

通过十分狭窄的小穴到达深处后,稍稍拉离,然后再次强势压入。如此反反复复。每次撞击腰部的时候,裕司的身体就会像鱼一样哆哆嗦嗦地弓起。最初异常狭窄的通道,可能在血的润滑下渐渐变得顺畅。

 

“喂,腰上用点力气啊。否则就这样耗下去哦。”


 啪啪地拍打着娇小的臀部,裕司什么也没有说。" 

 

“舒服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吗?”


 “你这混蛋,去死!”


 卓也噗地笑了,一把抓住裕司的头发,将他的脸拉进。

 

“哇啊”

 

被迫弓起身子,犹如鱼一般喘息着。箍紧卓也的部位变得更加紧致。


 “神气什么!”

 

一放手,身体便向前倒去,同时卓也在裕司体内释放。

 



 ××××××××

 

连衣服都懒得穿,两人同睡在一张床上,身体之间的距离连10厘米都不到。纤细的背脊。再次意识到这家伙的背脊竟然那么瘦小。用手指抚摸着背部的线条。肩胛骨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裕司轻轻哆嗦一声,醒了过来。想要从床上起身,双脚落地,却不站起来,确切的说应该是站不起来。

 

“你别逃呀。”

 卓也将裕司拉回床上,将自己的身体覆盖上去。裕司不情愿地别过脸,卓也扣住他的下巴,将唇贴了上去。虽说是第一次接吻,却是个浓厚的深吻,而且犹如恋人之间的热吻一般甜蜜。至今为止,这是唯一温柔的举动。这么一来,裕司就没有再继续表示厌恶。刚开始因为胆怯而缩小的舌尖也开始慢慢活动起来,老实地顺着卓也的诱导,让对方的舌头进入自己的口腔。卓也轻咬着裕司畏缩的小舌。吃惊的裕司不禁往后躲去。


 “你啊,真是个势利的家伙。”


 裕司刷地红了脸。卓也一边轻笑,一边将唇贴上对方的颈项,轻啄吮吸,留下吻痕。指尖轻轻挑弄乳首。

 

“住……住手”

 

音色与之前不同。虽然嘴上说着“住手”,听上去却像谄媚般甜蜜。舌尖轻舔染上红色的小珠。

 “啊……”


 仔细地舔尝吮吸着,裕司弓起背,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嘴唇微张微合。裕司那已经半立的部位就在眼前,便伸手一把握住。

 

“恩~”

 

手中的东西似乎随时都会释放,而东西的主人在卓也身下狂乱地挣扎着。卓也强行把裕司的脸扳向自己。裕司慌忙地用手遮脸。于是再把他两手抓起,只见裕司的眼角确确实实残留着泪痕。


 “能够如愿以偿,你也该心满意足了吧”


 湿润的双眼瞪向卓也。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变成这样!”


 “说什么漂亮话。你就是喜欢这样吧!”


 说着一把握紧裕司的私部,裕司不禁痛得叫出声来。指尖传来规律的脉动。

 “老老实实说你喜欢我吧,说了就给你个温柔的吻。”

 在要害掌控在对方手中的情况下,裕司哆嗦着嘴角说:“谁喜欢你这种家伙……”


 “老老实实说你寂寞吧,我会抱紧你的。”

 

一直持续挣扎的裕司,终于脱力地陷入卓也的怀抱中。


 “如果我说了喜欢,你会如何反应?”

 

埋在卓也怀中,裕司继续问道,“想要嘲笑我吗?门也没有!”

 

“我也有可能会喜欢裕司啊,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绝对不可能的。你一定巴不得像我这样的家伙早死早好吧!都因为我,你没能上大学。每天不得不拼死拼活地工作,否则就无法留住这个家。活该!”

 

卓也给了裕司一巴掌。裕司的身体沉入床内,仰着脸,双手抓紧床单,手指不住颤抖。

 

“你给我滚出去,给我滚!从这个家滚出去!这是我的家,我一个人的家!你这混蛋……”

 

“这话在我考大学前说就好了。”

 卓也满不在乎地回应着。裕司却笑了。


 “就是因为你一直想上大学,我才想方设法捣乱的。谁会让你心想事成啊!”

 

“这话说得还真可爱啊!”


 再一次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裕司的脸颊上浮现出红色的掌印。

 

“给我说实话!”一把抓住裕司的下巴,“因为你喜欢我,才不希望我离开这个家吧!”


 “才不是!”裕司继续否认,“我明明那么不幸,你却一直无视我。这一点,我怎么都不会原谅你!”

 

“你不幸?”卓也笑了。裕司将抓住自己下巴的手指挥开。


 “不准笑!那个时候……两年前……你毕竟是外人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我同时失去了父母和妹妹。前一天明明还是活生生的,却一下子都消失了。…我…我怎么可能不伤心!你觉得我连这种事都会不在乎吗!”裕司大叫着。


 “我真的痛不欲生,只有我一个被留下来,就连那种时候,你都继续无视我的存在。连一句‘没事吧’这么简单的话都没有。我……我那么无助,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想死,却下不了手……当时你看到了吧,但你却没有阻止我!”

 

胸口烦躁起来。葬礼当天的场景鲜明地浮现在眼前。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你连都没有阻止我一下,不是吗!连一句规劝的话都没有!我会怎么做,你根本一点担心也没有。你觉得我死了也好吧。肯定觉得如果是我能代替父母和真由里去死的话就好了吧!你肯定这么想吧!你之前就一直讨厌我,但是我……“


 裕司垂下头,双肩抖动着,颤抖着用手捂住嘴角。


 “我却想着,还好死的不是你,死的不是你太好了……”


 抽泣的声音,透过遮掩脸颊的双手不断渗出的泪水。卓也从来不知道裕司是这么容易哭泣的男人。

 

 “请你不要再烦我了。我受够了!给我滚!我从今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你的脸!”

 

悲戚的叫声似乎会穿破耳膜,直刺心脏。将不情愿的裕司紧抱在怀里。


 “不要,不……”

 

裕司最后反抗的词尾渐渐消失,吞没在卓也起身而上的亲吻中。卓也再也不想听到从他口中吐出的悲惨声音,那简直就像无数细针刺向自己,痛彻心肺。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人,竟然显得如此娇小,犹如哄孩子一般,反复持续着长时间的亲吻,直到满是伤痕、无力再生气的对方渐渐入睡为止。



 


哄着哭泣的孩子入睡时,自己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独自一人。裕司不知去了哪里。在连脚都站不稳的状态下,真不知他能跑到哪儿去,但是到了晚上裕司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卓也下班回家,裕司还是不在。连回来过的迹象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四天,到第四天晚上,那女人跑来家里。卓也听到门铃,急忙飞奔到门口,只见女人站在那里。失望之极。卓也这才惊讶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期待裕司回来。女人对着卓也并不怎么友好,开口说:“我来拿裕司的行李。他会在我那里住上一段时间吧。”

 女人看着卓也的表情,微微一笑。


 “他说等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后,就去找个公寓住,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这里明明就是裕司的家啊!”


 “不就是你让他呆不下去的吗!”

 

女人瞪着卓也。

 

“我可是后悔死了。如果知道你会做得那么过分,我绝对不会跟你多说一言半语。”


 “过分?裕司全部都跟你说了?”

 

女人自说自话地跑进房间,当着卓也的面随便拿些裕司的衣物开始往包里塞。

 

“裕司是个柔弱的人。家人去世后,会因为寂寞就什么都做不了的人。明明那么柔弱,却丝毫不懂得如何向别人诉苦,更不懂怎么依赖别人。就连怎么与人交往都束手无策。就是这么个笨拙的人。这样裕司受到那种对待,怎么可能受得了!”

 

“噢…”


 不管怎么说裕司还不是跑到这女人那里哭诉去了。让女人抱着好好安慰了一场吧。还是说他抱了女人呢?不禁想象起裕司的裸体来。毫无诱惑力可言的纤细身体。想着想着自己的中心竟然不断炙热起来。

 

“真不知道裕司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男人!真怀疑裕司的神经是怎么长的。”


 女人双眼渗出泪水。" 

 

“我也搞不懂呢。”

 

“裕司啊,晚上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


 “说是肯定会梦见你,所以害怕。如果一直会想起你,他说宁愿一辈子都不睡觉。”

 

女人整理好行李就离开了。只觉得自己是被甩下的人。怎么都不想承认这种心情是出于觉得“寂寞”

 

×××××××××

 

裕司离开出走的第十天,利用带薪休假找了找女人的住处。女人的公寓就离卓也工作地方不远。即使找到了女人的住处,也并不意味着自己明确打算好要怎么做,卓也只是在公寓下长时间地注视着人们从楼梯上进进出出。

就在卓也打算回家的时候,没想到女人公寓的门打开,裕司走了出来,穿着一如往常的旧牛仔裤配着蓝色衬衫。裕司并没有注意到急急忙忙躲到楼梯下的卓也,就这样走出公寓。卓也在后保持一段距离,尾随着裕司。

 

 裕司走进了附近的便利店。裕司站在啤酒货架前,随后选了一罐外国品牌的啤酒。


 “裕司”

 

对方吃惊地回头。啤酒罐滑落在地上。店员越过柜台朝这里望来。

 

“好巧哦。最近怎么都不回家呢?住在哪里啊?”

 

裕司颜色刷白,拔腿就跑,飞奔出便利店。卓也在公寓前一点抓住了他。"

 

“用不着逃吧!我有不会吃了你!”


 “不要管我!”

 

“我才不管你这种家伙呢!所以回家吧,那里是你的家吧!”

 

“我不要看到你。”

 

忍不住火气上升,一巴掌打向那张傲慢的脸。一屁股摔在地上的裕司,就保持这个姿势不断朝后退去。就这样放他回那女人家里,想也别想!绝不放手!一把抓起男人的领口,在那胆怯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们好好谈谈吧,裕司,我还有很多话忘了问清楚呢。”


强行把裕司带回了家,鞋子也没脱就拖进自己的房间。不去想讨厌的感觉,用力按倒了他。撕开衣服。抱住这个男人。抱住裕司。真有趣。见到了男人不为所知的一面。用语言,折磨他的身体。看着伤心地哭泣着的男人,忽然觉得他非常可爱。

“你果然不怎么讨人喜欢啊”

裕司瞪着桌也。即使是在被卓也压着的悲惨状态下,裕司还是勃起了。卓也用手指捏了捏兴奋的PENIS。

“被男人侵犯挺有感觉啊。虽然说着讨厌讨厌的到最后还是不讨厌的嘛。还是觉得有点脏呢。总想着跟我变成这样子吧?”

颤抖的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呐”

猛地顶了进去。裕司抬起纤细地下颚轻声呻吟。不停微喘的唇,还有张开五指挡着脸的双手。

“卓也…”

名字被喃喃地念着。却被无视了。

“已经,不要了。”

卓也抓住他的双手,想知道他是用怎样的表情说着这样的话。期待着,却只看到紧闭的双眼和害怕的表情。

“回答完了我的问题,就停。”

闭着的眼睛慢慢张开。被泪水湿润了的眼睛有种诱人的色情味道。

“全部都已经说了…可以停了”

名为“兴趣”的虫子窸窸窣窣骚动着出现了。

“你喜欢我吧”

男人像是死了心地点点头。

“喜欢怎么样相处,具体地告诉我好吗?”

“具体地…”

困惑的语气让卓也偷偷笑了出来。

“得到男人的纯爱,还被告白什么的估计以后不会有了吧,所以呢,听我慢慢说”

为了看得更清楚对方的脸,保持着被进入的状态,裕司翻身坐上了卓也的腰,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嘴唇微微张了张,却又放弃地闭了起来。

“一直…很希望你能在意我”

裕司环住卓也的脖子。手腕将卓也稍稍引向自己。

“在意?”

“你也知道的,你爸妈和妹妹一直都没有把我当一家人看待,我更加想和你一起玩,和你说话。但是你一直无视我。也没有把我当做伙伴。那时只有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才会注意到我…”

手指更用力把卓也拉向自己。裕司很清楚,这是在认真地告白。证据…大量地涌入心中。但这也让裕司得意起来,感谢什么的死什么的都不想说了。

“真是小孩的歪理呐。过去十年了再说出来,听到怎样的悲惨的告白都不会让人太过于意外吧”

裕司松开了手,紧咬着嘴唇俯下身。

“继续说嘛,不会只有那么点就说好了吧”

“说好了”

“骗人”

“不说完的话,就不会这么结束了”


腰开始动了起来。确认了自己的主导权。裕司皱起了眉头。

“就这么点。已经说完了”

突然大声抗议起来。

“想被你关注,想当你朋友。只是这样啊,如果你能更关心我一点的话。我就不会对你这么执着了。哪怕一点也…”

“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可不是这种表情”

手指轻弹裕司的额头。

“何况你长得一点鉴赏的价值都没有”

裕司睁大了眼睛。

“那样说的话一点优点也没有了呢,你这人。脑袋不好用,运动也不行,在家只会咕噜咕噜地喝酒,除了我谁都不会把你当朋友。不过嘛,百年难得一见的例外好像也有的样子”

例外就是,藏着裕司的那个女人。

“真好呢,你这样的都有女人喜欢。这次再逃了的话,也许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噢。”

裕司反复思考着卓也的话后嘟囔起来。

“啊——,反正无论如何我就是这样没救的货色”

卓也笑得肩膀微颤。

“既然如此,那就拔出来啊,我才不想和把我当成笨蛋的你做。还是说男人的后面做起来比较爽呢?”

卓也的缩了缩肩。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用男人的后面总比用手做强”

说着开始前后律动。裕司也什么都不说了,只是跟着动作颤动起来。


半梦半醒间,发现裕司从臂弯里钻了出去。估计又逃去那个女人那儿了,真麻烦。慌忙找了一圈发现他不在家中。卓也微微咋舌。

突然手机响了。卓也皱起了眉头,但却不是那个女人打来的,是警察。

说到一半就切了电话。随便套上掉在地上的衣服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坐上了出租才发现自己赤着脚,钱包都没带于是又慌忙回去。

好像是骑着摩托车在转弯时失灵了,直接飞过了护栏。

“那家伙真是个笨蛋”

喃喃的卓也却无法停止自己颤抖的指尖。


所幸裕司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和轻微脑震荡,没有大碍。摩托车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所以还算幸运地着陆在不远处的草坪。这也是那之后的两三天,裕司住了院之后医生说的。

警察通知卓也的同时也通知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让卓也进裕司的房间。她在病房前哭着威胁道,“你进去会杀了他的” 于是那天卓也没能见到裕司只好回了家。

第二天女人又来了,卓也在医院的问讯处等着女人出来。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女人也没有要出来的样子。不想再干等,于是向病房走去。裕司和女人都不在房间里, 去医院的谈话室一看,那两人在中间的椅子上并排坐着,他们没注意到在观叶植物阴影下的卓也。


两个人也不说话,只是呆坐着。

“已经,没事儿了吧”

女人轻声说。

“啊——,还是感觉有点走火入魔啊”

“中了这种邪,还真想死啊”

被“死”这字一惊

“别吓我啦”

“对不起”

又陷入了沉默。

眼看着气氛变得焦躁,卓也一心希望他们要是谈不出个结果就早点回去。那个女人在的话连当面说个话都不行。


但自己到底想跟裕司说什么。

“也不知道那时候是怎么回事。一心想着要去你那儿,坐在摩托车上大脑一片空白,后来就出了车祸。不是想一死了之啊。只是意外而已。”

“原因还是那个人吧。那种男人,真想杀之后快”

女人说得斩钉截铁。多管闲事。

“我已经不想再见到那个人了…”

裕司手机插入头发间,左手的绷带看着很可怜。

“他取笑我…”

“别说了”

“笑得好像非常开心的样子。我怕他,很怕”

女人抱住裕司的脑袋。

温柔地抚摸着裕司的手指。还有像猫一样缩进女人怀中的男人。

“和他讲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跟垃圾一样,活着的价值也没有,的感觉…”

裕司笑了。

“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啊。”

女人的话直刺进耳朵。说得是啊。我也不想为这种事笑。


最后卓也没有见成裕司就走了。两天后又去了趟医院,裕司却已经出院了。当然没有通知卓也。


裕司搬走了。出院后好像先是暂住在女人家,又好像另外租了间公寓。到底怎样卓也一无所知,于是向裕司的姑妈打听。当初被拜托当公寓的保证人的姑妈这样说道。

“都有这么好的房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

卓也20岁生日终于到来时,来了个律师。听他说,卓也的父母留下的遗产先是让裕司的父母,后来是裕司代为保管。包括保险金和存款,卓也总共得到了二千万円(约合158万左右人民币)的遗产。卓也于是辞了职。

自由地生活开始了。再也不用担心没钱,自己想继续学习也可以。

早上起床随便吃了点后,抱着参考书去图书馆。一整天,三本书换着看完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数日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试着给过去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因为高中毕业后就马上工作了,所以对比别人更早懂社会的卓也来说,过去的同学愤怒得和小孩一样。两年的代沟太大了,完全无话可说。虽然不觉得这事很悲伤,但还是有点寂寞。忙的时候感觉不到寂寞,所以不能空下来。

回忆起这两年匆忙的生活,发现那种什么都不想的生活竟然挺快乐。

回过神来脚已经向裕司的大学走去。没有穿西装的自己应该看起来像个学生,没有违和感地继续走向正门。但却是卓也两年前嗤之以鼻的大学。在离校园稍远的树荫里坐下。一边打开参考书摆出看书的样子一遍看着路。这一天,没有看到裕司和那个女人。

坚持了三天后,总算等到了。裕司和那个女人一起。旁人看就像情侣一眼。好像比朋友间说话更不自然点。保持着距离地跟着两人。大约快四点了。除了大学的两人走了不一会儿就进了一家大超市。随意地提着一大袋东西的裕司和女人走出来大概是三十分钟后。

走了十分钟,二人登上了巷子里一座精致的公寓的楼梯。到了门前,裕司说了什么,女人从他的牛仔裤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就这样看起来,挺精神。并没有像自己曾期待着的一样。比如离开了自己就寂寞地每天哭泣着生活之类的…

好像自己变成了笨蛋。还藏在这种建筑物的影子里。


看着裕司的样子。心想为什么不能不藏起来呢,为什么不能不被裕司这样摆布呢。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烦躁,却无法不这样做。这完全就是恋爱。却不想承认。因为对方是裕司。一无是处的讨厌的男人。

回家,沿着路走回去。步行到家三十分钟都不用。沿着堤坝漫步。抱持这这份无聊的感情。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差劲了,看不清周围。对走路也好,思考也好,都疲倦不堪,于是在堤坝的半坡坐下。一把拔下手中的草再扔掉。

又空虚又难受。却找不到语言能宣泄的出口。

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

很想要,很想要…很想要做什么,无从得知。

“想抱他”

这念头模糊地浮现出来。手指和嘴唇的触感涌入脑海。猛地回过神。裕司也有这样想过我吗。空虚,苦闷,却又无法排解。正因为喜欢,所以不想和他分开。而喜欢什么的又说不出口,心烦意乱。

再烦恼也得不到答案,哪都找不到最好的答案。二选一的事。没有舍就没有得。

敲了门却没有反应。于是侯在门口。大概等了半个世纪,终于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看见卓也这样子,裕司并没有被吓到。因为去了便利店所以手中攥着香烟。虽然脸被街灯打亮显得有些苍白,但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害怕得逃走。

“好久不见”

卓也没有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但那也只是因为太在意。裕司离站在门前的卓也三步的距离就站住了脚。

“有何贵干”

“怎么站着说话,不请我到家里坐吗”

“不要”

裕司瞪着卓也清楚地说道。

“我跟你无话可说”

“可是我有话说”

迈出一步。裕司就慌忙退了一步。卓也轻笑。

“我很可怕么”

“可怕啊~”

疏远的态度。胸口隐隐作痛。很受伤。自己被裕司的态度伤害了。被裕司说可怕的样子伤害了。但是卓也不会让裕司知道,死都不会。

“我打算从那个家搬出来了,以后怎么办”

“搬出来了?”

“那本来就不是我家。从下周起大学预科的冬季课程就要开始了,所以想去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租间房子。托了某人的福丢了两年的时间,明明大学入学考试也考了。反正今年肯定不行了,所以只能等到明年了。”

终于受到了点良心的谴责,裕司移开了视线。

“托了谁的福啊”

立场完全逆转。本来对裕司有歉疚感,处于弱势。所以要攻击裕司的弱点。

“房子的话就那样放着好了。到时候再想办法。”

“噢”

已经无言以对。

沉默从脚底开始一点一点开始蔓延。裕司一定希望我不要向下走,他手中的钥匙叮当作响。

只有三把能有用的钥匙穿在钥匙圈上。卓也突然伸手拿走裕司的钥匙,然后在想夺回去的裕司眼前把钥匙扔到了公寓外已经漆黑一片的草丛中。

裕司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随即转身往下楼,脚步声渐远。走向钥匙落下的地方。大概是想找钥匙的卓也急忙跟在后面。裕司见追来的卓也也不逃走。只是用相同的速度走着。这时背后传来卓也的声音。

“又要逃到那个女人那儿去吗”

“不想找钥匙了,今天去朋友家住”

“不回家吗”

“不要”

不跟他回去。走了好久。然后再路灯下裕司终于转过身。

“别跟来了。别管我”

“真讨厌啊。说什么‘别管我’和不需要我。你不是也这样对我的吗。随便搅乱了别人不管,只把自己当成被害者就逃走了不是吗。开什么玩笑啊”

“你在说什么啊”

心脏跳得太快以至于开始阵阵作痛。

“你这么笨是不会明白的”

没有整理过的语句像是用命在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没有,只见裕司抬脚就走。

“等等”

裕司没有停。叫了多少声都回不来。背影渐远。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番话根本没起作用,卓也冲了出去。抓住了他的手腕。裕司一惊,然后表情都扭曲了,挥开又被抓住。被强烈地抵抗了。即便如此卓也也没有松手。紧抓着那手腕继续走。拖住他说话或许是正确的方法。

抓住手腕不放。慢慢地向家走去。也想像小孩一样赖着不走表示抗议的裕司没有办法只好开始走路。但也没有说话。

穿过狭窄的岔路。在明亮的路灯下沿着堤坝明漫步。水上吹来的风很冷。像忘了回家的路的孩子一样,寂寞到不安。卓也松开手腕握住了裕司的手掌。只有那里是温暖的。

突然裕司站住了。卓也也停了下来。

“放手”

远远地有车子开过的声音。

“放手啊”

手松开了。裕司慢慢向自己的公寓的方向走去。

急忙抓住他的手腕。裕司停住了脚。但无论多少次拉裕司的手都不见他有跟卓也一起走的意思。

裕司一屁股坐下。这一刻放开的手不知为什么让人不安,于是卓也弯下腰。

这时下雪了,很奇怪地不一点也冷。裕司打了个喷嚏。身边的人听到吸鼻子的声音。把抓着的手拉向自己,贴上脸颊。在男人中少有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冰凉。

大拇指被含住了。裕司慌忙想把手缩回来却办不到。舌头缠上指尖,像描摹一样舔舐着。一根一根手指一直舔到小指。裕司什么都不说。只是微愠地挥开挣脱了与卓也的手。把被舔过的手指塞进了外套里。

两人之间便没了任何连接。裕司不想站起来,卓也也好裕司也好都不破坏现状。两个男人只是像笨蛋一样在寒冷的河岸边坐着,注视着深色的水上。

裕司搓着双手。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重复了数遍后,裕司的把大拇指放进了嘴里。

无法放弃。也无法忍耐。是不是爱情无从得知。参不透这样暧昧的感情。这样的感觉就是恋爱的话是不可能善终的。无法把这当成爱情。这不是那样无比美好的东西。不知道,不明了。

这样灰色的恋情的去向,一定谁都不知道。

END

2011/04/29


有两处我觉得是老师的笔误,擅自改了一下人名。还有老师的对话的句子的结尾基本都没有标点符号所以我也没有加。有问题可以找我。很久没有碰中文了,日语也还很菜,翻得不好见谅。所以还请多指点!谢谢ヾ(●???●)? 


その後の、或るグレーな恋の場合(那之后的灰色恋情)

翻译:低调着路过这里

一个小时,不,或许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山本佑司和大塚卓也一起坐在河沿的堤坝上。既不能回去,也不能就此离开,佑司一边因为寒冷而发着抖,一边想着关于身边这个男人的事情。

好像对方稍微有点在意自己,说不定……这种可能性马上被从脑海里赶了出去。不想期待,期待了之后就会被背叛,那时候只会更难受。那干脆最初就什么都不去想的话,一定还要轻松得多。

佑司一直喜欢着这个既说不上是家人也说不上是外人的、这个比自己小的男人,大概是在最初相遇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吧。

不过在还是孩子的时候,不知道自己那份既甜美又痛苦的感情就是恋爱,只是,在卓也和其他的孩子玩耍的时候,注意力放在其他事物上的时候,自己就会生气,因为嫉妒故意去欺负他。除此之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他看着自己。

即使意识到那是恋爱之后自己也没有改变,不可能对着同是男人的他告白,只能像之前一样欺负他。如果不欺负他的话,卓也就不会对自己的话语做出反应来。

那是因为爱情的表现的事,卓也不可能会察觉得到。或许是遭到报应,那之后双亲和妹妹出事而身亡。

看到了意图自杀的自己,卓也却没有阻止,甚至连出一声制止都没有。死了也没关系,卓也是这么想的。对于被卓也抛弃的事绝望了。至今为止一直被无视着,被卓也憎恨着。憎恨着,憎恨着。憎恨着在知道了卓也满二十岁之后就能领走他双亲留下来的遗产的时候,就以「把到现在为止的生活费还给我」威胁卓也使他进入大学就读的希望落空的自己。


喜欢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在同一个家里。确实是在同一个家里生活着,然而心却像日本和外国一样相距遥远,寒冷得受不了。即使这样也行。反正自己做得到的也只有看看心爱男人的脸罢了。而且即使是那样的事,也将以卓也的二十岁生日为界限而结束。

佑司再一次舔起自己的大拇指。在不久之前,卓也舔了自己的手指,一个一个的,仿佛已经爱上了自己一样,像对待恋人那样的舔自己的手指。心脏像打鼓一样扑通扑通的跳着的同时,也害怕着。

因为又会让自己期待起来。有一点……或许有一点喜欢上了。普通的男人,是不会去舔男人的手指的吧……这么想着。

已经不想再这样纠缠不清的烦恼了。快点给我滚回家去,那个男人大概差不多该说这句话了吧。

朋子大概会责骂一直坐在河沿上的自己,为什么既不能清爽的断开也不能回家来,之类的。


卓也立起身来,呆呆的看着他的身影的时候,手腕被抓住了。没有要抵抗的理由,而且在河边上也有点冷。

卓也拉着佑司的手腕向前走着,发现他正在往那个养育自己长大的家里走去的同时,佑司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把自己带到家里去,卓也是打算做什么呢。又要再一次被残酷的强抱吗。没有温柔的前戏,就又粗暴的插入我吗。

可也觉得这次应该不是这样,也行会被温柔的对待也说不定。……淡淡的期待马上被「不可能,不可能」的打消了。不管多少次期待之后还是会背叛,遭到了残酷的对待。自己也不想再被同样的事情所伤害好几次。

手腕被拉着,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如果真的想要抵抗的话,不走就是了,蹲下去就是了,但是身体却违背了心的命令。会变成这种状况,自己还真是没有成长。残酷的被强抱,还有残酷的话语,都只会让自己陷入哭泣的境地吧。

一个人心里自问自答的期间,已经到家了。明明是自己的家却变得紧张起来。脱了鞋子从廊下上来了,抓住自己的手指也没有离开。

让佑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卓也走进厨房,因为刚好是对面,从客厅可以看到厨房里活动的卓也。发着呆看着那个身影,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了一杯咖啡。

「总之先喝点……在那里呆了那么久有点冷吧。」


温柔的话语让胸口涌上一股暖流,至今为止从没有过卓也温柔的跟自己说话的记忆。

放了毒也没关系……抱着那样的觉悟喝了咖啡。咖啡里放了糖,有点甜,却非常美味。温暖的饮料让自己冻僵了的身体从内芯开始暖和起来。

坐在旁边的卓也把距离缩短了,感觉到两人的膝盖碰在一起,佑司慌乱起来。是错觉也好什么也好,这家伙有要做的意思……这么想着。

身体开始细细的颤抖起来。还记得当时被强抱时的残酷记忆,很可怕。除了被粗暴的翻弄以外,话语也很过分。把自己喜欢他的事情反过来利用,让自己的胸口变得像被凿挖一样痛苦。

把搭在肩膀上的手甩下来后,卓也的脸就露骨的变得不爽起来,看起来很可怕。虽然很可怕,佑司却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我并没有那种打算才来的!」

卓也沉默着,紧紧的盯着佑司。

「稍微有点那种期待吧。」

「就说了根本没有吧!」

「要是真的讨厌的话,就会在坐下的同时就粗暴的反抗了吧,你其实有点在期待吧。」

微妙的感情被指摘了,觉得难堪得想哭起来。自己确实想要被这个男人温柔的对待,可同时也明白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喜欢我的吧。」

羞愤的心情被逼迫的无处可逃。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你呢,告诉我吧。」

紧闭着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还是说你特别不拘形式?也是。毕竟你即使是被强奸的插入也勃起了嘛。」

不行了,这么想着。果然会期待的自己是个笨蛋。已经在话语上和身体上被伤害过两次了,然而自己却还不明白。

从沙发上站起来往玄关那边跑去,可是在中途就被抓住了,在纠缠的过程里两个人一起倒在廊下。

从背后覆上来的感触,让自己有了「糟糕」的想法,论力道的话是卓也那边比较强。

「不,不要!」

「我还什么都没做吧。」

背后传来有点恼火的嘟囔声,随着声音的距离変近,在耳朵跟处「呐」的喃喃细语。背脊战栗起来,佑司慌乱的用两手捂住耳朵。

「你想要我怎么对你,好好说出来吧。」

反复说着的,同样的话语。

「我不会弄痛你的。……嘛,尽量不弄痛你。」

就算把耳朵塞上也还是听得见,听起来很温柔的声音。可是现在在这里说出真心的话,又会被他戏弄了吧,『你竟然当真了吗』又会被这样狠狠的嘲笑了吧。


说出来很恐怖。说出真心来很恐怖。因为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说了喜欢你,但是那个时候被伤害了。

塞着耳朵的手指感觉到了濡湿的触感,那是嘴唇。察觉到被卓也亲了的时候,佑司把脸稍微转向亲过来的嘴唇的那边看过去。

看到了好像是真心的眼睛,但是这家伙能够挂着认真的表情刺伤人,好可怕。可是无论如何就是喜欢这个男人的是自己。

即使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有期待,一旦被温柔对待,马上又重新燃起希望来。如果是真心的话呢?如果现在这个认真的看着自己的视线是真心的话……心里几度天人交战。


「……好厉害的声音啊。」

卓也冷静的声音让自己变得更羞耻,可只要被顶入的话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逸出来。

背后被紧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被激烈的抽插的同时乳首也被玩弄着。

「不、那里不行……」

在乳首被玩弄的时候,即使没有触碰也还是射精了。

「还想要吗」

在衬衫上留下了想藏也无法藏的痕迹,匍匐在地上的身体被抱住翻了过来继续。

分身的角度改变了,感觉好得让佑司不断的发出「嗯、嗯」的悲鸣一般的声音。

就着那个体位再次被摇动起来,好像发情期的猫一样喘息着,还想要。一直抽插的东西从屁股里拔出来了,拔出的瞬间就觉得悲伤起来。那本来就不是应该存在那里的东西,却对那个灼热的存在感到依恋。

变成正面相拥的姿势后,佑司紧紧的抓住桌也。

用两只手把脸捂住,佑司害怕看到卓也美丽的脸,也害怕被他看到自己的脸,因为他说过自己的脸『没有鉴赏的价值』。

「我……」

声音颤抖着。

「头脑也不好,长得也丑……可是,喜欢你。」

现在的话好像什么都能说出口的嘴唇,被要吞食一般的吻堵住了。

「喜欢你,喜欢你……」

自己为自己的话所撩拨而兴奋起来,不断的摇动着腰。



现在就算死了也没关系,真心的这么想着。一直一直都希望被卓也这样爱着,希望他只看着自己,希望他吻自己。想要他不断的、温柔的、把自己弄到失去意识那种程度的侵犯自己。

对于在肚子那附近再次勃起的东西又兴奋起来。明明腰都已经快麻痹了,然而却还是希望那个东西再次进入体内。大概是因为太过紧盯那个的缘故,下流的感情从全身散发出来被佑司感觉到了,他「怎么,还想要?」的问着。

颤抖着点头,桌也把唇凑近佑司的耳根附近,咬耳朵似的把「淫乱」说了出来。佑司露出一副想哭的样子,又再次被吻了,一边浓厚的接着吻,双腿也被最大限度的打开。

「不要、不要……」

「不是不要吧,这种事。羞耻的事情会让你更有感觉吧。」

「想要你……快一点……」

「暂时还不行。」

佑司直直的盯着那个马上就要进入自己体内的器官。

「我想舔……让我舔……」

桌也笑了,佑司就把那当成是接受的意思,伸出舌头抚慰着那个东西。用口腔全部仔细的爱抚到,没有办法吞进去的唾液滴滴答答的流下来也无所谓了,只是拼命的吸食着那个东西。

「你啊,真是无可救药的母狗。」

稍微有点愕然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拼命舔着的佑司的头被温柔的手指抚摸了。

「虽然是挺可爱的。」

热度奔流之后终于停止下来,把那个喝光之后佑司抬起了脸,卓也吻上他被弄脏的嘴唇,在触感鲜明的接吻的期间听到了「喜欢你」,佑司小声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