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の花道2&extra 作者:木原音濑 (20120322更新至完结)



<don't worry mama系列>《男の花道》后篇。

作者:木原音濑/插画:志水ゆき

翻译:syura@HY论坛



————————————正文开始——————————————————

灯光闪耀的舞台上,猫王正在唱着那首《love me tender》。飞机头油光闪亮,帅到惨绝人寰。井上友晴站在最前列嘶吼着“king!”,以不输身边金发女郎的豪放姿势挥舞着双臂。

然而,歌声渐弱,舞台的灯光也逐渐暗淡下来,慢慢地看不清他的脸了。周围一阵阵“猫王!”“猫王!”声似悲鸣的呼喊。黑暗包围了身边的一切,那样具有感染力的表演不知何时变成了廉价的电子音。尽管如此,友晴依然大声喊着“我爱你—”。

喉咙发痒,他不由地咳了几声。等停下来时环顾四周发现这是自己的房间。只有被设为短信铃声的《love me tender》还在坚持不懈地响着。

就算知道这是个梦,友晴也忍不住叹了口气。没错,怎么可能有机会亲临猫王的演唱现场呢。他早已化作天使离开这个世界了。

喉咙里感觉还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是不是感冒了啊。这可糟了,在客人面前怎么能咳个不停呢。友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爬向床的另一边,伸长手臂一把抓住了手机。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凉飕飕的,连后背都能感到一阵寒冷。

手机上时间显示的是下午五点多。上班族们再坚持一会儿就能解放了……不对,今天不是周日吗。友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打开了邮件。

发件人显示的是“松尾小亲亲”,还在和猫王的残像温存的大脑马上清醒了过来,转换成现实模式。

“今晚,能不能一起吃晚饭?”

看着手机画面,友晴叹了口气。他一定是因为被女朋友甩了之后,颓废不已,才想要跟人家谈心的。

昨晚,正在店里接客的友晴收到了松尾发来的邮件。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被女朋友甩了。」他立刻回复过去「这样啊。那个女孩子没发现你的好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如果有安慰失恋友人的等级考试,这条回复一定能拿个满分。

指尖随意描绘着液晶屏幕上的文字。那孩子还对她依依不舍,如果自己不去安慰他,他是不会走出这段恋情的吧。

不过是稍微变得帅气了一点,结果马上就有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像苍蝇一样围了上来。而这孩子也是,突然变得受欢迎之后高兴地忘乎所以,所有跟他表白的女生他都答应了,一个接一个交往下来已经有两年了。但是他真实的兴趣爱好却导致两人的关系总不能长久。

「知道了。我们在哪儿见面?」

按下回复按钮之后,对方仿佛在一直盯着手机画面一样很快就回复说「七点左右在我家可以吗?酒管够。」“哎——”友晴托腮低叹一声。“想在家里喝酒=不醉不休”吧?这孩子是豁出去了啊,看来自己也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你有酒的话,那我就买点吃的带过去哦。」

轻描淡写地回复完之后,友晴拖着还有些倦怠的身体走向浴室。早晨坐首班车回的家,嫌麻烦就那么直接睡着了。一边站在喷头下冲洗着身上的烟酒味,友晴一边嘟囔着“那孩子真的是不长久啊。”这已经是他今年交往过的第几个人了啊?

冲澡的时候身体已经暖和了,可一出浴室还是禁不住抖了抖。昨天偶尔咳嗽几声还有痰,虽说睡觉之前已经吃过在便利店买的感冒药了,不过这回的病情可能来势汹汹啊。

吹干头发,仔仔细细地刷完牙修完眉,穿上衣服。刚买的那件混杂金丝的毛衣线条优美,品质上乘,配上细腿皮裤,和一件略显招摇的皮草外套。虽然现在只是十一月份,可能有人会觉得穿皮草为之尚早,不过自己有点感冒,稍微走在季节前面一点也无可厚非了吧。因为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一件嘛。

出门之前吃了两包感冒药。虽然不是流感,可万一咳嗽的时候传染给松尾就糟糕了。

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天色早已转暗。刮在脸上的风虽然比不上黎明时分,但也透着一阵阵寒冷。伴随着靴子脚后跟发出的咔哒咔哒声,友晴向车站走去,却看见一位穿着灰色夹克,头发干枯的五六十岁大叔正在看着自己,还很明显地皱了皱眉。他是不是看不惯自己的皮草外套啊。大概是觉得一个男人干嘛穿的这么花里胡哨的吧。

两人视线正好对上,友晴乖巧地对大叔笑了笑。大叔愣在那里,而友晴则尴尬地移开视线走了过去。对于那种人,微笑比瞪眼要更管用。这就是在长年的接客业中锻炼出来的处世之道。

不知是不是吸入冷空气的原因,友晴突然咳嗽了起来。为了以防万一,他又去药店买了止咳药吃了下去。店员那句“绝对管用”还真不是骗人的,一吃下去就不咳了。管用到让人有些害怕。

在商场地下买了很多熟食,等他抵达松尾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零五分了。既没有太早,也没有像时钟一样准点到达。是个最佳时间。

按下门铃,听见里面响起了嘟的一声。然后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就被打开了。

穿着绿色连帽衫和棉裤的松尾丞,眼镜后面的瞳孔和鼻尖都是一片通红。……看来在我来之前他自己一个人嚎啕大哭了好一会儿呢。

“请进。”

松尾吸着鼻子走进屋里,可他衣服后背上那个萝莉巨乳美少女却满面笑容地比着V的手势,仿佛是在嘲笑他一样。

“打扰了。”

友晴脱鞋进了屋里。原本就很狭窄的过道中,散乱着报纸,一只袜子和空塑料袋。穿过这段比上周打扫时还要更为脏乱的过道,友晴来到了起居室。

这里和过道一样。便利店的空容器和随手脱下的衣服堆得一层一层,像是要包围整个房间一样。而中间那个冬天可以用作被炉的小矮桌旁边倒是没有垃圾,想必是叫人来家里做客,他也稍微打扫过了吧。

房间里隐约有股酒味。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升装的魔王瓶装烧酒。而且一放就是两瓶。有一瓶大概只剩一半了吧。酒倒算了,让友晴在意的是根本就没有下酒菜啊。

“松尾,晚饭吃了吗?”

松尾站在那里轻轻地摇了摇头,一脸凄然,头顶上仿佛笼罩着一团乌云。友晴很快便将刚买来的食材摆在桌子上。

“虽然你大概没什么食欲,不过还是吃点吧。我买了油炸豆腐和洋葱醋腌油炸青花鱼,是你喜欢的哦。还有超辣炸鸡块。”

友晴自己从厨房里取来碗筷,而松尾则在新的玻璃杯中给友晴倒上了酒。就算两人面对面碰杯,可被甩这件事也让他们喊不出“干杯”这句话。好了,今晚的战斗开始了。

松尾重重叹了口气。胳膊撑在桌子上抱住头。这个动作导致他的眼镜掉在了桌子上,可他一点都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

“每次……一遇到这种事我都会找你哭诉,我也知道自己很没用。但是……我真的是……今天一天都在想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也做不了……”

眼泪滴落在盛放烧酒的玻璃杯上,啪地弹开。收入稳定,待人真诚,长得可爱性格还好,那女人究竟有什么不满的啊。

用颤抖的手握住悲伤的酒杯,松尾慢慢抬起沾满泪水的脸。

“我真的就那么没用吗?”

看着他那无助的眼神,友晴怦然心动。明明脸上都是泪水,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他这么可爱啊。

“友晴先生教我关注时尚,改变发型。可就算外表变了又有什么用,人类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本质啊。”

漂亮的瞳孔中,眼泪不断涌出。明明让他哭泣的人不是自己,可自己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为他做些什么。

“没那回事。松尾你很棒的。”

友晴就像妈妈一样温柔地安慰着他。然后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柔地抚摸着他不断颤抖的肩膀。松尾一脸苦涩地别过头去。

“因为她说我是个奇怪的人。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收集这么多手办,恶不恶心啊。”

友晴扫了一眼堆满房间柜子里的那些东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击退了他女朋友的近百件手办中,有两件是这周刚买的。因为那个书柜的边缘上周还是什么都没有的。

那些对松尾表白的女人,都是首先被他的外表所吸引。原来的松尾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宅男的味道,但是在友晴的精心打理之下,外表脱胎换骨变得比路上那些男生还要显眼。以为他是个帅气好男人的女人们在得知他那重度宅男的内心之后,全都对他退避三舍。

说老实话,自己第一次看见那些摆放在一起的手办和漫画的时候也被吓到了。而现在,对他的爱意已经让他那数量庞大的疯狂藏品变得可以接受了。

“松尾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那些女孩子们和你的兴趣不一样罢了。”

“但是,但是……”

大概还是没办法接受吧,他就像个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嘟囔着。

“那我问你,如果她希望你改掉现在的这种爱好,你能做到吗?”

闹别扭的小孩子突然脸色发青。

“……这……”

友晴小小地叹了口气,抱臂哼了一声。

“看,你做不到的吧。你需要找一个能够接受你这些爱好的女孩子。可惜的是,至今为止的那些人都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女朋友。”

可怜的男人闭上了嘴。

“好了,别光喝酒了,吃点东西吧。这个油炸豆腐,很好吃的哦。”

只见松尾像只兔子一样乖乖地吃了起来。

“你在请她来你家之前,都没和她说过自己的兴趣爱好吗?”

点点头。

“为什么?”

“因为找不到机会说。”

“你们不是约会过好几次了吗?”

松尾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超辣炸鸡块。

“因为我不太会说话,一紧张还会结巴。所以大部分情况都是我听她说。但是我只是在一旁听她说话她就会开心得笑出来了。”

分析一下松尾的前女友。是个喜欢自说自话的女人呢。这种人不仅不会倾听,还总喜欢以自我为中心,自信心爆棚。

“倾听对方说话确实很重要,不过自己也要说点什么啊。你要是不说的话,对方怎么能了解你呢。”

松尾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哎呀,是不是说的太过了啊。这孩子是来寻求安慰的,自己好像有些严厉了呢。虽然对他好言相劝,说一句“是那个女孩子的错”很简单,但松尾总是被差不多类型的女生用同样的方式给甩掉。所以自己才想教他别再看错人了。

“我也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只是觉得你要是能让她多了解你一点就好了。下次注意就好啦。”

松尾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也不看向友晴。

“松尾!”

友晴抬高声调叫了他一声,只见松尾缩着的双肩微微颤抖。

“抬起头来。”

一直低着的脑袋战战兢兢地抬了起来。湿润的黑色瞳孔仿若被遗弃的猫咪一样看向自己。你不用摆出那副表情的,我是绝对不会讨厌你的啊。

“我很喜欢你哦。工作认真,为人坦率,是个好孩子呢。连我这个男人都会这么觉得,也一定会有一个女生喜欢现在的你的。我最喜欢‘命中注定’这个词了。你会经历分手,都是神明在告诉你她不是你命中注定的爱人,这才会用手办作为借口分开你们的。”

友晴微微笑着,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松尾的唇边也现出一丝笑意。友晴一把抱住这个男人的肩膀。

“虽然你刚刚分手,心情混乱,现在可能很难过。不过我敢保证,到了明天,你一定又会恢复活力的。”

“……真的吗?”

松尾茫然无助的眼神,甚至刺激到了友晴根本就没有的母性本能。

“真的啦。所以你就要多吃点多喝点。这是恢复精神的第一步哦。”

松尾的酒杯中不知何时只剩下一丁点儿酒了,友晴又为他倒上魔王酒。

“……谢谢你。”

虽然他还是泪眼汪汪,鼻尖通红,但是比起刚开始像是背负了全世界所有不幸的表情来说,现在的他仅仅背负着日本所有的不幸,绝望度降低了。

“难得的休假还让你来陪我,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啦,你不用介意。”

友晴摆了摆左手说道:

“我最喜欢和别人一起喝酒谈天了。”

虽然倾听自己喜欢的人大吐失恋苦水是件很痛苦的事,但只要能稍微减轻他的痛苦我什么都愿意做。我是不是有点被虐倾向啊。

视野突然模糊了一下。嗯?友晴晃了下神又很快恢复了过来。他轻轻摇了摇头。讨厌,是不是喝醉了啊。可自己只喝了一杯而已啊。这要放在自己的酒吧里,那就相当于吃西餐时前菜的第一口啊。

身体不太好又喝了感冒药,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我被甩了之后想要见她,就去了她家里。但是,但是,我又担心这种行为会不会被她当成跟踪狂,就马上回来了。我真的很寂寞……”

松尾抱膝缩成一团坐在地板上,消瘦的后背轻微地颤抖着。

“那种程度不会被当做跟踪狂的。刚刚分手的男人想要见见自己的前女友是很正常的嘛。不用在意。”

松尾把手放在心口,松了口气。

“友晴先生能陪在我身边,跟我说说话真是太好了。”

他用一种憧憬的眼神看向友晴。

“我想跟你说说她,可以吗?”

胸口一阵刺痛。友晴伸手握住酒杯,一口喝掉大半的酒。

“可以哦,你说什么都可以。”

其实自己根本就不想听。你究竟有多喜欢她,这种事儿说上一年都说不完。说老实话,自己现在真的难过到快哭出来了。但若是不听的话,他是走不出这段感情的。友晴又往空酒杯里倒满了酒。喝醉吧,让大脑里的某处麻痹吧。我会听,但是会左耳进右耳出。

还不如听他是怎么被甩的呢。最痛苦的是教他“第一次”该怎么做的时候。因为他说什么都不懂,所以我只能从最初的顺序,包括戴安全套的方法全都手把手地教给他了。当时的自己真是可悲又可怜,心口像被撕裂一般。虽然最后结果是在发展到那一步之前,这孩子就被甩了,第一次未遂。

尽管如此,却还是喜欢他,离不开他。我真是个喜欢自虐的无能娘娘腔啊。不过没关系。为了保住自己这个除女友之外最亲密朋友的宝座,我必须要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一样应和他:“真可怜啊”“没事的哦”“不是你的错。”

一边说着和女朋友之间的回忆,松尾又拿起了第二瓶酒。这已经是我来了之后的第五杯了。他本来是喜欢喝果汁胜过喜欢喝酒的。虽然现在有些喝过头了,不过这种情况下,劝他“少喝点”也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

友晴每个月都要来这儿给他打扫好几次房间,但是从没在这儿住下过。因为打扫的时候基本都是白天,喝酒也几乎在外面喝。友晴瞄了一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要不要索性装醉,然后今晚留宿在此呢。

住在松尾的房间里。这说不定是个机会哦?让自己有机会体验一次在最喜欢的松尾小亲亲身边迎接清晨的幸福瞬间。

自己从没想过要和身为直男的松尾做爱这种不切实际的事。只要能睡在他身边,清晨睁开眼睛能够看到他就足以成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美好回忆了。

“……胸部……”

喝得醉醺醺的松尾摇摇晃晃地想要说些什么。友晴见状慌忙把酒杯从他手中夺下来放在了桌子上以免阵亡。

“胸部……很大的女生,是不是都不喜欢我这种宅男啊。”

自己看过很多次他历任女友的照片,大都是巨乳级别的,真是让人心烦。

“我觉得这跟胸部没关系的哦。”

友晴温柔地抚摸着他耷拉着的脑袋,然而松尾却突然躲开了那只手。只见他紧紧抱住膝盖,深深埋下头。友晴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他咽了口唾沫。突然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的触摸太过亲昵让他觉得恶心了吗?

“……松尾?”

有些忐忑地叫了他一声。松尾还是固执地低着头。

“我很讨厌自己。”

“你怎么突然这么想呢?”

“友晴先生你那么帅气,是个好人。”

明明在夸赞自己,却又拒绝了自己的安抚。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所以我不想让你见到我的女朋友。因为我担心她会不会喜欢上温柔可靠的你。我也知道自己没自信,总是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但我就是改不掉啊。我觉得这样的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友晴心跳不已,不禁一把抱住了松尾。

“你到底有多笨啊!我可是娘娘腔的人妖啊。那些女孩子们只要一听我说话,就会敬谢不敏了!”

松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才没那回事呢!友晴先生很帅气的!总有种,闪闪发光的感觉……”

这难道不是因为我总是穿得光鲜亮丽的缘故吗?不过这种事不是重点啦。

“松尾你才是呢,可爱认真又很温柔。我向老天爷发誓绝没有一句假话。”

全身都被包裹在松尾那甜美的气息之中,友晴觉得身体所有的热量全都集中到下半身去了。他像触电一样放开松尾,转过身背对着他。一把抓住桌子上的魔王酒,又转过身来。

“我们喝酒吧!”

他把一升的酒瓶咚的一声放在地板上。

“好!”

松尾也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友晴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样就够了,我只要能这样陪在你身边就够了。所以一切的欲望和悲伤,都让我们伴着美酒一饮而下吧!

然后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到一半魔王酒已经见底,两人就打算去便利店买酒回来接着喝。友晴原本是想一个人去的,然而自己那脆弱的小心肝抵不过松尾的一句“我会寂寞”,便只好带上他一起去了。

松尾抱着友晴的皮草外套,嘴里哼着动漫的片尾曲“最爱你如花的笑靥。”虽然友晴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看他那么开心也就忍着没说什么了。除了买酒,他们还买了两个松尾说“看上去真好吃”的肉包子。两人坐在附近的公园里吃完了包子,因为松尾等不及回家再吃了。

并排坐在有些冰凉的长椅上,两人一口一口地啃完了热腾腾的包子。这幅场景还真像是高中生在约会啊,友晴刚这么想着,就感觉到松尾的脸蛋蹭着自己的皮草外套。路过公园的行人们看见这俩人哥俩好的样子都唰地移开视线,步履匆匆地走过两人身边。然而喝醉了的松尾好似并未在意。

“在我……心中,友晴先生是一个硬邦邦又软绵绵的人。”

脸埋在皮草之中,松尾抬起被酒精浸得湿润的眼眸看向友晴。

“那么男人,却又这么温柔。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安下心来。”

那你就选择我啊。我向神明发誓,会用一辈子来珍惜你的。像是要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一样,友晴将剩下的包子塞进了嘴里。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如此幸福,可却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回到公寓之后,松尾也没有问“还能不能赶上末班车啊”,友晴也就聪明地没有提要回去的事。喝着刚买回来的酒,心情渐渐变好的友晴甚至还表演起了猫王的模仿秀。这场只能在店庆活动的时候才能欣赏到的模仿秀惹得松尾频频称赞道“真厉害!”不过他也不甘示弱,表演了自己最喜欢动漫角色的经典造型。虽然自己从没见过,而且也完全不明白这个只会说“是吗?”的角色究竟哪里有趣了,可友晴还是笑了出来。

松尾的脸上又开始有了笑意。啊,这孩子已经没事了。放心了,高兴了,就在这种情绪之中,友晴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友晴睁眼见到的便是跟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松尾,和他那安稳舒适的睡颜。俊美纤细的轮廓,透明无瑕的雪白肌肤,长长的睫毛。真是一张美丽的脸庞。像个天使一样。居然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欣赏松尾的睡颜,这该不会是场梦吧。

可不管自己怎么眨眼,眼前的松尾也没有像梦中的猫王一样消失。一旦认清这的确是事实,友晴便渐渐回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来到了松尾的公寓,明明感冒了身体不适,却喝了不少的酒……。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从这个角度看到的松尾,真是太美了!友晴突然对他卷翘的睫毛产生了兴趣,便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睫毛的前端。心里砰砰跳。这种酸酸甜甜的心情,让人无法自拔。真的很想吻他。但却不能。不能吻他。胸口像小孩子一样的悲伤,却又止不住的心动。友晴轻轻扭动着身体,却在皮肤感觉到床单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难道我没穿衣服?是喝醉之后吐了吗?他掀起被子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光着下半身大咧咧地躺在床上。怎么连内裤都脱了呢。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不管醉成什么样,应该也不会尿裤子的吧。

再抬眼看看四周,只看见自己的衣服散乱在床下。但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的衣服。还有一件萌角色比着V手势的绿色连帽衫和棉裤。

友晴忐忑不安地掀起盖在松尾身上的毛毯。……一丝不挂。该不会是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然后吐得满身都是吧?

裸露在外的肩膀感到有些寒意,友晴又缩回了被子里,可是肩膀却突然硌到了什么东西。他随意地捡起那东西看了一眼,然后石化了。

那是安全套的空袋子。而且这还是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常备在钱包里的那个牌子……。捏着袋子的指尖不住地颤抖。不是的,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

友晴翻身起床,抱着垃圾箱看向里面。在一团团纸巾中,用过之后的安全套就那么扔在里面。他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变得冰凉。

“喂……不是吧,别开玩笑啊!”

他两手捂住嘴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昨天我有点感冒,然后来松尾家喝酒,再然后,再然后……。

虽然拼了命地想要回想起来,可是昨晚的记忆从去便利店那里开始就变得模糊不清,在模仿了猫王之后,像是失忆了一样一片空白。

他慢慢把手伸到自己的身后。果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一个处男是不可能攻下一位人妖系gay的,除非大象会爬树。那也就是说,醉酒后的自己推倒了松尾才是比较正常的答案。

“我……我……”

虽然自己喜欢松尾喜欢到无法言喻,也曾好几次幻想过和他做爱时的情景,但这是不能变成现实的。因为这孩子,是喜欢女人的。

我究竟对他说了什么?类似于“让我来安慰你吧”这种略带诱惑的话,还是说像只野兽一样不管不顾地侵犯了他。当时的松尾是没有抵抗,还是喝醉之后无力抵抗呢?

拜托这点很重要啊!想起来,快想起来啊!加把劲儿啊,我的大脑!!!

可不管自己再怎么敲打摇晃,也还是想不起来。太奇怪了。我以前就算喝多了差点被救护车拉到医院抢救的时候也不会失忆的啊。友晴突然想到,是不是感冒药的关系啊?毕竟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吃了两包感冒药再加几粒止咳药的……。

自己是很珍惜松尾的。甚至于比之前交往过的历任男友都要珍惜。也知道他是个处男。虽然自己想要得到他的第一次,但也知道这个第一次不应该让自己夺走。

自己一定是趁着松尾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时候强行夺走了他的第一次。因为如果这孩子意识清楚的话,是一定会反抗的。眼泪滴落在膝盖上,友晴想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嗯……”

松尾翻了个身,友晴却僵在了那里。可松尾好像只是改变一下姿势,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耳边仍能听见他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友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这孩子醒过来的时候,会对我说些什么呢。过去的他就像只小狗一样亲近我,一想到那依赖的眼神会变成憎恶,蔑视的眼神,友晴就觉得无法忍受。

不要,我不要。就算被全世界讨厌,我也不希望松尾讨厌我。我从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人。就算我们无法成为恋人也无所谓。

不想被责备,不想被蔑视。这已经不是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了。我已经陪了他两年,照顾了他两年。爱他的那份心情伴随着绝望深深扎根在了心底。

就算知道他不会回应自己,可这两年来友晴也洁身自爱地没有结交新男友。然后,所有在名为“松尾的恋人”这样一个他所憧憬的宝座上坐过的历代女友都让他嫉妒得发狂。然而一想到自己是个男人,便只能无奈地放弃。自己一直都这样告诫自己,潘多拉的盒子,一旦被打开将再也无法复原。一旦做了,就永无回头之路。

友晴抓起自己的衣服。明明想要快点穿好,可颤抖的指尖却连皮裤的纽扣都系不上。算了,就这样吧!

友晴套上皮草外套,夺门而出。像颗子弹一样飞奔下楼梯,惹得上楼的人们纷纷躲到楼梯一侧避让。

不停地奔跑,奔跑,奔跑,忘记了还有电车、公车以及出租车的存在,友晴只知道一味地向前奔跑。就算跑得浑身是汗,踉踉跄跄,肺部像要被撕裂一样也没有停下逃跑的脚步。

“啊!”

跑到河边的步行街时,右脚被绊了一下,他惨叫一声从河坝上滚落了下去。后背和腰部被撞了好几处,最后总算在河畔的草丛中停了下来。

他趴在那里喘着气,鼻尖闻见的是泥土和枯草的清香。眼中慢慢蓄起泪水。我究竟,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啊!今后会怎么样啊!他要是肯让我道歉的话,就算要给他磕一百个头,两百个头我也愿意。但是我所做的事,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吗?

只要一想到自己被松尾责骂的场景,就害怕到快要尿裤子了。我真的是个人渣啊。人渣。不能再见他了。一辈子都不能。因为已经没脸见他了。真想去死,真想就这么一死了之。索性现在就来个人杀了我倒爽快了!

河畔草丛之中,友晴揪住干枯芒草中生长着的狗尾巴草,呜咽呜咽地像只青蛙一样哽咽不已。


———————————————— 0214一更———————————————————————


……三个月后。



列车抵达东京站,一出站台,友晴就被拥挤的人群晃得眼花。简直就像是群蚂蚁一样。空气中布满尘埃,有种凝固的感觉。他拉起高领毛衣的领子捂住鼻子,慢慢地环顾四周,东京原来是这样一个城市啊……这就是他现在的想法。

穿过检票口之后,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说起来自己离开那边的时候只是吃了两个饭团,连午饭都忘了吃。一脚踏入车站地下的汉堡店,就听见一声“欢迎光临”伴着免费的微笑扑面袭来。

“您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是在店里吃还是带走呢~?”

虽然知道这是对方的工作习惯,但是这种拉长词尾的说话方式还是很让人烦躁。

“两个大号汉堡。少放芥末不要酸菜。人家我不爱吃酸的。然后来杯姜汁汽水,要大杯。”

负责点餐的那位看上去像是在这儿打工的年轻店员张大了嘴抬头仰视身材高大的友晴,又突然回过神来,复述了一遍他点的餐。

“请,请确认。”

友晴拿着小票和点餐牌四处寻找座位。吧台坐和双人座都已经满座,正当他发愁的时候突然发现靠窗有个四人座是空着的。虽然有些犹豫要不要一个人坐四人座,不过没别的空座也只能这样了。他在四人座上重重坐下,叹了口气。那个店员真是大吃了一惊呢,现在这世道,娘娘腔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嘛。

眼前就是玻璃窗,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外面行色匆匆的人们。以前是不是有首歌的歌词写道“城市就是一座混凝土森林”啊?现在的他很能理解这位音乐家的心情。虽然人头攒动,但是人心渐冷。

充满肉味和油味的店里突然飘来一股仿若森林般清新舒畅的香气。香水是柄双刃剑,用的人品味不好就会让它成为凶器,然而这香气却着实不错。沁心扑鼻,却又带着一股挑逗官能的性感。印象中好像在哪儿闻过这种香味,是曾经来过店里的客人吗?

随意抬起头来环视周围的友晴,发现有个手里捧着托盘,像只迷路的小狗一样东张西望的男人站在自己身边。这张熟悉的脸庞是……。

“这不是甲斐谷嘛!”

男人回过头来,有些奇怪地嗯了一声,歪着头盯着自己思索了起来。只见他脸上渐渐浮现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开口说道:

“你该不会是,友晴先生吧!”

“对啊。好久不见了。”

“你蓄了这一大把胡子我都认不出你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三个月来,因为自己从未打理过,所以长了满脸的络腮胡。友晴用右手轻轻抚摸着胡须。

“就是稍微想换个风格。”

甲斐谷一脸微妙的表情沈默不语。这孩子真是不可爱。就算是撒谎,至少也该说句“好有野性,真帅气”这种话啊。

“没座位了吧。就坐这儿吧。”

友晴用指尖敲了敲桌子,只听见甲斐谷说了句“那就打扰了”,然后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对面。一坐下来,他就拿出智能手机开始发邮件。

甲斐谷是自己在友人东山裕一的介绍下认识的,身材高大体格健壮,脸长得也不错,虽然有些神经大条,不过也算是名有魅力的化妆品公司职员。

友晴貌似不经意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男人的时尚品味。牛仔裤搭配加厚的衬衫,上身是带有军装风格的夹克,虽然有些不修边幅,不过整体气质还不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土里土气的家伙,结果交了位时尚男友之后品味很快就提高了。

他刚开始穿那些帅气衣服的时候,还总有种违和感,不过现在已经完全人衣合一了。只是以前那位穿着土气服装,留着一头乱蓬蓬头发的孩子我倒也很喜欢就是了。

这孩子最终也染上了恋人的色彩啊。恋人……恋人……这个离如今的自己如此遥远的词汇,却让我心口忽然有些疼痛。

正当友晴兀自伤感的时候,两个大号汉堡被端了上来,好好的文艺气氛全都没了。甲斐谷睁大眼睛看着友晴那容量十足的托盘。

“这该不会是你的午饭吧?”

“没错。你是来吃点心的吗?”

自己好像猜对了,甲斐谷笑眯了眼说道“没错没错,来吃点心的。”当友晴开始吃大号汉堡的时候,他也一边说着“我也想吃那个呢”,一边大口咬上自己的芝士汉堡。他吃东西的时候有些狼吞虎咽的,像条野狗一样。这孩子的男朋友藤原先生很像一条阿富汗猎犬,属于紧实削瘦美貌型的……人类果然都是在别人身上寻找着自己所没有的特质呢。

“看你吃的,都沾到脸上了哦。”

友晴把纸巾递给甲斐谷。

“什么,哪儿哪儿?”

甲斐谷抬起脸来,友晴用纸巾擦去沾在他下巴尖上的沙司。只见他像只撒娇的小狗一样笑着说道:“谢谢”。矮油~,太可爱啦。他男朋友看到这副表情,一定会被迷的骨头都酥掉了吧。

“对了,藤原先生还好吧?”

点点头,甲斐谷满不在乎地舔了舔沾在大拇指上的沙司酱。

“但是他太忙了。今天休息日本来说好要约会的,可是他又突然要去公司上班。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就出来玩了。”

甲斐谷的视线瞥向友晴穿着的衣服上。

“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你是去登山了吗?”

“不是的哦。”

不过他会这么想也不奇怪。自己上半身穿着滑雪夹克,臃肿得像个雪人;下身穿着双粗犷的长筒靴。去那边的时候还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这边没那么冷,穿成这样确实有些惹眼了。但是自己也没别的可穿啊,就连身上这些衣服那还都是别人给的呢。

“你究竟去哪儿了啊?东山先生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听副店长肖恩说,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裕一给店里打了好几次电话寻找自己的下落。

“裕一就是喜欢大惊小怪的啦。”

友晴摆了摆右手。

“我是为了找寻自我才外出旅游的,要是大肆宣扬岂不是很奇怪?”

甲斐谷一脸奇怪地反问道:

“找寻自我?”

“实际上啊,我在秋田拜了一名猎人为师。”

甲斐谷呆在那里,愣愣地眨眼。友晴握拳摆了个加油的姿势。

“那才是男人中的男人所生存的世界。与自然融为一体。我好像资质还不错哦,还有人问我要不要作为猎人永久居住在那个村子里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甲斐谷身体探出桌子感叹了一句:“真厉害!”

“猎人可真酷。你要和两米多高,比人还大的熊作战的吧。”

甲斐谷小朋友,那就算棕熊了。猎人追捕的一般都是比较矮小的黑熊。

“友晴先生,熊是不是很可怕啊。”

听见这孩子气的问题,友晴笑了。

“很可怕的哦。如果没有枪跟它单挑的话是一定赢不了的。猎熊基本都是在秋季到初冬的这个时间,还有初春。你想啊,熊不都是要冬眠的嘛。所以冬眠前后就是最好的捕猎时期。”

大概是对捕猎好奇不已吧,甲斐谷不断地朝着友晴的方向前倾。友晴将简易背包拿到膝盖上,从中取出一双黑毛的合指手套。

“这就是黑熊毛做的手套哦。我自己做的。”

友晴将手套递给甲斐谷。甲斐谷戴上手套,小小地上下移动着双手,嘴里不停发出“真厉害真厉害”的惊叹声,看上去就像只青蛙一样。友晴不由地笑了出来。单纯的孩子真是可爱。

“那头熊身长一米三呢,是头公熊,很可爱的哦。”

“很可爱啊,哦……”

背后突然传来仿若大地颤动般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啊,友晴。”

啪的一声,一只手拍上了自己的肩膀。友晴感到一股杀气,回头看去,只见浑身散发着怒气的东山裕一正一脸阴沉地看着自己。

“嗨~,你还好吗?”

友晴假装没有注意到裕一周身的怒气,一脸明快地打了个招呼。裕一则咚地重重坐在友晴身边,哼了一声抱起胳膊。我做什么了吗?他怎么这么生气啊。虽然我离开东京的这三个月里一次都没联系过他,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也经常是一两个月都互不联系的啊。

“这还真是巧了,居然同时碰到你们两个人。”

坐在对面的甲斐谷却突然双手合十。

“对不起。是东山先生说要是看到友晴先生就马上联系他的。”

对哦。这孩子一坐下来就发邮件了。是那时候通知裕一的吗?为什么啊?

“这三个月,你究竟跑哪儿去了啊!”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怒吼,友晴慌忙堵上耳朵。

“干嘛啦,别这么大声嘛。我干什么跟你没关系吧。”

“就是因为有关系我才拼了命地找你啊!”

突然这是怎么了嘛,真是莫名奇妙。友晴移开视线,却和坐在对面的甲斐谷对上了。他那黑色的瞳孔之中,不知为何闪着怜悯的光。

“友晴先生。欠别人钱还是早点还了比较好哦。”

“什么?”

友晴提高声音反问道。而甲斐谷则歪头“咦”了一声。

“你难道不是欠了东山先生的钱才逃走的吗?”

友晴慌忙摇头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才没欠他的钱呢。”

友晴和甲斐谷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向身为一切源头的裕一。处在视线中心的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开口说道:

“我刚刚正在和隆逛上野的动物园呢。”

隆是裕一爱得要死的恋人,比裕一要年长。但是这跟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都挺忙的,上次约会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正约着会呢就收到甲斐谷发邮件说你在东京站,我才一个人赶过来的。”

“那你就回去找隆啊,跟我这儿抱怨什么嘛?”

愤怒的男人哐的一拍桌子,托盘喀嗒喀嗒地摇晃。

“你是棕熊啊,别这么敲桌子行不行!”

“你不在的这三个月里,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连累吗!”

“我不在也不会给你填什么麻烦的吧!”

“是松尾啊!”

胸口一痛,好像被巨大的锤子给锤了一下。

“松尾是开发部的那个松尾先生吗?”

因为同属一个公司,甲斐谷好像也认识松尾。

“就是那个外表和身材都很不错,却是个重度的动漫手办中毒宅男,被女性社员称为本公司三大让人失望的人物之一的那个松尾吧。”

喂喂喂,甲斐谷小朋友,你这么说有点过了吧。

“友晴先生认识松尾先生吗?”

无法回答,只能沉默。只见裕一拇指食指摆了个手枪的造型,瞄准了友晴的眉间。

“你跟松尾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吧。”

友晴喉咙咕噜了一声。

“……没什么事啊。”

想要喝口姜汁汽水但却失败了。指尖在不停地颤抖。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在两人的目光之下暴露无遗。

裕一深深地叹了口气。

“松尾过的很不好哦。那些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后辈们甚至都说他‘坏掉了’呢。工作上也是连连出错,上层觉得他这样不行,甚至想让他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不过最近总算恢复过来了……”

不详的预感像乌云一般渐渐扩大。

“松尾身体不好吗?”

裕一什么都没说。

“过的不好是什么意思?他生病了吗?讨厌啦,告诉我啦。他没事吧?”

友晴抓着裕一的手臂,可裕一却用一种仿若是北极零下暴风雪的冰冷眼神瞧着他,连北极熊遇见大概都会被吓得后退吧。

“你好像每周都会跟松尾见一次,帮他打扫房间做做饭什么的吧。”

虽然的确是,可友晴却不想承认。

“松尾先生和友晴先生在交往吗?”

甲斐谷有些吃惊,又坐直了身体。友晴马上摇头否认。

“听上去就像是小媳妇去给老公收拾屋子一样。”

……没错。自己去的时候也确实有点那种心情,这点不否认。

“友晴。”

耳边响起低沉的喊声。友晴僵着头看向身边。

“松尾每天都会问我‘友晴先生去哪儿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最厉害的那段时间他能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十二点,每隔两个小时给我发条短信。我都快被他逼疯了。”

“啊,但是睡觉的时候他是不会打扰你的吧。”

听见甲斐谷这句装傻充愣的话,裕一就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吼道“问题不在这里!”被宠坏了的小狗在他的威慑之下,畏畏缩缩地躲在对面的座位上像只漏了气儿的气球一样越缩越小。

裕一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拿出智能手机,开始给别人打电话。都不提前预告一声。……不详的预感。

“你给谁打电话呢?”

没有回应。友晴的不安越来越大。

“喂,松尾吗?是我。”

一听见这句话,友晴就从裕一手中抢下手机挂断电话。

“喂,你干嘛啊!”

友晴握着裕一的智能手机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步后退。

“我,我还想问你在干嘛呢!你,你干嘛要给松尾打电话啊!”

“我要叫他到这儿来啊。我可不想再被卷进你们俩之间了。你跟松尾见一面,不管是钱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快把偷了他的东西还给他!”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时间好像停了一拍之后又重新流转。“欢迎光临~”“您要来些什么呢~”的声音又开始此起彼伏。

“既然你们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进出他家了,你想偷走点什么也是易如反掌的吧。看在我们俩的交情上我才没有报警。你快点还给他,然后老老实实地道个歉!”

甲斐谷也一脸惊讶地低声念道:

“友晴先生……”

“我,我什么都没偷!”

“别抵赖了!”

裕一不相信。

“我真的什么都没偷啦!”

“那为什么松尾不仅退化成以前的样子,还成为了我的跟踪狂,而你则是一走了之下落不明!不管怎么想这都太奇怪了吧!”

友晴捏紧手中夺来的智能手机。那种事死都不想说出来。但是不说的话,裕一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他细细喘着气,将手放上有些许疼痛的胸口。

“我从他那儿夺走的东西,是再也没办法还给他的。”

正在责备着自己的男人一脸不解和惊讶。

“你不会是用顺手不想还了吧?”

友晴说了句“你给我沉默五分钟行吗”成功地让甲斐谷闭上了嘴。在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之后,坦白了。

“……我对他出手了。”

短暂的沉默。裕一突然干笑了两声。

“你说什么出手啊。那家伙可是直……”

话到嘴边,裕一突然倒抽了口冷气。

“不,不是吧……”

如果真的是在撒谎,真的只是场梦的话那该有多好啊。友晴抿紧嘴唇,又想起了那天的悔恨,垂下了眼。


——————————————0214二更————————————————————-


一过下午五点,电车窗外的景色就开始渐渐变暗。窗外的灯光和玻璃反射的光芒看上去有些刺眼。友晴抓着车上的吊环,慢慢眨了眨因为哭得太久而浮肿的眼皮。

“就算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松尾也是闭口不言。不过发生了这种事,确实是跟谁都说不出口的呢。”

在自己坦白对松尾出手之后,裕一叹了口气发起愁来。

“我喜欢那孩子。”

裕一点点头,小声嘟哝道:“我知道。”

“所以我才猜你是不是为了引起松尾的注意,才偷了他什么东西失踪的啊。”

“我怎么可能偷东西呢!”

友晴用吸管缓缓搅拌着纸杯中的姜汁汽水。

“毁坏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呢。这两年来我那么珍惜他,还在为关系变得亲密而开心不已呢。结果上了一次床就让一切都崩塌了。”

说这话的时候,友晴感到眼里一阵刺痛。

“我原本是打算将这份单恋持续一辈子的。”

永远的单恋。虽然这份喜欢让自己很痛苦,但就算只是他的朋友,在一起的时间也是那样的快乐。

“那天,我对松尾出手之后,自己都想一死了之了。但是没办法啊,时间是无法倒流的。”

眼角流下后悔的泪水,友晴用力摁住。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话,我真希望能记住一切。记住自己和松尾之间的缠绵。记住他从头到脚的感触和味道。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要刻在心底。”

他盯着自己的手心。

“我一直在回想,我的这只手,究竟有没有摸过他的小松尾呢。”

裕一哑口无言。

“一定是摸了吧。因为我真的很摸摸看。结果现在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老天还真是残酷啊。”

友晴抬起头,继续说道。

“这一定……像那些古老童话中一样,是上天在强迫我二选一。是这样一辈子都只做他的朋友,还是在仅此一次的性爱之后断绝关系。那时候的我一定是选择了性爱一次这个选项。”

他渐渐激动了起来。

“但是……但是……若真是这样,也不用将我与松尾之间做爱时的回忆全部夺走吧。那可是对我来说,唯一的一次两情相悦,是我的宝物啊。”

友晴克制不住地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抬头一看,发现有张纸巾被递了过来。纸巾上用粉色字体印着“美好的相遇。等你给我打电话哦。”这是经常在街头分发的纸巾。虽然心里清楚裕一只是想让自己“擦擦眼泪”,但友晴还是猛然之间怒上心头,拍开了他的手。纸巾像把手里剑一样飞向过道。

“裕一你就幸运多了!明明是跟我一样喜欢上了个直男,可你却靠着花言巧语成功将他一举拿下。”

一直绷着个脸的裕一表情有些动摇。

“那个,我那是……”

看着将纸巾捡起来晃来晃去的甲斐谷,友晴瞪了他一眼。

“甲斐谷你也是!”

突然被调转枪头,甲斐谷手里捏着纸巾坐在椅子上抖了一下。

“你不是有个那么美型的恋人嘛。而且要不是我,你们俩还走不到一块儿去呢!”

“这,这一点确实要好好谢谢你啦。”

甲斐谷嘟哝着道了声谢。

“你们俩都顺顺利利地有了恋人,为什么我就不行呢。这么喜欢他的我,究竟跟你们有什么不一样啊!”

友晴有些迁怒地哭泣着。等到自己哭累了抬起头看去,却发现他们两个人都用一种很为难的眼神俯视着自己。

“……对不起了。”

听见裕一的道歉,友晴大大地吸了次鼻涕。

“你可以无数次地对我诉说你的痛苦,直到能够释怀为止。但是现在你要先让松尾释怀。老老实实地坦白一切,向他道歉,再被他揍一顿。剩下的我会解决。”

泪腺像决堤了一样,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只能道歉。不管自己怎么逃避,怎么找借口,想要解决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正面面对松尾。

没错,自己就是为了见他,才从山上下来,回东京的。

……那一天,在河畔被痛苦和绝望所包围的友晴,只身出走,跳上了电车。明明心里想着的是自己这种人还是死了算了,却没有去死的勇气,只能漫无目的地随着电车的摇晃前往不知名的彼方。最后到达的是秋田县的一个小村子。

空无一人的站台,只能听见鸟儿的鸣叫。友晴呆呆地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就在这时,有个人走来跟自己搭话,他就是猎人安藤留吉。七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却精神矍铄。留吉看见友晴穿着的白色皮草外套,慢吞吞地开口问道:

“那是北极熊皮?”

以外套为话头,两人聊了起来。当自己告诉他无处可去的时候,他便邀请道:“那就来我家好了。”就这样,友晴寄居在留吉家,帮着做做农活,也参加了秋天的猎熊活动。

狩猎是件很辛苦的事。为了寻找熊的踪迹,猎人经常要在初冬积雪的山路上走上好几个小时。就这样,让自己沉浸在苛刻的自然环境中,友晴暂时忘记了松尾。

身处在秋田的大自然的环抱中,身处在只有人和熊这样极度艰辛的狩猎中,自己的那点烦恼好像变得微不足道了……但是,在不打猎的时候,当自己在飘着大雪的天气里待在家里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松尾。

留吉很看重自己,自己也很喜欢这片山林,友晴真的很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成为一名猎人。但是有一天,友晴出门猎兔子的时候迷了路,因为没带对讲机,也没办法联系别的猎人。雪越下越大,随便乱跑的话不仅消耗体力还让别人很难找到自己。友晴静静地蹲在那里等候着风雪的平息。

一片雪白的雪山寂静无声。我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啊。虽然我不想痛苦地死去,不过在雪中,在安眠中故去的话倒也足够浪漫了。

我的人生,真的没那么差劲。虽然身为一个同性恋,确实遇到了点偏见,但我还是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活到了现在。店里虽然有时候会有顾客捣乱,不过总体还是很开心的。已经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脑海中浮现出那孩子细长白净的脸颊,就像白芦笋一样。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呼出的气体被冻成白雾。……这样不是正好吗。因为我就是没脸见他才躲到这里来的啊。对我这种性格卑劣的娘娘腔人妖来说,这种结局好的有些过分了。

虽然还想最后看一眼松尾,不过已经足够了。因为我还有这个。友晴拿出手机。虽然这里收不到信号打不了电话,不过手机里面的照片还是可以看的。打开手机的友晴蹙眉盯着液晶显示屏,有些神经质地用冻僵了的手指摁了好几次开机键,可手机就是没反应。没电了。

手机显示屏上被呼出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看不到自己珍藏的那段拍摄下松尾笑脸的短片了。绝望笼罩着他的全身。友晴弯下腰,紧紧握住一块积雪。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看不到松尾了吗?连他的照片都看不到了吗?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酷呢?

友晴猛然抬起头来。他不要这样。绝对不要。

他踢开包围着自己的积雪站了起来。向着飘雪的天空大吼一声。在自己见到松尾之前他还不想死。他还不能死!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雪中。

万幸的是,在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就和同行的猎师汇合了。坐在温暖的篝火旁,等待着被冻僵的身体一点点回暖。友晴有种又活了过来的感觉,也就是在这时,他下定决心:“回东京吧!”不论今后自己的人生会变的怎样,只要和松尾之间的纠葛没有解决,自己就无法前行。用了三个月,友晴终于看清楚了。

虽然决定要回东京,可友晴却并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和松尾见面。虽然裕一提议要帮忙安排两人见一次面,然而自己却拒绝了。因为心里还没准备好。没错,我就是这么胆小的男人……。

电车哐当摇晃了一下,友晴终于回过神来。身体大大地倒向一边,撞到了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学生的肩膀上。

“哎呀,对不起。”

虽然自己道歉了,可那位学生还是一脸不爽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就下了电车。马上就是上下班高峰时段了,电车里面也有不少乘客。没有空座,但是也不至于人挤人。

“妈妈你看,那个叔叔像个雪人。”

友晴回头看去,只见一位梳着双马尾的四五岁小女孩坐在对面的座位上指着自己。坐在她身边那位看上去像是她妈妈的女人一边说着:“不许拿手指着别人”,一边尴尬不已地朝着友晴点点头道歉。友晴也温和地看过去表示“没关系”。说自己是个雪人还真不算过分。我今天的穿着打扮确实太没水准。谁让自己早已将时尚潮流什么的忘在脑后,变得只注重实用性了呢。

自己是十一月份离开的东京。在那之后一直住在秋田的小山村里,一次都没回过东京。本来就是只身出走,也没带换洗的衣服。留吉知道之后,给了自己很多他儿子穿过的旧衣服。件件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之间的流行,冲击性的色彩和设计,不管怎么搭配都显得土里土气,可穿在身上却莫名的感到神清气爽。

这件滑雪衫也是其中一件。虽然有些重还带点霉味,但是保暖效果一流。秉着实用第一的原则,友晴去哪儿都穿着这件衣服,就这样,他带着已经退化了的时尚感回到了东京,这才发现自己这身打扮的确是有些过时了。但他不觉得不好意思。穿什么是每个人的自由,外表并不能代表一切。

电车停了下来,说友晴像个雪人的小女孩和她的妈妈也下了电车。然后大批的上班族和学生族一拥而上。人群之中,有一位弯着腰的老婆婆。

头发雪白满脸深深的皱纹。大概有八十多岁了吧。走起路来都很费劲。友晴看看周围,想给老婆婆找个座位,就发现自己斜对面的座位是优先席。坐在那儿的是一名四十多岁,毛发渐渐变得稀疏,穿着灰色西服的上班族。两人视线对上,正当友晴以为他一定会站起来让座的时候,那位上班族却突然低下脑袋开始装睡了。

“对不起,您要去哪儿呢?”

听见友晴的问话,老婆婆答道:“去日暮里。”这里离那儿还有好几站呢。

“喂,那边的小哥,能给她让个座吗?”

为表亲切,友晴称呼他为小哥。但是那位上班族还是抱着胳膊继续装睡。明明听见了,却假装没听见。友晴噌地火了。

“我没事的。”

虽然老婆婆这么说了,但是因为她够不着车内的吊环,每次电车摇晃的时候她都踉踉跄跄地站不稳。这让自己怎么看得下去!

“大叔,那儿可是优先席哦。能让给她坐吗?”

强忍住怒火,友晴试着温和地跟他讲道理。因为声音有些大,周围的人们也都偷偷看向这边。上班族动了动嘴,终于睁开了眼睛。在他看见友晴之后,啧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搞什么,原来是个人妖啊。”

虽然很生气,但友晴还是忍着用和善的语气回答道:

“这位老奶奶,离目的地还有好几站呢。”

“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这种男人,偶尔还是会遇见的呢。这种家伙,如果自己认真与他争辩的话,反倒是火上浇油。友晴一动不动地盯着男人的脸。盯着盯着,男人好像觉得这视线让人有些不舒服,往后缩了缩别别扭扭地说道:“看,看什么看啊。”

“仔细一看,你还真是个绝世好男人呢!”

虽然自己一丁点都不觉得他是个好男人,可还是这么说了。不出所料,男人听见这句话果然抽了抽嘴角。

“你那稀薄的头顶风光和渐渐后退的发际线也是帅的要命哦!”

友晴抛了个媚眼,然后很明显地感觉到男人僵住了身体。就在自己用“喜欢男人的气场”恐吓他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他的致命弱点!

“矮油!大叔你好色啦~”

友晴两手轻握捂住脸,一边装可爱一边发出一阵甜腻的声音。男人张大嘴,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左顾右盼。

“你裤子的拉链开了哦。快点拉上啦,要不然你内裤上那黄色的污渍就要被别人看光光了哦。还是说你就喜欢让别人看见呢?虽说我也很喜欢你这样啦,不过再这么敞下去,警察叔叔就要来抓你了哦。”

周围的人都在窃笑不已。男人满脸通红地拉起拉链,像触电了一样从座位上弹起来,逃往隔壁车厢。

友晴让老婆婆坐在了空出来的座位上。真是的,如果我第一次叫你让座的时候你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哪会有后面这出闹剧啊。那么大的人了,真希望他以后能学会体谅别人。

车内突然响起“新宿,新宿”的报站声。对哦,该下车了……正当友晴打算迈步的时候,却突然被人抓住手臂。

友晴好奇地转身,却在看见抓着自己胳膊的男人的脸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友,友晴先生……”

虽然小脸变得消瘦,长长了的头发乱蓬蓬的看上去完全就是另一个人,但确实是松尾没错!

友晴大叫一声,粗暴地甩开松尾的手。虽然很想见他,想见他想得要死,但现在的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人满为患的站台,友晴像是在人海中游泳一样穿过重重人群。但是背包被卡在人群里,很难自由活动。

“等等,友晴先生!”

不要,不要,不要追我!我现在还没办法冷静地面对你的指责!

这个时间段一直就很拥挤,今天更是格外的混乱。友晴本来是想去楼梯口的,却被上来的人群拥着朝相反方向的站台退去。

不知道撞到谁了。友晴清楚地听见对方怒吼了一句“痛死了!”但是被人群挤来挤去的他根本没办法回头看去。突然之间,他连人带包地被向后拉去,整个人飞出了人群。

背包掉在地上,身体前倾的友晴视野忽然开阔了起来……眼前一个人也没有。正当他想双手撑地稳住身体的时候,却发现前面已经不是站台了。友晴身体一倒摔下了电车道。额头一阵剧痛,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有人摔下站台了!”

耳边响起呼喊声。

“友晴先生!友晴先生!”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稍微歪了歪头,可脑子里面就像是有把刀在搅动一样钝痛难耐。

“快!快上来!”

站台之上,松尾一脸苍白地看着自己。在他身边,刚刚还敞着精武门的那位男性上班族站在那里,在和自己视线相对之后慌忙离去。

“电车要来了!快上来!”

虽然想要站起来,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自己可以看见从远处驶来的电车。那是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要被撞了吗?

“喂!快站起来!你想死吗!”

站台之上传来了陌生男人的怒吼。不行,不行的。站不起来。身体已经完全失去平衡了。电车驶过来了……恐惧席卷全身。

就在这时,松尾突然跳下站台。他一把抓住趴在地上的友晴的手腕,滚向站台下的凹地里。

说时迟那时快,深灰色的电车伴着轰鸣声驶过眼前,慢慢减速,稳稳地停了下来。

狭窄幽暗的空间。而自己正被松尾那细瘦的胳膊紧紧地抱在怀里。耳边可以听见他凌乱的喘息。

从车体和站台的缝隙中,传来了疑似电车员的担忧声:“你们没事吧?”但此时的友晴和松尾都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0218更新———————————————————————


电车驶过之后,被安全拉上站台的两人在站长室接受了询问。车站工作人员误以为友晴想要自杀,在友晴解释说自己是被推下去的之后便问他要不要报警。在被推下去的瞬间,他并没有见到对方的脸。但视野中有一瞬间出现了灰色西服袖口的一角。大概是那位精武门大开的男人对自己怀恨在心吧。可自己既没有证据,也没受什么重伤,最多就是额角被撞得红肿了而已。最后,他选择不报警,总算在七点之前结束了一系列问话。

掉落到站台下的时候,大脑受到撞击好像有点脑震荡。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觉得摇晃不稳了,只是额角偶尔的疼痛仿佛在提醒他刚刚那场风波并不是在做梦。

上了楼梯走向东口。虽然自己是想去店里看看才在新宿下车的,不过现在已经没那个心情了。

“友晴先生。”

回头看去,只见松尾直直地盯着自己。

“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他呆呆地看着松尾的脸。得拒绝他……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大脑却因为这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件而处于死机状态中,找不到好借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可又必须得说点什么来拒绝他。友晴低下头思考,却突然看见自己那件有些脏的滑雪衣。

“你、你看我穿成这样多不好啊。”

“没什么可奇怪的啊。”

不,很奇怪的。这里又不是滑雪场,没事儿穿什么滑雪衣啊。别人看在眼里肯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回头率百分之百。

“那就选一间比较休闲的店好了。比如那间。”

指尖指向的是全国连锁的一家家庭餐馆的招牌。友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松尾扯着衣服拉过去了。

“走、走吧!”

不要啦,人家不想去。想甩开这只手逃之夭夭。虽然我也明白,总有一天是要面对这孩子的。但是……但是……

从车站到家庭餐馆只要三分钟左右就到了。友晴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就被拉进店里了。两人被带到最靠边的座位上,面对面坐了下来。

友晴打开菜单,挡住了松尾的视线。但这种小伎俩只能是暂时的,点完餐之后菜单很快就会被收回去。

虽然没什么食欲,但友晴还是敷衍地点了鳕鱼子意面。店里大多都是大学生和高中生,年轻人们说说笑笑热热闹闹。可自己这里却是两人对坐无言,充斥着一股守灵般的压抑感。

菜单被撤下去之后,友晴不敢抬头。他没有勇气直视松尾。虽然也知道应该先为那天晚上的暴行向他道歉,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件事。

在店里的时候,面对自己认识的不认识的几百个客人,友晴都能够侃侃而谈,可现在,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他做不回那个松尾所熟知的“井上友晴”了。

“你、你这段时间,都、都不在东京呢。”

明明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口吃了,可眼前的松尾好像又变回初次见面时的那个他了一样。

“我、我听东山先生说,你、你的店也休业了呢……”

自己也曾考虑过,再见到他的时候,大概会被狠狠地骂一顿吧。但是在自己掉下电车道,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已经完全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前的松尾,说话听上去很紧张可却没有怒气。友晴鼓起勇气稍微抬起头,但也只敢看着松尾的胸口处。紧张到浑身是汗。

“你、你去哪儿了呢?是,是出国了吗?”

友晴用手心擦去额头渗出的汗水。

“去秋田那边待了一阵子。”

嗓子干得冒火,他一口喝下半杯的水。

“去那边干什么?”

当着松尾的面,怎么也说不出自己是因为后悔一时犯下的暴行才逃到秋田去的。

“就是想要重新思考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自己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松尾还是和往常一样对待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啊?明明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剖析他人话中的深意,然后猜测别人下一句会说什么的,可眼前这位自己暗恋的对象究竟在想着什么,友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想到他也有可能突然爆发,冲着自己发泄怒火,友晴的胃就控制不住地抽痛。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步步走上绞首架一样,心一直悬着。

“算是吧。”

气氛再次切换成沉默的守灵。明明松尾一句话都没有提到重点问题,可自己就是坐立不安。与其这样,还不如听他说一句“你给我跪下道歉”来的舒心呢。不管自己会多么羞耻,多么丢人。

“那烦心事已经解决了吗?”

突然听他问了这么一句,友晴反射性地抬起头来。

“嗯?”

松尾的眼眸清澈透明,直直地看着自己。

“你回来就代表烦、烦心事已经解决了吧?”

友晴狼狈地移开目光,摸着嘴角的胡须说道:

“啊,嗯……嗯。大概,总会有办法的吧。”

“那就好。”

点的餐被送了上来,友晴心里松了口气。吃饭的时候,就有借口不说话了。

午后吃的那两个大号汉堡十分管饱,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怎么饿。心口悬着的大石头更让友晴没了胃口。他用叉子漫不经心地卷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

稍微歪了歪头,额角就一阵钝痛。对了,还没谢谢他救了自己呢。当时一个不好这孩子也有可能死在车轮之下。

正当友晴准备开口道谢的时候,松尾突然开口说道:

“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啊?”

友晴咽了口唾沫。

“怎、怎么会!”

虽然装的若无其事,可声音却在颤抖。

“电车上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却逃走了。”

这是事实,自己找不到借口反驳。没错,真的是不想见到他。但是这种事说不出口。

“那、那是因为我突然肚子痛。大概是午饭吃坏肚子了吧。”

这个借口烂到连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松尾没有反应。沉默的空气让皮肤都变得敏感起来。

“没事吧?”

友晴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关心自己。

“嗯,现在已经好了。”

“那就好。”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可听上去好像也只是场面话。这孩子应该也知道我是在骗他的吧。那他又是为什么顺着我的话说,而不是责备我呢?

我可是对他做出了那种事啊。一般来说他应该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友晴想到这里,突然间恍然大悟。这孩子该不会是想让我跟他道歉吧。他居然如此地为我着想……友晴!你也该拿出点勇气来了!友晴在心中鄙视自己的怯弱,抬起了头来。

“对不起。”

松尾僵在那里看着自己。

“其实我一直都很在意。很抱歉我什么都没说就去了秋田。”

他并没有问什么,想来也是察觉到了吧。

“我那时候,真的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松尾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我……知道的。”

就这一句话,友晴便知道与忘记缠绵时所有一切的自己不同,松尾应该是全都记得的。

“真的很对不起!”

友晴双手撑在桌子上,深深低下头,额头差点就要碰到意大利面了。

“我也知道这件事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松尾你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所以你可以狠狠地揍我,直到你消气为止。”

“请、请等一下。”

左肩突然感觉到手指的抚摸。

“我怎么可能揍你呢。”

“没关系的,你可以揍到连我妈都不认识我。”

肩膀上的手轻轻抚摸着友晴。

“我不介意的。”

友晴抬起头。松尾温和地注视着自己,那眼神仿佛在重复着“我不介意”一样。

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为什么你能够不介意呢?你可是被一个男人夺去第一次了哦?你又不是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是个处男吧?在我教你怎么用安全套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要珍惜第一次的吗?结果你现在的第一次不是献给女孩子,而是被我这个男人给夺走了哦?

一直盯着友晴的松尾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友晴先生,你那把胡子真是惊人。”

这种时候,就别关心我留没留胡子了行不行啊。

“电车里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你呢。但是听见你说话我就知道了。那把胡子也是超级野性哦,很帅的。”

这三个月的空白好像被喀嚓剪掉一样,仿佛那天就是昨天。松尾没有变。什么都没变。虽然他的外表又开始邋邋遢遢的了,不过仅此而已。

“你要一直留着胡子吗?”

“我还……没想好呢。”

服务员又给添上了冰水。松尾好像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咬了没几口的汉堡包套餐还没吃完一样,拿起了筷子。

看着正在吃饭的松尾,友晴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那些想问又不敢问的话。你知道吗,对我来说,和你做爱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哦。我很抱歉,我觉得没脸见你,我后悔得想死。这不是夸张,我真的觉得那次缠绵是我人生的一条分界线。但是,在你的心中,那只是一件“无需介意”的事吗?

我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我给你打扫屋子,洗菜做饭,听你抱怨你的那些女朋友,你觉得我就是这么一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吗?不,松尾并没有错。因为这些都是我自己想做才去做的。就连你对女朋友的那些抱怨,我要是不想听的话完全可以不听。因为我没有义务要听啊。

被光芒所迷惑,毅然飞向火中的飞蛾,就算被烧死了,也是飞蛾自己的选择。

抬起头来的松尾看向友晴的盘子里。

“你不吃吗?”

刚刚还热腾腾的鳕鱼子意面现在已经变凉,坨成一团。

“有点没食欲。”

“没事吧?”

受不了一直被他盯着看,友晴移开了目光。

“我不是摔下站台了嘛,大概是还有点影响吧。说起来,我还没向你道谢呢。谢谢你在车站救了我一命。害得你也差点没命,真的很抱歉。”

“这是我应该做的啊。”

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友晴的心口有些疼痛。应该做的,应该做的。没错,松尾并不是因为掉下去的人是我才救的。如果当时摔下去的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一定会跳下去救他的。自己并非是特别的。

看松尾吃完套餐,友晴便开口说道:“我们走吧。”松尾却看着友晴的盘子有些迟疑:

“但是……友晴先生你几乎没怎么吃呢。”

“我没关系的,你不用在意。”

换上在服务业中锻炼出来的笑容,友晴抽走小票走向收银台,付了两人份的饭钱。出了店门,松尾走到他身边,钱包拿在手上说道:

“我付一半。”

“没事啦。今天多亏你救了我呢,就当是谢礼啦。”

“但是我先邀请你的啊。”

“没关系啦。”

松尾的手碰到了友晴的胳膊。友晴身体跟着一颤,松尾的手也像是触电般地缩了回去。尴尬的气氛之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友晴只能紧紧抱住自己的两只胳膊。

“一出来就有些冷了呢。”

装成一副自己其实是冻得发抖的假象。我究竟在做些什么啊。

“那个,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友晴摆出一副商场上的惋惜表情。如果是三个月前的自己,就算感冒发烧烧到三十九度,也一定会答应的。但是……

“不好意思。我才刚回东京,还没回过公寓呢。”

“啊,这样啊。”

他那遗憾的神情实在是很可恨。既然不喜欢我,就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要让我抱有希望。

“你难得邀请我,真是抱歉了。”

两人并排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离开车站的时候,三分钟很快;可现在回去的路上,三分钟又是如此漫长。

“你今天走得很快呢。”

走在身边的松尾低声嘟囔了一句。

“是吗?”

我其实走路很快的。但跟你一起的时候,都是放慢了脚步。因为我想和你多待会儿,哪怕只有一秒也好。因为在我心中,不论你在和谁交往,不论你是否有女友,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里,你都是属于我的。

总算走到车站了。因为要乘坐的线路不一样,上车的站台也不同。就在这儿分别吧。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松尾一直盯着友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友晴却装作没发现,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再见啦”便转过身去。就在这时。

“你说你的烦心事已经解决了是吧。”

回头看去。

“是啊。”

“既然如此,可不可以取消对我电话和短信的拒接?”

友晴笑了。不是假笑,他真心地笑了。

“好,我会改过来的。”

微微挥了挥手,友晴穿过检票口。即使感觉到松尾心中藏着话,他也没有回头。从站台上滚落的冲击依然那么鲜明,等电车的时候,友晴一直站在后面,和电车道隔着就算被别人推一把也绝不会掉下去的安全距离。但是坐上电车之后,那种恐惧便荡然无存了。

伴着电车咔哒咔哒的摇晃声,松尾的脸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他真是个温柔的孩子。所以才能原谅我对他做过的事。他当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这种温柔让人很痛苦。它伤害到了我。

时隔三个月重回公寓。这里感觉就像是棺材一样,一片死气沉沉。友晴打开窗户,把冰箱里腐烂了的食材全都塞进了垃圾袋里。因为晚上不能用吸尘器,所以他只能自己蹲下去擦地板。沾在抹布上的灰尘厚度仿佛在讲述着他这三个月离开家的生活。

正当友晴用力擦拭着木地板的时候,地板上突然落下一滴水滴。擦去之后,仍然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浸湿了地板。

自己最喜欢松尾了。总是想着就算不能两情相悦,只要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就足够了。这话绝无虚假。

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己总算看清楚了。不管有多喜欢那孩子,就算已经身体交缠,他的心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相信自己就算对他表白几百万次,他也不会明白。不,或许松尾已经看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了。但就算他知道了,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大概只会觉得我是个可怜的家伙吧。他一辈子都不会回应我。虽然知道,却置之不理。

就算身体交缠,可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无需介意”的存在。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不希望他讨厌我,不希望他责骂我。可现如今,我倒是希望他能骂我,打我,甚至踹我。因为那表示他起码还对我有点感觉。我对他来说,还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心灵和身体都伤痕累累,那时的自己只想快点从松尾面前消失。真希望能用锤子把自己钉入松尾的心中。那天的缠绵,是自己心中的一道坎。可松尾却简简单单地就跨过了这道坎,云淡风轻。

友晴扔开脏了的抹布。讨厌这样。做什么都觉得心烦。他拉过背包,拿出香烟。

吐出的烟雾飘往窗外。再见了,我的恋爱。

上天一定是在用这种方法告诫我别再执迷不悟了。让我别奢求他会喜欢上自己,别再对他恋恋不舍,告诉我这是段没有希望的爱情。用一种温柔却残酷的方法。

香烟的烟雾熏得眼睛有些刺痛。友晴胸口起伏,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翻找着电话簿。

“喂,裕一。”

高高举起夹着香烟的右手。

“我们都分开五个小时了吧。声音别这么饱含怨气嘛。你问我找你有什么事?哎呀,你可真是性急呢,该不会患上早泄了吧。”

深吸一口香烟。

“对了,我遇见松尾了。电车上偶然碰见的。偶遇真是太可怕了。然后我们去家庭餐馆说了会儿话。”

裕一在电话那头屏住呼吸问了句“然后呢”。

“我诚心道歉了啊。然后他说他不介意。”

眼泪流过脸颊。

“他说他不介意呢。被男人上过之后就跑他居然还能不介意,那孩子真是心胸宽广。”

吸了口鼻涕。

“那孩子可真奇怪。”

又吸了口烟。裕一问道:

“要我去找你吗?”

“不用了。”

“但是你……”

“你现在要是敢来的话,我就强暴你哦!”

裕一不说话了。友晴笑了笑,烟灰落在地板上。

“你不用来找我了。不过你得陪我说话,只要说上半个小时就行了。…………你只要安静地听着就行。”

从窗外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声音伴着寒风从窗户缝隙中吹进自己的心里,一片冰凉。

“我只不过是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罢了。可为什么我觉得这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了呢。你告诉我为什么。”

裕一没有说话。友晴抬手按住额头。

“我也知道的。我会这么痛苦也只是暂时的。因为我准备明天就去店里了。和大家说说话,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这样一来慢慢就会忘记他的。”

“虽然外表粗犷的娘娘腔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你是个好男人。”

“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好男人好吗?”

用指尖拭去泪水。

“……但是我拜托你。我求你了,今天不要夸我。因为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悲惨的。”

“我觉得你很会照顾人,很温柔。”

“我都让你别夸我了!”

眼泪不停地流着。原定三十分钟的电话最后变成了六倍的三个小时,然而裕一却没有一句怨言,一直静静地听着友晴说话。


———————————————0222更新—————————————————


耳边回响着猫王慵懒甜腻的歌声。今天一天,友晴决定只听猫王的歌。远离喧闹的吧台深处一片昏暗,他喝了口啤酒。为什么猫王的声音会如此温柔,如此响彻心灵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哦,老板回来了啊?”

走到吧台的一位熟客发现了他。友晴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店里,立刻切换成接客模式。被音乐勾起的感伤还是先放一边吧。

“欢迎欢迎!我回来啦~”

友情高举右手,对着客人大送秋波。

“哇塞,兴致真高啊。”

他在客人面前两手托腮,扭着肩膀说道:

“人家不是一直都这么兴致高涨的嘛~”

“换形象了?变化真大啊。”

友晴笑着说道:

“挺好看的吧。”

他从后脑勺向前抚摸着剪成平头的金发。今天早晨醒过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真是觉得惨不忍睹。鸡窝头,络腮胡,哭肿的眼皮,怎么看怎么难看。

所以在来店里之前,友晴去了趟美发店。从去年开始就一直负责友晴的那位同性恋美发师春斗从上方俯视友晴的头发,一边指着他一边大笑着说道:“笑死我了,你简直就跟个雪人似的。”友晴有些糊涂,他们好像说的是喜马拉雅山上的野人吧。

“人家想换个利索点,明朗点的发型。”

说了这句之后,友晴就全都交给美发师了。结果最后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头发剪成平头还被染成金色。看上去就像是美国的海兵陆战队队员一样,但是利索=平头,明朗=金发,店家也算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给剪的,自己也不能抱怨什么。

而且包括副店长肖恩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发型还不错。只是自己身上那一直被压抑着的同性恋气场这下子好像完全爆发出来了一样。

自己曾经觉得失恋之后就剪头发是一种只有女孩子才会做的事,好像是故意剪给别人看的一样。不过现在自己倒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情了。头发变成怎样不是重点,其实只是想要做个改变。

“小晴晴~”,突然有人叫了自己一声。身为同一个大厦三楼成人用品店店长的井筒朝自己走了过来。一路上都沐浴在店里熊男猎人的火热视线中。

体重一百三十五公斤,秃头,性格开朗举止可爱的井筒是那些痴迷体重超过一百公斤以上熊男猎人的梦中情人。年龄……应该是四十以上了。

可惜的是,拥有这样一具美好身体的井筒实际上却是一位有着三个孩子的直男,而且还是个很爱老婆的直男。虽说两人是因为友晴在活动的时候去井筒的店里买东西而认识的,但他一般不会来这边。

“井筒,怎么了?”

右手撑在柜台上,井筒叹了口气。额头上渗出汗水。

“小晴晴,你们店里有位熟客叫春斗的吧,能把他介绍给我吗?”

春斗今天刚给自己剪了头发。因为他是美发师,所以发型时髦自不用说,穿着打扮也是紧跟潮流,所以很受欢迎。

“突然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打算喜欢男人了?”

友晴摆出手枪的造型,BANG的一枪射向井筒。井筒很配合地捂住胸口做出被击中的样子,然后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我对我老婆可是一心一意的。”

他特意晃了晃带着婚戒的左手无名指。明明是个胖子还秃头,可看上去就是觉得帅气又可爱,真是奇了怪了。

“有个家伙想把他的照片刊登在书上。”

“不是十八禁的那种吧?”

井筒慌忙摆摆他那胖得像蠕虫的右手:

“当然不是,是很正经的杂志啦。你听说过《GAY PUNCH》这本杂志么?编辑是我十年来的朋友。”

《GAY PUNCH》是老牌的同性恋杂志,自己的店里也有。井筒辞职继承父亲的成人用品店已经有十五年了,人脉很广。

“那家伙早就说想要认识一下他了,不过当时你又不在东京。刚刚来你店里的客人跟我说‘老板回来了’,我才赶过来的。”

春斗是个很喜欢出风头的人,也挺爱闹腾的,没准真的肯答应。

“那我就问问他吧。要是他答应的话,我就让他给你打电话行吗?”

“OK!”

井筒竖起大拇指笑开了花。看见他的T恤都被汗湿了,友晴免费送了他一杯啤酒。不过这杯啤酒估计也很快就会变成汗水牺牲在他的衣服上吧。

井筒回去之后,熟客也都一个个地过来打了个招呼。说实话,昨天和松尾之间发生的事带给自己的打击还是很巨大,原本是不想来店里的,不过幸好来了。和别人说说话,脑子里就不会总想着那件事了,多少能够分散一下注意力。

跟肖恩嘱咐了一句之后,友晴便从后门出去了。一边抽着烟一边拿出手机。虽然现在已经十点多,他大概下班了,不过春斗这孩子平时都挺忙的,还是先发个短信问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比较好。没想到很快就收到回信说「我正在新宿,一会儿去你店里。」他来店里的话,就可以直接介绍给井筒了。友晴回了句「那我等着你哦~」。

他继续咔嚓咔嚓地摁着手机。虽然昨天松尾想让自己解除对他的拒接,可友晴仍然假装忘记了。因为要是解除了的话,他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啊。自己现在还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裕一说松尾一直问他我在什么地方。原本以为他是因为生气才追问的,可松尾根本就不生气。那他又是为什么一直在找我呢?

他是察觉到我因为罪恶感而逃走之后,为了告诉我他不生气,他不介意才追问我的下落的吗?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一个能听他说话的人。毕竟我可是说过他可以对我畅所欲言的。

听还是会听啦,但是现在做不到。因为我担心自己会崩溃。所以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等到我渐渐释怀之后,我想自己就能够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倾听你所有想说的话了。

友晴吐出一口烟。索性找个男朋友吧。虽然一时想不出来,不过应该还是会有胡须肌肉壮男会喜欢自己的吧。但是,就算和别的男人睡了,自己也很有可能想起松尾啊。以前有首歌就是这么唱的吧。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心里却想着另一个男人。

胸口突然像被揪住一样,友情眨了眨眼。别总是哭哭啼啼的了。不是已经决定了吗,从今天开始,再也不会为松尾流泪了。

他将香烟扔到代替烟灰缸的空罐子里,站在昏暗的巷子中拍了拍脸给自己加油鼓气。要振作,要开心地生活!……好了,去工作吧。

“啊—,老板~”

回到店里之后,惊讶地发现春斗已经坐在吧台边了。这还不到十分钟呢他就来了。

“你不是说一会儿才来么?”

春斗眯起眼睛抬起下巴哼哼地笑了。虽然他只是简单地穿着显瘦的衬衫和长裤,但是恰到好处的小饰品却为这一身打扮增色不少。这孩子绝对是顶级潮人。自己去剪头发的时候,他穿的还不是这一身呢,想必是换过了吧。真是滴水不漏。

“我站在你店门口发的邮件啦。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呢,结果你居然不在。”

对了,他还是个喜欢玩这种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的孩子。春斗着迷地仰视着友晴的平头。

“老板你真是太适合这个发型了。我还犹豫过是给你染成金色还是染成红色呢,现在一看,金色果然没错。”

“哎呀,自卖自夸上了?”

友晴耸了耸肩逗他,春斗则鼓起腮帮子说道:

“有什么关系嘛!这是我的大作啊!”

“是是是,谢谢你啦。”

随意敷衍了一句,结果那孩子却一脸得意地抬头看着自己说道:

“那你就拿啤酒作为谢礼吧~”

“不——行——”

“啊?请我喝啦。请嘛!请嘛!”

一边说还一边敲着吧台。虽然这孩子平时就比较活泼,不过今天怎么这么兴奋啊。估计是在来这儿之前就喝了不少了吧。

“真拿你没辙啊。”

友晴送了他一杯生啤,那孩子笑着说了句谢谢就一口气喝完了。长了那么张可爱的脸,却这么喜欢喝酒。

“对了,我有话跟你说。”

正喝得开心的春斗抬起迷蒙的醉眼看向友晴。

“你知道有本杂志叫《GAY PUNCH》的吧,那家杂志的编辑想刊登你的照片。我估计可能是裸照,你同意吗?有兴趣的话我就介绍你们认识。”

春斗摇晃着身子歪了歪头说道:“嗯—,我想想啊。”

“我得跟阿宇商量一下呢~”

春斗有个沉默寡言但是非常男人的男朋友,名叫阿宇。虽然他总是对阿宇呼来喝去的,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春斗可是被阿宇迷得七荤八素。

“那你们俩先商量,同意的话就联系中间人。我把他的号码告诉你。就是这个大厦三楼那家成人用品店的店长。”

春斗一脸厌恶地皱了皱眉。

“什么,那个肥猪?”

“别这么说,井筒人挺好的。他可抢手着呢。”

春斗跟友晴的口味差不多, 都喜欢肌肉型的壮男,他总觉得很胖的男人就像毛毛虫一样讨厌。其实他倒并非是不喜欢胖,只是接受不了因为身体太胖导致衣服穿在身上太紧,显得没身材。

“总之我先把井筒的电话号码发给你。”

就在友晴摁着手机的时候,店门喀嚓一声被打开了。他反射性地抬头喊了句:“欢迎光临!”

走进店里的是裕一。昨天晚上对他吐了一肚子的苦水,现在见到他还觉得有些尴尬,不过想来裕一也是担心自己才会过来看看的吧。……哦,他还带了个人来。

那个人藏在裕一的身影里,看不清长相。难道是带小隆来了吗?真是难得啊。他不是一直独占欲爆棚,不想让别的男人见到他们家小隆,也从不带他来这种地方的吗。不过,那个人好像比小隆要高一点……。

裕一身后的那个人走上前来。友晴屏住了呼吸。昨天还害得自己哭干眼泪的男人有些好奇地看向四周,在和自己视线相对的时候便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

虽然友晴也回以微笑了,但毕竟是挤出来的笑脸,他觉得自己的脸都快抽筋了。胸口一阵刺痛。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店里呢。为什么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呢。

“老板你怎么一脸奇怪的表情啊?”

突然回过神来的友晴说了句“没事”,冲着春斗摇了摇头。

裕一和松尾并排走到吧台的一角坐了下来。自己刚刚让打工那孩子出去买东西了,而肖恩又正好给客人送鸡尾酒去了。吧台只剩友晴一个人。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想见到他,可来者是客,也不好赶人出去。这是工作!友晴不断告诫自己,走过去站在两人面前。

“你们俩会一块儿来我们店里还真是稀罕呢。”

挂上营业用的笑容,友晴把湿毛巾递给他们。松尾笑嘻嘻的好像心情不错,裕一则是板着一张脸。他是不是在松尾的逼迫下才不得不带他来这儿的啊。毕竟在知道我昨晚的精神状态之后,是不可能有意带他过来的。

“来点什么?”

友晴站在裕一面前,热情地询问道,又假装随意地看了眼松尾。

“没想到松尾也会来我们店呢。”

只见松尾可爱地笑了起来。

“因为我想看看工作中的友晴先生是什么样的,所以就拜托东山先生告诉我地址了。”

裕一眯起眼睛,微微抿紧嘴唇,看向友晴的视线中仿佛在说着“对不起。”

“我原本想着的是知道地址之后下次可以一个人来看看,不过东山先生说这种店都是很特殊的,所以特地带我进来。”

裕一好像是为了避免自己单独面对松尾才来的。

“这样啊,你能来我很开心哦。”

强装笑颜,口不对心。友晴一边给这两人倒着生啤酒,注意着不让啤酒起太多泡,一边小声嘟囔着:“太糟糕了。”就算什么都不做,自己都会忍不住想着松尾。现在还想让我在他本人面前保持冷静么。你究竟要把我的心意蹂躏到何种程度才能满意。

正当友晴在准备配菜的时候,回到吧台的肖恩开始招待两人。本来两人一起来的话让他们自己说说话也就可以了,不过肖恩好像对裕一带来的松尾很感兴趣。

“您是第一次来本店呢。”

被肖恩搭话的松尾一脸紧张地回答道“是”。别看肖恩长相上是外国人,他可是在日本土生土长的熊男猎人。刚刚井筒来的时候,这家伙的双眼就马上发射出了桃心光波,一脸的荡漾。

“那个,我其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第一次来店里的客人放轻松,肖恩脸上堆满笑容。

“你不用紧张哦。虽说我们店里有的客人是专门来找对象的,不过也有很多人是一个人来喝酒一个人回去的哦。”

松尾有些迟疑地打断了他。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

“怎么了?”

肖恩亲切地歪头答道。

“来这家店的人都是喜欢男人的吗?”

肖恩右手掩唇轻轻地笑了,裕一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心里估计想着“真是废话。”

“这里可是GAY吧哦。”

“但是没有人男扮女装啊。”

“男扮女装也有人妖和女装癖之分的哦。”

在挤满情场老手的这家店里,松尾就像个进行社会调查的小学生一样问东问西。GAY和人妖有什么区别,这种问题你问它干嘛啊。这里可不是像你这种直男该来的地方啊。

给两人端上啤酒,说了句“吃好喝好”,友晴便回到了春斗身边。比起两人一起来的客人,自己更应该去招呼只身前来的客人。所以就算不管裕一和松尾,从待客之道上来说也没有任何不自然。

春斗坐在吧台边缘瞄了那边一眼,

“我说,角落里坐着的那位头发乱糟糟的家伙就是裕一的男朋友吗?”

“不是啦。”

春斗撑着脑袋表示赞同。

“也是,他要是裕一男朋友的话就太惊人了。”

春斗在遇到现在的男朋友之前一直非常迷恋裕一。但是美型的春斗没能入得了正太控裕一的眼。

“那头发也太糟糕了吧,光是看着就觉得心烦。”

职业病,春斗受不了松尾那乱糟糟的发型。

“你别看不就行了,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呢。”

“可我看裕一的时候就会看到他啊,你以为我想看啊。”

友晴摸上春斗的脸颊,春斗转头看向他。

“话说春斗,难得见你一个人呢。”

“我和阿宇约好在这儿见面,他好像还在工作。”

春斗的男朋友是瘦身俱乐部的健身教练,身材好到友晴也曾对他流过口水。其实友晴也确实对他动过心思,谁成想他眨眼就被春斗俘获了。

春斗突然握紧友晴摸他脸颊的手。

“你的手是不是有些粗糙啊。”

他把友晴的手翻了过来。

“果然!你看这些茧子。”

手心的那些老茧是自己那三个月农村生活的印记。尤其是入冬的时候,储备柴火什么的,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斧头和柴刀,手心都不知道磨破过多少个水泡了。

“很爷们吧~”

听见这句话,春斗哼了哼坏笑着看向友晴。

“你这手要是摸起那儿来,肯定很舒服。”

讲荤段子是春斗的一大爱好。

“你想让我给你摸摸也行啊,不过估计我会被阿宇给宰了的吧。”

虽说春斗和阿宇是相亲相爱你侬我侬的,但春斗偶尔也会放纵一下。不过两人总是在吵了一架之后感情变得更好。

“这有什么的嘛。我都答应了,咱们3P吧。”

友晴歪头说道:

“哦,那我可以吃了阿宇吗?”

明明只是玩笑,可春斗还是一本正经地摇头说道:“那不行。”

“老板你技术一定很好的。要是阿宇喜欢上那种滋味的话他就会被你抢走的。我听说你那儿可厉害着呢。”

友晴差点被一口烟呛到。

“这、这话谁说的啊!”

“啊?跟你睡过的人啊。名字不记得了。”

我虽然从事这种工作,可也没跟几个人做过啊……究竟是谁啊。嘴上没个把门的。

春斗握着友晴的手,往旁边瞄了几眼。然后弯下腰,左手掩唇在友晴耳边小声说道:

“那个土里土气的男人是不是看上老板你了啊?”

“怎么这么说?”

“因为他一直恶狠狠地盯着这边啊。太有意思了~”

友晴也向那边看去,可松尾只是在和裕一说话,并没有看自己。

“是你的错觉吧?”

“绝对不是!不过他也真是可怜。怎么看也不像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啊。”

“老板,那个……”

听见肖恩叫自己,友晴说了句稍等便走向吧台里面。

“怎么了?”

“裕一先生带来的那位客人,一直在等着老板你呢,说是有话跟你说。”

肖恩凑过来在友晴耳边低声说道。

“我要是去那边的话春斗这边就没人陪了。你没看那边裕一也在吗?让他们俩先说着话不行吗?”

肖恩点头表示明白了。友晴一边在心里祈祷趁着自己招呼别的客人的时候,松尾能够等不及回去就好了,一边跟春斗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那些暧昧的对话。就在这时,店里突然一阵骚动。

坐在散座区的一名年轻男子开始挑衅邻座的客人。跟他一起来的客人已经先回去了,没人上去劝架。被挑衅的那位客人很绅士地没有跟醉鬼一般计较。

担心会给店里和客人添麻烦,友晴劝了几句,把那位年轻男子送出店外,塞进出租车。这样就算解决了。

虽然知道应该尽快返回店里,可友晴还是走进了两家店之间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巷子里点燃了香烟。再怎么说一点都不去招呼一下裕一和松尾也实在是有些不自然了。但真的不想啊……要不索性就这么逃走吧。这样一来就不用回到松尾在的那个地方了。他吐出细细的烟雾,看着它在夜色中飘散。

一支烟还没抽完,身体就已经冷到骨子里了。店里开着空调,就算不穿外套也没关系,但只穿一件毛衣在室外的话还是会冷。而且还是深V型的毛衣,白花花的胸口都露在外面呢。当然,内衣是没穿的。

只要像招呼别的客人一样,跟松尾他们随便扯上几句就行了啊。友晴不断这样告诉自己,在店门口来回踱步,却突然发现门边有个人影。一开始他以为那是想要进店的客人,后来才看出来不是。稍微有些驼背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


—————————————0223更新———————————————————————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了吧,一直低着头的松尾抬起脸来。像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紧紧抿着唇,有些生气地看向自己。

“哦,要回去了吗?”

装作没注意到对方散发出的阴郁气场,友晴亲切地问了句。

“从这里打车回你家的话,大概要花三千日元左右哦。”

松尾没有说话。沉默在不断蔓延。他是因为我没去招呼他所以生气了吗?我为强暴那件事向他道歉的时候,也没见他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啊……

一言不发的松尾突然深深吸了口气。

“友晴先生是喜欢男人吗?”

友情仿佛被这句话打了个耳光。在和松尾做朋友的那段时间里,自己一直都把那份满满的爱意隐藏了起来。因为担心他一旦知道就会离开自己……

但现如今,已经没法蒙混过关了。

“没错。”

“你是喜欢漂亮的男人吗?”

胸口好像有小兔子在不停地挠着一样,烦躁不堪。不想回答,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类型。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也不是啦。”

友晴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我看你一直在跟漂亮的人说话。”

“他是客人啊。我的工作就是陪客人聊天嘛。”

“但我看你很开心啊。”

友情双手抱臂挡在胸前。

“我要是不开心的话,客人还怎么开心的起来啊。这是工作啦。”

“我也是客人啊。如果你的工作就是让客人开心的话,那就也来陪我聊天啊!”

友晴突然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松尾这么大嗓门地说话。松尾好像也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一样,伸手捂住了嘴。

“对……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吼的。”

但很快就变回平时那个战战兢兢的他。

“不,是我不好。”

因为不想跟他说话,才故意避开他的。这一点松尾骂得对。

“外面很冷的,进店里去吧。”

可松尾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看见他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友晴的心突然噗通跳了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

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没那回事。你可以在这儿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哦。虽然现在不行,但我有空就去找你说说话好吗?”

松尾还是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摇了摇头。

“你要是嫌我烦的话,就请直说吧。”

“真的不是啦。”

“但你在躲我。”

他说得很确定。

“我没在躲你啊。”

“我让你解除对我的拒接你不是也没解吗?所以我才来店里的。因为我……联系不上你。”

这些都是事实,友晴找不到任何接口否认。被逼到绝路了。

“对、对不起。我想要解除来着,结果忘了。”

“友晴先生是个大骗子。”

责备着自己的松尾声音虽然很轻,却像一把利剑一样射穿了友晴的胸口。

“你之前也都是不情不愿地陪着我吧。”

“不是的。”

“不喜欢我就直说啊。让我别再烦你,让我别追到你的店里。说你都拒接我的电话了,让我别这么不识相啊!”

松尾的喊叫让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频频回望。就算自己否认,就算自己道歉他也还是会生气。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友晴瞄了一眼店门口,祈祷着有人能够正好出来,这样自己说不定就能岔开话题,躲过这一劫了……上天好像听见了友晴的祈祷,店门喀嚓一声被打开了。春斗被健壮的阿宇揽在怀里走了出来。

“啊,老板!”

拽着阿宇走过来的春斗在看见松尾的时候,就像是争宠的小狗一样抬起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转头对着友晴又笑了开来。

“怎么突然不见了,我还想你去哪儿了呢。”

“送客人回家,顺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话说阿宇是什么时候来店里的啊?”

阿宇苦笑着说道:“五分钟前。”说话间能见到他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一闪而现,绝对够格去给牙刷做广告。

“这家伙醉的不轻。趁他还没闹出什么事之前我先带他回去。”

会看人眼色又会照顾人的新时代好男人,阿宇。春斗拍打着抱着自己的阿宇的胳膊叫嚣着:“我才没醉呢!”这哪是恋人,根本就是爷俩。

“对了春斗,杂志那件事,不管你答不答应都要记得给井筒打电话哦。”

春斗扭动着身体说道:“老板你要是肯陪我一晚的话,我就考虑一下。”要是平时的友晴大概会敷衍他几句“是是是”,可一想到松尾就在身边,友晴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当着男朋友的面就别闹了哦~你这孩子可真不乖。”

“阿宇才不是我男朋友呢,他是我的忠犬。”

春斗呵呵笑了起来,甩开阿宇的手窜到友晴身前。然后贴上深V衣领中露出来的胸肌,张口舔了上去。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让友晴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发达的胸肌,人家喜欢~”

春斗妖孽般地抬头仰视友晴。

“玩笑开过头了哦,春斗!阿宇,别傻站着了,快把这孩子……”

友晴话还没说完,恶作剧的小天使被拉了过去。有些粗鲁的动作惹得春斗皱眉回头看去。

把春斗拉开的并不是阿宇,而是松尾。只见他满脸通红,嘴唇发抖。

“不、不、不许你碰友、友、友晴先生!”

严重的口吃。春斗眯起眼睛,像个小恶魔般笑了。

“我才要让你别碰我呢!你看看你连话都不会说。怎么,难不成是正在接受宇宙电波吗?”

松尾的脸像是被揉捏过的锡箔纸一样皱了起来。情况不妙啊……

“春斗,别太过分了!”

看见自己发怒了,春斗也没有一丁点儿害怕的样子,耸肩说道:

“老板你真像个老妈子一样。”

“没错,我就是二丁目的老妈……”

正说着话呢,胳膊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友晴差点向后摔倒,慌忙稳住身形。可那个人还是一直拉着自己,友晴只好斜着身子摇摇晃晃地跟着他的步子向前走。

“喂,等等……”

松尾一直用力拖着他往前走。一直走到看不见店门口的招牌,转了个弯也不见他停下来。他一言不发地抓着友晴的胳膊走在人迹稀少的路上。

“喂,你要去那儿啊?”

没有回答。走着走着,两人离开了繁华街,来到了一条古旧住宅街上的污水沟边。

“我该回店里了。”

松尾猛然停住了脚步。

“我不喜欢那里。满是烟酒味,空气太差!”

只见他逼过来像是要咬上来一样,友晴沉默不语。

“友晴先生太不干净了。”

这样的话太让人心痛。仿佛是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对、对谁都是一、一副笑脸,跟谁都能聊得起来。”

“那是我的工作啊……”

“那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你已经烦了我啦,何必敷衍我。”

抓着友晴胳膊的瘦弱手腕轻轻地颤抖着。松尾已经发现自己在撒谎了。若是不坦白的话,他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松尾,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松尾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在小小地颤动着。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他什么都没说。

“你就是让我给你下跪,让我跳进这条水沟里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松尾总算开了口。

“友晴先生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是啊,我不明白。现在的我,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呢?

抓住自己的指尖上传来了松尾的热度。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自己迈出一步就能将他揽在怀中,可却又觉得如此遥远。

尴尬和沉默在不断蔓延。突然眼前飘下一片白色的东西。抬头看去,是雪……难怪白天那么冷。友晴突然笑了。要是他们俩就这么一直站在这儿的话,恐怕就要变成雪人了吧……

友晴突然抖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结果这个喷嚏就仿如导火线一样,阿嚏阿嚏地连着打了五个才停。松尾慢慢抬起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友晴以为自己是不是流鼻涕了啊,忙伸手捂住鼻子。

松尾松开手,脱下身上的外套,一言不发地递给友晴。

“没、没关系的。你也挺冷的吧。”

明明拒绝了,可松尾却不由分说地把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可以感觉到衣服上传来浅浅的热度。

“是我……带你来这儿的。”

松尾西服下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友晴虽然只穿了一件毛衣,可毛衣下的肌肉厚度却是松尾的好几倍。而且在秋田的雪山里锻炼过之后,他已经很耐寒了……虽然会打喷嚏。

松尾打了个寒颤,伸手抓住友晴的胳膊又走了起来。

友晴没问要去哪儿。他觉得松尾大概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吧。可没想到的是,松尾最后居然带着友晴进了一家便利店。他直接走到了卖杂志的架子前。

友晴想着松尾是不是有什么想看的漫画啊,谁知道他一本也没拿。只是呆呆地站在架子前面。便利店之中,仿佛是为了安抚友晴那不安的心灵一般,播放着《love me tender》。

友晴突然抬眼看去,只见玻璃窗就像镜子一样映出了自己和松尾并排站立的身姿。松尾顶着一头乱发穿着一件衬衫,而自己则是V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明显尺寸不合的西装外套。虽然这身打扮还不至于太过惊人,可看上去就像是缺了齿的梳子一样有些别扭。再加上松尾的右手一直牢牢抓着友晴的左手肘。

简直就像是对同性情侣一样。正当友晴胡思乱想的时候却突然醒悟了过来,难不成他是见我打喷嚏,所以特意带我来室内暖和暖和的?喜悦盈满胸腔的同时,眼泪也随之而来。不要这样,不要对我这么温柔。否则我会一直对你抱有期望的。即便知道这份恋爱没有结果。

咕……。

明明受苦的是心里,可响的却是肚子。是啊,自己的确饿了。可说话办事总得讲究个时机吧。无视自己发出的“别叫了!”指令,肚子开始奏起了大合唱。友晴满脸通红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是没吃饭啦。但您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叫啊!

松尾又动了起来。因为他还抓着自己的胳膊,友晴只好跟上。他在收银台买了两个包子走出了店门。

站在便利店门前的自行车停放处,松尾伸手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友晴。

“……谢谢。”

包子拿在手上暖呼呼的。松尾也坐在停放自行车的栏杆上,一口咬上包子。一边吃着热乎乎的包子,一边呼出白色的水汽。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空中飘落的细雪,吃完了各自的包子。

“我不会再去你的店里了。”

松尾低声嘟囔道。

“就算知道那是你的工作,我也不想看。”

友晴揣测着他这句话的意思。这是表示他可以接受和男人做爱,却没办法忍受两个男人当着他的面打情骂俏是吗?

“休息的时候我能去你家找你吗?”

胸口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这孩子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思呢。真是没救了……

“对不起。”

友晴垂下头。

“松尾,我不想和你独处。”

……便利店旁边停了辆自行车。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走进店里又走了出来骑上自行车走了。友晴和松尾却依旧一言不发。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松尾小声说着,连声音都在颤抖。

“对不起。”

友晴只能一味地道歉。

“你是看我太过消沉才那样安慰我的吗?其实我已经习惯被甩了,没关系的。”

友晴突然抬起头来,被甩?谁被甩?

“不过这次没有你来安慰我了,可能会比较难熬吧。”

怎么说的好像我甩了他一样啊?我们又没有在交往。松尾低着头,背靠着铁栏杆坐了下去,双手抱膝。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上半身一抖一抖地抽泣着。友晴也蹲下身来,伸手抚上他颤抖的身体。

“不会很久的。相信我过一段时间,也能够坦然地面对你了。”

松尾慢慢抬起头。

“为什么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呢?”

“痛苦只是暂时的。所以……”

“友晴先生,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

松尾的眼中满是泪水。看着这双美丽的眼睛,友晴突然反应过来了。现在,让他这么伤心的,并不是自己未曾谋面过的他那些历代女友,而是自己。是自己啊。温柔可爱又爱撒娇的松尾小亲亲。我并非是想要伤害你的。

如果他知道原因的话,会理解我吗?会离开我吗?

友晴绷紧身体。说出来的话,松尾的态度或许就会改变。毕竟他就算可以接受自己是个同性恋,也无法忍受两个男人打情骂俏的吧。但这就是现实。是我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他握紧双手,深吸了口气。

“松尾,我……爱你。”

本以为他会吓一跳,谁承想松尾一点反应都没有。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拒接我的电话呢!”

松尾的声音渐渐变大。

“明明在跟我交往,为什么又要故意当着我的面跟别人亲亲热热的呢!”

“等一下!”

友晴按了按自己的脸颊。他的大脑就像是雪糕里面突然出现了生鱼片一样乱七八糟一团。但是……他半信半疑地开口问道:

“我……在跟你……交往吗?”

被泪水浸湿的瞳孔突然睁大,松尾紧咬嘴唇。

“你果然是在玩弄我!”

“松尾,我……”

“够了!”

松尾甩开友晴的手,跑了开来。

“喂,等等!”

友晴追在逃跑的松尾身后。但一进入繁华街,人就越来越多,为了不撞上别人,速度就慢了下来。之前……之前是不是也有过这种情况啊?那还是两年前,当松尾知道自己是人妖同性恋的时候,自己在歌舞伎町落荒而逃……

穿过人群之后,总算抓住了慢下来的松尾。看他又要甩开自己的手,友晴只好从背后一把抱住他。

指尖可以感受到松尾急促的呼吸。

“你不是人!”

松尾不让友晴看见自己的脸,张口骂道。

“你明明说过喜欢我的。你说你爱我的。你还下跪说想要跟我交往的。所以我才……”

听见松尾讲述着那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友晴紧紧闭上了眼。

“……我那天喝了感冒药。然后又喝醉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醒来之后就发现你一丝不挂地睡在我身边……所以我以为是自己强迫你……”

松尾低下头。

“我都同意了的。”

友晴把松尾转过来面对自己,也不顾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将他拥在了怀中。心脏扑通扑通的,像要跳出嗓子眼一般,耳边只有阵阵耳鸣。

不会吧。老天爷,我可以这么幸福吗?

“那、那还是你的第一次呢。最后居然给了我,真对不起。难不难受啊?痛不痛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松尾双手环上友晴的后背,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那天的友晴先生很温柔。”

幸福来临的预感让身体里的力量都消失不见了。友晴虚软地坐在了地上。

“友晴先生?”

松尾很担心地看向他。

“友晴先生?”

友晴就那么蹲在那里,哇哇大哭了起来。明明很开心的,明明高兴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了。喝醉了的我没有像个野兽真是太好了。能够好好地跟他表白真是太好了。他能接受自己真是……太好了。这已经算是奇迹了。明天就算天上下大象我也绝对能保持淡定了。

“友晴先生,友晴先生……”

只是听见松尾的声音,自己就开心到会一不留神激动地尿裤子了。简直像条兴奋的忠犬一样。这完全就是高潮时的满足感了啊。

“友晴先生,让我看看你。”

听见松尾的声音,友晴抬起头。松尾的眼眸,温柔到不能再温柔了。接过他递过来的那条皱巴巴的手帕,友晴擦了擦脸。

“真有意思,鼻子变的通红。”

松尾微微笑了起来,凑近友晴的鼻尖……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鼻子。友晴的心脏砰砰直跳,大脑中响起了小号曲。天啊,这样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满满的幸福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视线交缠,不知是谁主动,两人互相吻上对方。远远地可以听见行人的口哨声和揶揄声:“两个笨蛋,显摆什么啊。”

就这样蹲在人行通道中间,两人就像刚刚开始谈恋爱的高中生一样,一遍遍浅吻着对方的嘴唇。


《男の花道2》END


『男の花道 extra』 以下正文- V& Z( [( y3 Z- F3 {- F



虽说已是三月中下旬,可早晚还是冷得厉害。前天居然还下了雪,好像是要把这个冬天没下完的雪一次下个够一样。瘦身俱乐部更衣室里的空调温度适宜,时间是下午六点多,俱乐部里挤满了想趁着下班之后活动活动身体的上班族们。

毕竟是花钱来锻炼的,西装革履下的肌肉个个都是紧致结实。这些家伙们都潇洒地一把脱下西服,毫不吝啬地把自己那健美的身材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东山裕一换上了运动衫。他经常会想,如果有人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这里大概就是他们的天堂了吧。裕一自认是一个很了解自己的GAY,喜欢的类型一般是少年,所以即使身边都是成熟的肉体他也没有一丁点兴趣。虽然有时候他也会观察别人的肌肉,但那只是把它看做努力的目标,几乎没有性冲动。要说的话,更衣室充斥着的雄性汗臭味还真让他有些受不了。

左边的锁柜来了个人,裕一下意识地向右靠。只见那人穿着一件惹眼的黄绿色春秋款风衣,里面是白色镶金线略显张扬的毛衣,浑身散发着同类的味道。裕一假装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去,却被吓了一跳。这张脸也太熟悉了……

“友晴?”

听见裕一的声音,那个人也转过头来。

“哎呦喂!这不是裕一嘛~”

娘娘腔语气全开,友晴像个大妈一样右手掩唇咯咯笑了起来。周围换衣服的几个男人都在偷偷看这边。友晴完全不把这些探究的视线放在心里,依然情绪高涨地说:

“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吧。”

井上友晴,自己常去的那家 [BELZAUT.S] 酒吧的店长,高而瘦削,肌肉紧致结实,脸长得也不错。放在普通的男人堆中绝对是女人一眼就会盯上的“香饽饽”,可真实的他却是个喜欢肌肉男的人妖系GAY,纯1号。

“原来你也来这家俱乐部啊。”

自己入会一年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碰到他。

“因为人家都只在白天来嘛,时间上凑不到一块儿吧。”

自己也明白晚上工作的友晴只能白天来锻炼。可今天是周四的晚上啊,BELZAUT的休息日是周日吧。

“你店里不要紧吗?”

友晴大大叹了口气,脱下外套说道:

“这个啊……昨天厨房的水管坏了。水喷出来把地板都给淹了。虽然已经找人修理了,可他们说水管型号太旧,更换的零件需要等两天才能配齐。没水的话也开不了店啊,我就索性决定闭店几天。”

裕一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那家酒吧所在大厦地板砖的样式。说好听点是复古怀旧,可那栋楼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股昭和时代的味道。

“那里是挺旧的呢。”

“但是地段很好啊,租金也很便宜。”

友晴潇洒地脱下镶着金线的毛衣。如裕一所料,他并没有穿底衣,出现在眼前的是白花花的肌肉。透过上半身的肌肉还能隐隐看见他的肋骨……大概是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看了吧,友晴双手抱肩,扭过身去说道:“看什么看啦,色鬼!”

“你是不是瘦了啊?”

“看出来了?我瘦了7公斤呢。”

他得意洋洋地摸了一把自己结实的腹肌线条。

“但是你原先也不胖啊。现在这样是不是太瘦了啊。”

友晴歪头问了句:“是吗?”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家伙是不是连脸都小了一圈啊。

“其实我还想再减5公斤啦。”

“你再瘦下去就成竹竿了。”

“没关系啦~”

友晴换上运动衫,毛巾挂在脖子上,挥挥右手走出更衣室说道:“我先走喽~”

裕一在锻炼大厅锻炼了三十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用的综合训练器。友晴则一直在跑步机上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看上去累得厉害。明明跑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可短短的三十分钟之后他就已经是那副样子了。

友晴向长椅走去,大概是想休息一会儿。见他一直喘着粗气,裕一也走了过去。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可能是多管闲事,可就是忍不住要问他。

“你是不是瘦到连体力都下降了啊。”

友晴抬起头。他就像是刚泡完澡一样满脸通红,汗水像瀑布一样从他脸上淌下来。

“我估计大概是没吃晚饭才浑身无力的吧。”

“就算是没吃晚饭……”

“我最近奉行午饭少吃,晚饭不吃的政策。”

虽然在公司里面,也有女孩子为了减肥少吃一顿饭……。

“你啊,做什么事都要有个度啊,否则身体撑不住的。而且你现在根本不用减肥吧。”

“……”

无法反驳他。友晴自己也知道有些过了。

“喂,你听见没有啊。”

友晴固执已见,撅嘴说道:“听见啦!”

“我自己也觉得减得太狠了。可没办法啊,想瘦的地方怎么也瘦不下来嘛。”

“现在不是有局部减肥吗?跟健身教练咨询一下,对方应该就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了吧。”

友晴拿毛巾擦去瀑布一样的汗水。

“我一开始就去找他们咨询了啊。可却被他们嘲笑了。”

做着服务业的健身教练居然一副那种态度,这反倒激起了自己的斗志。

“你到底想瘦哪里啊!”

没有回答。

“喂,说话啊!”

友晴扫了眼周围,说了句“别告诉别人哦。”接着便附在裕一的耳边低声说道:

“……小鸡鸡啦。”

裕一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友晴只是在开玩笑,可他的眼中完全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样子。男人,不论直弯,谁不想让自己那里“再大一点”“再粗一点”“再好看一点”,可裕一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想让那里尺寸变小的。

“你怎么想瘦那儿啊?”

瞄了一眼自己微微张开的股间,友晴低声说道:

“我那里不是比平均尺寸要大很多嘛,都相当于美国人的尺寸了。”

裕一听说过友晴那里很大,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里不容小觑。但是他从没见过实物,以后也不打算见。

“而且啊,一旦进入临战状态,这就是一门小火炮啊。”

“你是在显摆吗?”

听见裕一冷冷的吐槽,友晴摇头说道:“不是的。”

“明天松尾要来我家。如果不算上次那场有如交通事故般的性爱,这次就将是我们的第一次哦。”

曲曲折折之后,二月中旬,和自己隶属同一家公司的松尾与友晴成为了一对恋人。那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自己还以为他们俩已经水乳交融了呢,可谁能告诉我这两位是在干嘛啊……裕一内心抓狂,嘴上却没说出来。

“你想啊,虽然我技术很好,可松尾的那里实在是太小了。”

比起松尾那里太小,裕一更关注的是“我技术很好”这一点。

“你果然是在显摆吧。”

“不是的啦。松尾就是个门外汉,要是连我都不能好好发挥的话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这个暂且不说,他那里真的很小啦。最多也就能插进三根手指。要是把我的小巨炮插进去的话,他那里一定会坏掉的。所以我才一直在减肥,只为了能让那里的直径变小。”

裕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很想骂他一句“你傻啊?”可友晴的声音又是那么认真。没办法敷衍过去,只能先确认一下目前的状况。

“那你减了七公斤之后结果怎么样?”

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友晴的回答。

“……大概减了一毫米吧。”

“那就是没什么变化喽。”

友晴双手托腮,手臂撑在大腿上。

“变小了啦!……不这么想的话我还怎么坚持的下去。”

忧郁的表情。裕一能感觉到友晴束手无策的心情,可要让他来说,这事儿真是二到家了。

他在友晴身边坐下。

“……要是没办法改变你的尺寸,怎么不试试开发一下松尾呢,这样岂不是更快?比如先用小一点的模拟阳具,再慢慢换成大的。”

他小声地给友晴支招。

“虽然我也想过这种方法,可要不是M的话,谁能受得了整天在身体里插着那东西啊。我不想让松尾太辛苦。”

裕一也知道松尾原先是个直男,所以友晴的这种顾虑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你们之前不是已经做过一次全套了吗?”

“我不是说过了嘛。那次我喝醉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友晴轻轻弹了弹小指的指甲。

“那地方生理上是只出不进的,在他习惯之前想要插进去的话多少会有些不适感……可话是这么说,也只能让松尾稍微忍耐一下了吧?”

友晴叹了口气。

“裕一啊,你觉得整形怎么样?”

他突然抛出来这么一个话题。裕一盯着好友的脸,现在这长相不是正正好吗……。

“你想对脸上的哪部分做手术?”

“不是脸上啦。你想啊,不是有丰胸手术的嘛,反过来想,是不是也有可以让那里变小的技术呢。如果是为了松尾,我也是可以接受手术的。”

虽然裕一很想附和他一句,可看他那样子,好像马上就会跑去美容整形医院动刀子一样。

“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只要松尾习惯了不就好了?”

但友晴像是在闹别扭一样扭着身体说道:

“可我就是不想让松尾觉得痛苦嘛。因为减肥也没什么效果,所以我从上周就开始悬挂重物进行锻炼了。”

“重物?”

“就是在那上面挂上重物向下拉。因为深度是可以由我来控制的,所以长度不是问题。我现在只希望能让那里的宽度匀一部分出来变成长度。”

裕一脑子里浮现出好友在家里裸着下半身埋头锻炼的样子,深感这已经不是滑稽,而是可悲了。

“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没关系的。只要松尾能够轻松一点,我吃再多苦也甘愿。”

裕一拍了拍友晴的肩膀。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悬挂重物这种事儿还是算了吧。那里可是很脆弱的哦。要是在正式上场之前那地方就出了问题的话岂不是得不偿失。”

友晴低下头,双手捂住脸。

“我真的很喜欢松尾。虽然很想跟他做爱,可又觉得要是做爱的时候让他有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就一定会被他讨厌的……总觉得他会说还是女孩子更好,我已经害怕到不知如何是好了。所以才会定下做爱的日子,然后想着在那之前一定要减轻小火炮的杀伤力。”

说起来,如果性生活不和谐的话两人应该就不会长久吧,可是在知道了友晴那耗时两年多的单相思之后,裕一虽然心里想着“试一次,不行就分手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别想太多了。”

安慰了他一句之后,裕一便留下独自烦恼的好友回到了综合训练器上。为爱痴狂的人是无药可医的。

想通过减肥让那儿变细,想通过悬挂重物让宽度转变成长度,这怎么想怎么奇怪吧。完全就是个笑话啊。可友晴的脸上又写满了认真。这叫什么事儿啊。

友晴总觉得自己是一段感天动地单相思故事中的男主角,多愁善感的很,可在裕一看来,松尾也像是张强力捕蝇纸一样对友晴十分执着。那么个粘性惊人的家伙,怎么可能因为做爱的时候屁股疼就说出“还是女孩子更好!”这种话呢。而且两人已经做过一次全套了,在那之后松尾不还是想要和友晴交往的嘛,他应该也是明白的吧。只要做得多了总能习惯的。……真是笨蛋。

大汗淋漓地运动了一个小时之后,裕一离开了锻炼大厅。回去的时候扫了一眼友晴,只见他依然在跑步机上吭哧吭哧地跑着。



————————————0311更新———————————————————


车站附近的大众居酒屋里,裕一正和松尾丞面对面坐在窗边的双人座上。在健身房流了一身的汗,正准备走向车站坐电车回家的时候,突然听见智能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松尾邀请自己共进晚餐。

因为自己的恋人隆今天有工作会晚点回来,这个点儿回去了估计也是在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充饥,裕一便欣然赴约。在友晴因为失恋消失在秋田的深山老林里的那段时间,松尾总是用手机短信和电话对自己狂轰滥炸,像个跟踪狂一样追问自己“知不知道他在哪儿。”以至于裕一当时一见到松尾就头疼。两人修成正果之后,虽说在公司里还有交流,可再也不见松尾给自己发短信打电话了。虽然不否定这俩人的恋爱闹剧确实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可抛去友晴这层关系不看,松尾其实就是个热衷于研究,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的宅男罢了。本性不坏。他要是稍微注重一下穿着打扮,也算是个挺不错的好男人。但是,自己还真不太明白,友晴怎么就迷上他了呢。松尾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肌肉胡须男啊。硬要打个比方的话……又白又瘦还那么高……像个豆芽菜一样。

在相约的站前见到他的时候,松尾看上去好像十分紧张。裕一猜测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由地一肃。

进了居酒屋点完菜,喝了杯啤酒缓过来之后,松尾却像是跟十多年不见的亲戚大叔聊天一样,尽是说着一些今天天气如何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可他又时而用一种忧郁的表情盯着空玻璃杯。是那么难说出口的话吗?既然如此,还是由我来引出话题比较好吧。

“那个,你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啊?”

闷不吭声地吃着煎鸡蛋的松尾听见这句话之后,猛然僵住了。

“那个……”

“是不是关于友晴的?”

突然之间,松尾的脸色就像是涂满了番茄酱一样变得通红。他这种单纯地像个高中生的地方真让人有些想笑。当他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自己说“我和友晴在健身馆呢。要不要叫上他?”可松尾却果断回绝说“不,东山先生一个人来就好了。”就是在这时,裕一突然醒悟这件事儿可能是跟友晴有关的,而且还是不想让友晴知道的。

友晴失踪的那段时间,松尾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像是触礁的沉船一样惨不忍睹。但是在友晴回来之后,他剪短了头发,外表又恢复成了那个爽朗利落的好青年。曾经那么严重的口吃,最近也不怎么听见了。而且大概是因为两情相悦吧,他的举止和表情里,都带有沉溺于爱河之中的人所特有的从容和性感。

与他过去外表变帅气,可依然散发着一股人畜无害柔弱气场的时候相比,如今的松尾显得更真实更有人情味儿了。但是除了自己,也有其他人注意到了松尾的这种变化,自己常常可以听到别的部门的女孩子念叨着“那个人真不错啊。”每当这时候,裕一都会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可是人妖系同性恋的爱之俘虏哦。”

总有些心神不定的松尾在视线游移片刻之后,终于直视裕一。

“我之前也问过友晴先生,东山先生是追到了一个曾经是直男的恋人吧。”

没想到居然是朝着自己来的,裕一差点没把嘴里的啤酒给喷出来。准确来说那应该算和奸,自己用欺骗的方式和他产生了肉体关系,再步步为营地把他弄到了手。但是这种事儿说出来太不好听了,所以对外自己都说是“追到手的。”

“啊,算是吧。”

考虑到他既然已经和友晴交往了,想必也就没什么偏见,裕一便向他坦白自己是个同性恋。而松尾对此的反应仅仅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哦,这样啊。”既没有找到同类的兴奋感也不见他多么惊讶。裕一当时想,这家伙大概是对别人的事情根本没兴趣吧。

“你们是交往了多久之后……那个,才身体交融的呢?”

松尾一脸羞涩扭扭捏捏地问着。……说不出口啊。一开始是和奸,这让人怎么开口!

“啊—…那个……”

正当裕一含糊其辞准备拖时间的时候,突然醒悟自己干嘛要回答这种私人问题啊。

“你怎么想到问这个了呢?”

反问回去。只见松尾漫无目的地双手握住苹果汁的玻璃杯。

“我、我是想作为今后的参考向你请教一下。不能告诉我吗?”

要说不能的话也太不成熟了,可要真说出来了,自己又不想被他看扁。在考虑了一会儿会之后,裕一给出了一个笼统的回答:

“交往之后很快就做了吧。”

“很快是多快?”

……他想知道详情。裕一只字不提表白之前就有肉体关系这一茬,骗他说道:“决定交往之后的第二天吧。”话音刚落,只见松尾的表情明显僵硬了起来。

“这……样啊。”

他重重垂下头。

“我看网上和书上,大部分说的都是交往之后马上就做爱了呢。”

声音好像低了五个音阶。裕一慌忙安慰他。

“不是的,那个……这种事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不要太在意。”

“但是东山先生是在确认了自己心意的第二天是吧。”

裕一哑口无言。现如今也不好说那是骗他的了。

“我和友晴先生交往已经快一个月了,可至今还是没有好好地做过一次。明天……那个,我们说好要做到最后……”

友晴好像也说过相同的话。

“这之前有好几次气氛都很好的,可友晴先生总是做到一半就停下来了,我很在意。”

“明天不是要做吗?”

“是啊。”

裕一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对方却迟迟不出手,虽说现在两人已经定下时间了,松尾大概还是在担心又会半途而废吧。一想到他因为担心友晴是不是不喜欢他而来找自己商量,裕一就觉得这孩子真是单纯又可爱,便不由地放柔了声音。

“友晴可能是在担心你的身体吧。你想,他知道你以前是直男的嘛。”

“可是东山先生不是和追到手的直男恋人在表白的第二天就做爱了吗?”

松尾马上反问道。别拿我当参照物啊。这样一比,第二天就把恋人吃干抹净的我岂不是跟个禽兽一样!

“这个嘛……”

松尾叹了口气,胳膊撑在桌子上按住额头。

“我真的觉得友晴先生是不想和我做爱。”

他突然抬起头,虽然眼神充满不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裕一。

“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啊?”

有问题的是友晴的小巨炮……不,心理方面吧。明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还不快点把人吃干抹净呢。就算那里再怎么小,做着做着就会变大了吧。裕一对着脑子里虚拟的友晴开始说教。

“是不是我不够性感,让友晴先生倒了胃口啊?”

完了,这孩子想偏了。

“在店里给友晴先生抛媚眼的那个男人,虽然我不喜欢,不过确实长得很漂亮,全身都散发出一股魅惑的气场。友晴先生也是看得笑嘻嘻的……”

上次一起去BELZAUT的时候,松尾一直瞪着跟友晴打情骂俏的常客春斗。听说两人在外面还吵了起来,这说的一定就是他了吧。论魅惑,比起身经百战,换男人有如换衣服的春斗,沉溺在漫画和手办之中恋爱无限低能的松尾实在是太可怜了。

“别太在意春斗了。虽说他有些轻佻,不过对男朋友可是一心一意的呢。”

原以为松尾会安下心来,哪知道他竖起眼角涨红了脸说道:

“都有男朋友了,居然还勾引友晴先生,太差劲了!”

“我不是说他对男朋友是一心一意的了嘛。他只是经常和别人闹着玩儿罢了。”

“可我不喜欢那样。”

松尾双手紧握,撅起了嘴。喂喂喂,春斗那件事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吧,这孩子怎么还记着呢。

裕一心想友晴如果想和松尾过上圆满快乐的恋人生活,还是别再把他带到店里比较好。嫉妒心重是无药可医的。只能事先避免冲突。

“友晴喜欢的不是性感魅惑的那种,你就放心吧。”

松尾眨眨眼。

“真的吗?”

他喜欢的是肌肉胡须男,不过这话说出来估计又是个重磅炸弹,还是算了吧。

“所以我觉得你保持现状就好了。”

本以为这样一来问题就解决了,可对面的松尾表情却没有一丝轻松。

不知是不是店里的暖气开得太足,裕一觉得喉咙干得厉害,他喝了杯啤酒。叫住路过的店员又追加了一杯生啤。在店员撤下空酒杯之后,松尾小声嘟囔了起来。

“会不会是我,技术太烂了啊?”

这种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我们什么事儿都做了,就是没插进去。可每次我都是任他摆布,也不知道友晴先生究竟有没有满足到。”

“友晴没有射出来过吗?”

“不,好像射过。”

“那不就表示他也很有感觉的嘛,没问题的吧。”

松尾再度陷入了沉默。然后慢吞吞地从包中拿出一本包着书皮的书。合上的书页中可以看见贴着一张书签。他翻开贴有绿色书签的那一页摊在了桌子上。

裕一好奇地凑上去一看,却被入眼的插图吓了一大跳。连页上画的是采用后背式相结合的两个男人。而且还是相当写实的一张插图。大概是为了减轻这张图的冲击性吧,书上第一句话是用圆圆的字体写着的“第一次推荐体位☆。”

“虽然友晴先生经验丰富,可我基本上就是个初学者,我想明天的体位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松尾指着插图,口气听上去仿佛是在公司里对新化妆品的成分进行解释说明一样,理智淡定。

“松尾,快把书合上!”

听见裕一的怒吼,松尾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眨了眨眼。

“别在这种地方打开它啊!”

松尾伸手慌忙想要拿起书,却碰上了还剩一半多苹果汁的玻璃杯。酒杯被撞倒,果汁洒在了桌子上。松尾手忙脚乱地哇哇乱叫。裕一连忙双手拿起快要被浸湿的那本书。

“您的生……”

端着啤酒过来的店员像是注意到了这副惨状,小声说道:“哎呀……”

“抱歉,能给我们拿点东西擦一下吗?”

店员并没有回应裕一,一直在盯着什么东西看。是自己手里的那本书。裕一突然醒悟他是在看两个男人后背式合体的那张插图,赶忙啪的一声合上书。

“啊,我这就去拿。生啤先给您放这儿了。”

看上去像个学生的店员低声说了一句,冷冷地扫了一眼他们之后便离开了。那个店员回到厨房之后一定会大肆宣扬:

“那边的客人居然在看同性恋杂志哦!太恶心太差劲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太受打击了,这本书可不是自己的啊!裕一真想追上去解释说这本书是坐在对面的那个嫉妒心很重的宅男同性恋带过来的!

冷淡的店员走了回来,随随便便擦了两下桌子。在店员收拾惨状的时候,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店员走了之后,松尾沮丧地垂下脑袋。

“……对不起。好像惹得大家都在看这边。”

“啊,是呢。”

“那我们接着刚刚那个话题吧。后背位好像是对初学者来说最为轻松的,但这样一来,接受的那一方就没办法为对方做什么了吧。”

老实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啦。话说干嘛要问我啊!可就算裕一闭口不言,松尾还是在那儿说个不停。

“东山先生在用后背位做爱的时候,对对方有什么要求吗?”

裕一随意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翻着包有书皮的书。

“刚刚那位店员,大概认为我们俩是对同性恋情侣吧。”

“啊,是吧。”

松尾淡淡地回了一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完了”“瞧不起我们吗”“露馅了”这种尴尬的情绪。这反倒让裕一有些惊讶。

“你不怕别人觉得你是个同性恋吗?”

“我本来就是啊,也没什么……”

他怎么这么想得开啊?裕一从来都是只对自己信得过的人坦白出柜,在他看来,松尾的思想有些太开放了,这种毫无防备的类型真让人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样呢……想着想着,裕一顿悟了。这家伙是个宅男啊。他曾经可是一个需要被友晴改造一番的典型宅男啊。因为自己知道松尾工作很能干,所以在得知他是个宅男的时候只是觉得“哦,他喜欢这个啊。”可要是换成别人,在大街上看见顶着个鸡窝头,穿着和流行八竿子打不着的衣服的松尾,定会暗暗腹诽“是个宅男啊”“穿着打扮能不能别这么邋遢啊。”没错,在成为“同性恋”之前,松尾就承受了不少对他“宅男”身份的有色视线。所以现在就算再加上个同性恋身份,也没多大差别。

总觉得……遇到新人种了。虽然刚刚因为一本书被店员看成同性恋让裕一有些烦躁,不过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气量太小了。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希望他别在普通的饮食店里毫不掩饰地拿出本同性恋书籍翻看。

“我觉得,面对面的骑乘坐立体位是最合适的了。这样一来……”

“松尾。”

对面的男人歪头嗯了一声。

“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我也知道你很不安,但是你一个人在这里烦恼也无济于事啊。这毕竟是两个人的事,跟友晴商量一下吧。”

只见松尾抿了抿唇,不安地说道:

“但是……”

“放心吧,友晴对你迷恋的很呢。”

这并不是安慰,裕一真的打从心底里这么觉得。自己的话他好像听进去了,可脸上的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没办法接受。而且居然还问道:

“爱情和肉体是不是没多大关系啊?”

啊啊啊!!麻烦死了!忍不住了!

“友晴是在担心你还不习惯用那里。”

松尾抬高声音咦了一声,脸色慢慢变红。

“他说你那儿有些小了。所以他才一直犹豫到现在。”

因羞涩而涨红了脸的松尾听见这句话,脸色唰的一片惨白。

“说起来我在浏览各种网页的时候,还曾经见过有人把整个手臂都放进了那里。难道友晴先生也想那么对我吗?”

“喂喂喂,给我等一下!”

裕一不由地探出身子。

“再怎么说这也太极端了吧。拳……”

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裕一慌忙降低了音量。

“……拳交只有小部分人喜欢而已。那对接受一方的负担太大,也很危险。如果事前没有做好充分扩张的话,是会受伤的。”

“是吗?”

以为松尾已经接受了,谁知道他又说道:

“但是……如果友晴先生想做的话,我就想满足他。”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松尾的语气却很坚定。随你便啦。虽说染上恋人的色彩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您能不能别染得这么彻底啊!

“据我所知,友晴的做法还是比较普通的。从没听说他对SM或者拳交有过任何兴趣。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对你提出那种要求的。”

在这样明确地告诉他之后,松尾用手摸了摸胸口像是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很害怕拳交的吧。

“而且,如果手指可以进去三根的话,基本上就能接受平均尺寸的那东西了。放心吧。”

“我可以接受三根手指啊。”

松尾突然睁大眼逼问裕一。

“难道说,友晴先生比较喜欢那个地方松一点?”

天啊,放过我吧!裕一一边在心里呐喊着自己究竟要陪着这位在妄想的道路上撒丫子奔跑拉都拉不回来的家伙到什么时候,一边冷静地告诉他:“不,一般人都是喜欢比较紧一点的。”

“那友晴先生为什么要说我那里太小呢?”

松尾一脸认真地思索了起来。要是你见到了友晴的尺寸大概就能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想了吧。裕一心里这样猜想着,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难不成,你……还没见过友晴的那里?”

松尾的脸色慢慢变红。

“……还没有。”

因为手指都已经插进去三根了,裕一想当然地以为他是见过的。可说不定友晴只是脱了松尾的衣服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爱抚而已。如果真是这样,松尾猜不到友晴正在为自己那美国尺寸的小巨炮而踌躇不前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那我就直说了……”

一直绕圈子的话,只能让他在妄想的道路上越奔越远,太麻烦了。裕一决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友晴的那里好像比普通尺寸要大很多。”

坐在对面的男人一脸震惊。

“因为自己的尺寸太大,所以他才会担心插入的时候会不会弄伤你。一直犹豫着没出手也是因为这个。”

松尾坐立不安地看了看周围,上半身像个机器人一样僵硬。他会不知所措也是理所应当的。对方的尺寸太大的话己方的负担就会加重,他是害怕了吧。

“那个,友晴先生究竟有多大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本人确实说‘很大。’”

松尾双手放在眼前,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葡萄柚的大小。

“有、有这么大吗?”

“……松尾,咱现实一点好吗。真要有那么大友晴就是怪物了。”

松尾又比了个稍微小一点的棒球大小,愣愣地盯着看。这也太大了吧,友晴又不是马。不过跟他一一解释也够麻烦的。

“我、我觉得……痛一点我也可以忍受的。”

这话你现在跟我说有什么用。

“这种时候我该怎么做呢?我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吗?”

“只能慢慢适应了吧。”

“适应?要怎么适应?”

“有很多那种道具的……”

刚一开口裕一就突然吞下了后面的话。如果现在告诉他那些用于扩张的道具,松尾恐怕会立刻买回来用上吧。但友晴正是因为不想使用那些道具,才会异想天开地打算给那儿瘦个身。

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就有可能让友晴那可悲的努力化为泡影。

“有专用道具吗?”

糟糕,还是被他注意到了。裕一咳了一声定了定神。

“有倒是有,但是使用方法比较特殊,初学者是用不了的。”

“我可以的!不,我会试试的!拜托你了,告诉我吧!”

松尾的这股执着,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就算现在敷衍过去了,之后肯定会收到他电话短信的“告诉我”轰炸;又或者是在这之前,这家伙就跑去网上查,然后直接买回家。裕一用力摇了摇头,怎样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呢……

“松尾。”

裕一故意用低沉严肃的口气叫了他一声。

“嗯!”

“其实,有种东西比道具要更好用。”

松尾的眼睛突然开始发光。

“是什么!”

不想被友晴怨恨,可也不想陪着松尾闹下去了。坚信这是最完美的方法,裕一说出了那个词。



“啊,你回来啦~”

目前同居中,坐在沙发上读着书的亲密爱人?今藏隆抬起了头。裕一直到第二天零点才回到了公寓。他把包扔在地板上,一屁股坐在了恋人的对面。

“怎么了?看你好像挺累的。”

隆从沙发中站起来,走到自己身边。鼻尖闻到一股沐浴露的香味,裕一像撒娇一样枕在隆的膝盖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肚子。

“今天的小裕怎么这么缠人?”

隆伸出对男人来说有些小的手,摸了摸裕一的头,好像在说“乖啦乖啦。”裕一舒服得满身的疲惫全都飞走了。

“你今天回来的真晚呢。”

可爱的男人,就连声音都这么轻柔舒适。他的嗓音属于治愈系。

“我和松尾聊了聊。”

“松尾就是那个曾经总给你发短信打电话的人吧。他好像跟友晴先生交往了是吧。”

“我已经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再也不想被拉着聊那种话题了。裕一躺在自家的绿洲?隆的膝盖上蹭来蹭去,舒服的不得了。到最后甚至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从睡衣的下摆中伸手摸进去,只见隆突然羞红了脸。自己的指尖仿佛被吸在了他那无可比拟的柔嫩肌肤上。

“小裕……”

隆的声音,有些甜腻又有些为难。

“今晚不行吗?”

隔了一会之后,隆摇了摇头。

“也不是……不行,可我想去床上。”

裕一一把将羞涩的恋人打横抱起。大概是害怕摔下去吧,隆慌忙伸手抱住了裕一的脖子。

“小裕,做也可以,不过只能一次哦。我明天还有工作,只做一次,你就忍忍吧。”

甜蜜的嗓音抚过耳边。裕一一边答应着,一边吻上了可爱恋人的嘴唇。可不知为何,友晴和松尾却模模糊糊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别来打扰我们的甜蜜时光啊,他一边驱散着脑内的幻影,一边又觉得这一对的性爱可真是不容易……虽说事不关已,却总让人觉得有些可怜。友晴为各种事情烦恼,可其实真没什么好害怕的。明明两人都对对方抱有同样的爱意,却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心意,真让人有些好笑。

要让自己说的话,这对笨蛋情侣真是二到连狗都懒得搭理他们的地步了。

“小裕?”

“我没事,发了会儿呆,抱歉。”

不断浅吻着他的薄唇,裕一将心爱的恋人温柔地放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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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尾一边盯着电脑画面,两手喀嗒喀嗒地敲着键盘,一边扫了眼任务栏上的时间。已经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怎么偏偏在这一天……自己都觉得自己不中用。不过也正因为是在这天,会粗心犯错也是可以理解的。

周五的晚上,今晚约好了要去恋人井上友晴的公寓过夜的。虽说已经住过好几次了,但今天是不一样的。这是两个人商量之后,决定做到最后一步的日子。

因为脑子里一直想着晚上的事总是冷静不下来,导致工作上也是频频出错。然后在回家之前才突然发现,本该在今天发出去的文件居然忘记寄出去了。那是由松尾领头,和中国的研究团队共同开发的一种新型美容液成分的基础数据。

即便这不是什么主要研究项目,却还是一个让人无法置信的低级失误。下班之后,同事们都安静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有松尾慌忙统计着收集到的数据,默默制作着图表。

好不容易整理完文件,用邮件给对方发过去之后,松尾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桌子走出公司。

跑过人行道,冲下车站的楼梯。电车还没来,在这短暂的等待时间里他都有些忐忑不安。

本来计划是一起吃完晚饭之后再去友晴公寓的,可由于自己的失误,只能让他取消了已经预定的餐厅。虽然友晴安慰说“不用在意哦,工作加油。”可松尾就是觉得很抱歉。最后晚饭只能各自解决,松尾盯着电脑画面,拿便利店的三明治凑合了一顿。

对了,趁这段时间来预习一下吧……松尾从包中拿出包有书皮,被自己奉为圣经的《男同性恋性爱指南》,翻开贴有书签的那一页。上面详细记载着同性在性交之前需要进行的准备工作。

虽说操作顺序已经完全印在脑子里了,可松尾担心一兴奋起来就会忘掉,所以一遍遍地复习。

自己和友晴之间有过一次性爱,可那之后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再加上当时酒精的作用,记忆有些模糊。今晚完全相当于第一次。

友晴教过自己怎么和女孩子做爱,但这次实在是问不出口。松尾每晚都会浏览同性恋网页大范围收集相关情报。最后发现的便是这本书。在看了名为《给初学者的推荐》这篇介绍文之后,他确信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在书寄过来之后,他一天都要看上好几遍,考试复试的时候也不见这么认真过。

昨天在和东山先生聊了会儿之后,心情要轻松多了。因为自己真的很介意,为什么气氛正好可友晴先生却总是不肯做到最后一步。甚至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在翻来覆去地琢磨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搞得好几天都睡眠不足。在得知友晴先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之后,便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他的温柔之处。

不管恋人的尺寸究竟有多大,松尾为了实现顺利插入,今天早上就实践了东山所传授的训练方法。那便是用自己的手指来按摩那里。一开始的时候他还不太敢碰,不过在用了润滑剂之后就可以很顺利地插进去了。虽说有点临时抱佛脚,但现在的松尾对能够接受三根手指已经更有自信了。接下来就交给经验丰富的友晴,自己只要别出什么大差错就行了吧。

虽然用手指抚弄那里还挺舒服的,不过换成小鸡鸡之后还会不会有快感呢,松尾有些不安。如果没什么快感的话总觉得友晴就会放弃,这可不好。

他叹了口气。如果自己能够像色的游戏里的那些角色一样口嫌体正直就好了,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却敏感的很。被友晴爱抚的时候虽然很舒服,但自己的敏感度究竟处于什么等级,松尾有些拿不准。

电车终于来了,他匆忙坐上去。车内有些混杂,好在眼前正好有个空座。虽说是自作自受,不过加班还是让他有些疲惫。松尾长出了口气,却发现眼前走过来一位带着孩子的孕妇。

他想起了给老婆婆让座的友晴。虽然有些紧张,但松尾还是很快站起来对那个女人小声说道:“你坐吧。”女人愣了一下眨眨眼,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坐下说道:“谢谢你,不好意思了。”松尾回了一句“没关系”,可又觉得有些难为情,只好匆忙离开。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就算想要让座恐怕也做不到。因为一紧张就会口吃,再加上担心有人会觉得“一个宅男装什么装”而羞于开口。所以每次都只能在事后为自己的软弱懊恼不已。但是现在他觉得可以很自然地做到了。偷偷看了眼那位孕妇,两人视线相对,只见她感激地笑了笑。

自从和井上友晴相识之后,自己也慢慢发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是来源于自己主动“想要变成那样”的心情,能够一步步接近理想,这让松尾十分高兴。或许在别人看来,会觉得“给孕妇让座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但曾经的自己是没有这份勇气的。

第一次遇到友晴先生是在书店。那天他好像是刚去参加完结婚仪式,穿着合体的西服,衬得身材格外好。全身都散发出一股仿若艺人般的气场,帅气逼人。这样一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男人”就算浏览着色的漫画的书架也是那么迷人。帅哥就去找那些真正的女孩子啊,别把手伸到我们二次元来!那时的松尾甚至有些嫉妒和愤恨。

而嫉妒变成羡慕,则是在书店被污蔑偷东西的时候。当时的自己完全不知所措,只能蹲在那里不住颤抖,就在这时,仿若惩恶扬善古装剧的最后高潮一般,友晴拽着真正的高中生小偷出现在自己面前,解决了整个事件。

他简直就像自己在动画中看到过的英雄一样,身后光芒万丈。太帅了。真希望能够成为像他那样正直又温柔的人。与此同时,自己的无能又让松尾十分沮丧。想要和别人正常交流;不想去买衣服的时候,还要畏畏缩缩地担心店员会不会轻视自己,用一种“宅男穿什么不都没差别”的眼神看着自己;想要更有自信。

那个人跟自己一样,正在看着一本附赠手办的限定版色的漫画。他一定是宅男。还是个帅气的宅男。既然如此,自己或许也能够像他一样,成为一个帅气而又坦坦荡荡的宅男。

当得知友晴是公司前辈?东山裕一的朋友时,松尾觉得这就天意。他讨厌现在的自己。想要改变,想要改变,想要变得不一样。抱着这样的信念,他对友晴说“当我的大哥吧!”并不是朋友。自己想拜他为师,以他的活法为榜样。

友晴一开始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在了解到自己想要改变的心情之后便答应了。然后,他改变了自己。改变了自己的外表,和心灵……。

车内播放着抵达站台的广播。松尾慌忙跳下电车,等他跑到友晴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刚准备按门铃,门就喀嚓一声从里面打开了,松尾吓了一跳。友晴穿着一件领口很低的黑色T恤配牛仔裤笑着说道:“你来啦。”

“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友晴呵呵笑了。

“我一直在看着窗外啊。结果就看见你跑过下面的马路,所以猜你差不多快上来了。”

友晴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脸颊。冰凉凉的。

“不用这么着急的。看你脸都红了。”

“因为今天实在是出了各种乱子。”

“没关系。工作嘛。”

“但、但是都因为我粗心大意才会出错。对不起。”

友晴耸耸肩说道:“不用介意啦。”然后退开一步。

“进来吧。要喝什么?”

“啊……果汁。”

松尾跟在友晴身后进了公寓。这个房间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这么干净整洁。收拾得跟酒店一样,完全可以登在家居杂志上。

刚一坐上沙发,友晴就端来了苹果汁。不知道是不是跑得太急了,嗓子干得厉害。松尾一口喝下。

坐在身边的友晴说了句“给你这个,”递过来一件东西。松尾反射性地接过来。是书店的纸袋子,里面如果是本书的话也太大了。

“这是什么?”

“《魔女太太由亚》第四卷的限定版。”

拿着纸袋的指尖突然僵住了。

“你上次不是说用于收藏的限定版第四卷的包装破了嘛。想买一份新的却怎么也买不到。我今天在逛书店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就买下来了。”

松尾马上打开纸袋,拿出《魔女太太》的限定版。店方大概是用塑料膜包起来的吧。整本书干干净净,书角也是整整齐齐。太完美了。自己一直想买一本毫无瑕疵的用来收藏,可是网上拍卖的价格现在已经涨到定价的五倍左右了,总是下不了决心。

“友晴先生,谢谢你。待会儿把钱还你。”

“也没多少钱,不用了。”

“不行,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那就下次请我喝个咖啡吧。”

友晴先生看向自己的视线是那么地温柔。松尾胸口噗通直跳。自己眼中的友晴是男人中的男人,而他却又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就像电视里的那些人妖艺人一样,他也是一口女性用语。仔细看就会发现行为举止偶尔也像个女人,可自己却并不觉得矫揉造作。他还是那么帅。

今天要和他做到最后啊……一想起这个,松尾就突然紧张起来,手心也渗出了汗水。现在还不到时候,自己是不是太过在意了啊。

“啊,《魔女太太》的漫画也很好看哦。”

受不了满脑子都想着性爱的自己,松尾开口说道。

“讲的是性感可爱的太太,为了保护弱小的魔法师老公,穿着性感的服装和色色星人战斗的故事哦。然后啊,这位漫画家胸部画的可好了呢。画得特别官能诱惑。”

将限定版翻过来,只见漫画的内封之上,性感可爱的太太大摆姿势,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

“就是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松尾指着由亚的胸部。友晴盯着那儿看,然后一脸认真地评价说“乳头画的真有质感呢。”这俩人,关注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就是说啊,这个晕染的层次,简直神了。我觉得这个人最厉害的就是,在他的笔下,不同角色的胸部是不一样的。由亚的胸部,乳尖稍微上翘有点傲娇的感觉;而她妹妹胡桃的胸部则是向外爆裂质感十足,感觉性格比较天然。通过肉体来表现人物性格,他可真是个天才。”

一说起他心爱的巨乳,松尾就停不下来了。

“……由亚的母乳应该挺不错的吧。”

听见这么一句重点错乱的评论,松尾喷笑了出来。

“友晴先生你真有意思。”

松尾笑着靠在友晴身上,鼻尖闻见一股香气。友晴的手轻轻揽着自己的腰,两人贴在了一起。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只能感觉到揽着自己腰部的那只手。要这样开始做爱吗?已经吃过饭了,就这样开始也没什么问题……不对,不行!

“啊……那个……”

松尾突然出声制止。

“我、我浑身汗臭味呢。”

“哪有啊?”

“刚、刚刚是跑过来的……我、我、我能去冲个澡吗?”

友晴放开了手。

“可以哦。知道毛巾在哪儿吗?”

“知、知道。”

松尾像触电一样跳了起来,抱着公文包就跑进了浴室。打开喷头,冲刷着身上的汗水。然后拿出今天一直带着的润滑油,开始给屁屁进行最后的按摩。

虽然感觉应该已经差不多了,但是自己却有些勃起。松尾觉得如果现在拔出来的话敏感度就会下降,只能加大水流的冲刷力度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了暖和身体,他又冲了一次澡,然后突然想起友晴向自己表白时的情景。四个月前,自己被女朋友甩了,拉着友晴来陪他喝闷酒……就在两人都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友晴突然告白了。

“松尾,我一直爱着你。”

松尾很快就明白,这个“爱”和友晴平时挂在嘴边的“最喜欢”是不一样的。他虽然喝醉了,可眼神却很是认真。

“让我当你的恋人吧。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珍惜你的。我保证。”

就算友晴满口人妖用语,可松尾还是觉得他的恋人应该是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人。而且,在考虑到两人都是男人这个问题之前,松尾就觉得友晴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这样的自己是配不上友晴的。

“我是个宅男……也只会聊些动漫。”

“没关系哦。”

“一、一不留神就会口吃。”

“我不介意的。”

“性、性格阴暗,也没你那么帅。”

“松尾你很可爱啊。是我的可爱小甜心哦!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对我来说都是世界上最好的。”

在那个瞬间,松尾的眼前仿佛烟花绽放一般,永远帅气的友晴闪耀着炫目的光芒。他呆呆地看着友晴,却被一把搂入怀中。从腹部缓缓升起一股温暖的情感慢慢充斥全身,松尾也伸手环住了友晴的后背。在这个人心里,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那个啊。感觉好棒。好棒……开心到快要哭出来了。

后来就是自然而然地身体交缠。因为友晴说“让我抱你吧。”虽然松尾不知道两个男人要怎么做也有些害怕,可是想要和喜欢自己的人交汇在一起的欲望却胜过了一切恐惧。

友晴履行了最初的誓言,一举一动都十分温柔。就算只是吻一下,他也会征求自己的意见,确认自己是否舒服。当他的手指进入到那个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方时,虽然有些不适,却并不觉得疼痛。

“松尾你真可爱。”

“松尾我喜欢你。”

沐浴在他的爱语之中,享受着他的抚摸和舔弄,松尾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当他进入的时候,虽然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感觉只有些许的痛苦,更多的则是喜悦。一种无法言语的安心。在和女孩子交往的时候,自己总是想要表现的好一点,整天都在琢磨“要做点什么才行,”永远都处在紧张之中。但是面对友晴就不用这么紧绷了。可以不加掩饰地享受他的疼爱。被爱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松尾终于切身感受到了。

松尾双手紧紧抓住自己收到的这第一份深沉而又温暖的爱情。他想自己决不能放开这段感情。一扫失恋的心情,松尾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和无话不谈好友的新恋爱中。这样一个喜欢自己,温柔对待自己的人;这样一个在自己还是个邋邋遢遢的宅男时就关爱着自己的人,一定是值得信赖的。虽然都是男人,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

……可是幸福在那一夜之后却突然崩塌。在对着自己耳语爱意的第二天,新恋人便失踪了。……真是让人莫名其妙。任何方式都联系不上他。松尾不知道有多少次猜测“自己是不是被耍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友晴不是那种人。

明明说喜欢自己,爱着自己,可为什么又消失不见了呢。随着时间的流逝,松尾渐渐开始生气,为什么不联系我呢!这简直就像很久以前的演歌唱的那样,喜欢着他,却又恨着他,爱恨纠葛。松尾甚至从未想起过刚甩了自己没多久的那位女友。每天脑子里装的都只有友晴。

房间已经乱得像垃圾场了,松尾还在奇怪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然后才突然醒悟过来友晴已经不再来给自己打扫屋子了。头发长长之后,也不知道应该剪个什么发型,完全束手无策。

那时候的自己,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忘记了限定手办的发售日,也忘记去买被自己视作神明的那位漫画家的初版漫画。这要放在平时,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让一蹶不振的自己重新振作起来的最后还是友晴。在堆满垃圾的房间里漫无目的乱晃的时候,看见穿衣镜中的自己,松尾突然觉得“太邋遢了!”鸡窝头,乱糟糟的胡子,高中时代就一直穿着的褪色运动衫。简直就像是生活在腐海中的僵尸一样。要是这副样子让友晴见到了,他会说些什么呢。

松尾赶紧跑到洗手间洗脸刮胡子。衣服也换成了套头衫和牛仔裤。头发虽然还是乱蓬蓬的,但也算是能见人了。

工作方面也是,松尾觉得如果友晴知道自己频频出错的话一定会生气地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啊!”虽然他很温柔,但该说的还是会说。

从那之后,松尾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每天都会记得刮胡子,也不会再拿着试管发呆,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了。

等啊等啊等啊……等到友晴终于回到了自己身边。从两人那激情一夜之后已经时隔三个月,时间轴终于再次连在了一起。

在热水里泡的太久身体都快软了,松尾走出浴室,擦干头发,用给自己准备的牙刷刷了刷牙。

正想穿衣服的时候,却发现浴袍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那里。心脏剧烈地跳动。绝对是浴袍更容易脱下来吧。穿好浴袍,松尾径直走向卧室。本以为友晴会在这里等自己,结果却不见人影。他只能呆呆地站在房间里。如果现在去叫他的话,就会显得自己“欲求不满”一样。早知如此,还不如穿好衣服去起居室呢。

他放松身体躺在了床上。清香的床单像是刚刚洗过,柔软舒适。今天应该能够做到最后了吧。两人会在这张床上交颈缠绵……就在自己想入非非的时候,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在友晴对自己表白之前,松尾从未想过会和男人交往。可是交往之后,他又经常会想,自己大概更适合跟男人在一起吧。因为和友晴一起做那些色色的事情,真的很舒服。

和喜欢的人亲热是一种精神肉体的双重满足。胸口那一点小红豆被吮吸的时候,友晴为自己口交的时候,松尾真的觉得舒服得要死。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但自己仿佛变成了色的漫画中的巨乳少女一样,萌爆了。每当听见自己用嘶哑的声音说着“不行”的时候他都会一阵兴奋。虽然这么想有点变态,但只要不说出来又有谁会知道呢。

很想自慰,但是不行。要是现在自慰了,那刚刚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回起居室去吧。可是无法抑制的冲动,仿佛要挣脱浴袍的束缚一样。自己的色的妄想能力真是太可恨了。

耳边突然传来喀嚓一声,门被打开了。松尾慌忙反射性地拢了拢浴袍想要遮住股间的异样。

“你到这儿来了啊。”

脚步声逼近。

“我还以为你会回起居室呢。”

友晴坐在床边,床底的弹簧嘎吱响。他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松尾的头发。

“睡着了吗?工作累了?”

“我……没事。”

松尾小声答道。友晴俯视着自己,脸颊消瘦。他本来就不怎么胖,最近更是瘦了不少。自己曾经很担心地问过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结果他苦笑着回答说“想要尝试一种新造型,瘦一点才会比较搭。”在自己说“友晴先生穿什么都很帅”之后,他也只是淡淡笑着说了句“谢谢。”

“累了的话就睡吧。”

听见他这样一句话,松尾愣在那里。

“啊,但是今天……”

他不由脱口而出。

“没关系的。你不用勉强。”

大概是因为友晴太温柔,太担心自己了吧。但是不行,今天自己很想做。

“没、没事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恋人的视线投向自己的下半身。顺着他看过去的松尾突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凌乱的浴袍之间,半勃起的小松尾正精神抖擞地跟友晴打招呼呢。松尾感觉全身都烧起来了。

“那、那个……这是……”

友晴伸出右手,握住了会打招呼懂礼貌的小松尾。手指冰凉的触感和包裹着自己的压迫感让松尾不由得叫出声来,腰部忍不住地颤抖。

友晴的手握住松尾的那里,缓缓地上下移动。一股电流在腰腹间乱窜。他的大拇指打着圈子描绘着前端的形状,再稍稍用力压下去。

“啊……啊……”

从铃口处溢出的快感让阴茎一片濡湿。只要友晴动动拇指,就能听见咕啾咕啾的yin mi之声。四个月之前,松尾压根不会想到自己会在一个男人的手中享受快感,可现如今,他为了让对方更容易活动,甚至主动抱起膝盖,张开双腿。

“可以用嘴吗?”

低沉性感的声音让鼓膜都在震颤,松尾连忙点点头。友晴爬上床,趴在那里就像一只豹子。金色的头发更显得野性难驯。

健美帅气的肉食性野兽正伏在那里,用饮水的姿势含住自己的性器。松尾甚至担心会不会被他一口吃掉,在嘴唇碰到的那一瞬间一阵颤抖,但这种恐惧很快就荡然无存。

只是被温热的口腔黏膜包裹在其中,狠狠地吸上一口,大脑中就一片空白了。友晴的嘴唇热烈地爱抚着自己勃起的性器,舌尖灵活地舔弄着前端的铃口。

“啊,啊,啊……”

舒服到浑身无力,松尾只能瘫软在床上任他摆布。友晴抬起他的双腿,一边用手爱抚着他的阴茎,一边吞吐着硬邦邦的两个小球。

“嗯……哈…啊…啊……”

正当意识由于快感渐渐远离的时候,突然感觉被摸到了那里。不知是因为友晴的唾液还是自己溢出的津液,已经变得湿润的那里很轻易就接受了恋人的一根手指。可那根手指却又很快退出去了。

松尾觉得奇怪,不由看向友晴,却见他表情僵硬。怎么回事啊。

“怎……怎么了吗?”

友晴面色苍白闭口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我不会生气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跟别的男人睡过了?”

突然被扣上一顶出轨的大帽子,松尾不禁高声反驳道:

“什么,怎么可能!”

“你骗人!”

“我没有!”

“那你的屁屁为什么会这么柔软!太奇怪了吧。你一定是让别的男人碰你了!”

松尾慌忙向友晴伸出右手。

“看啊,犯人就是它。”

友晴一脸惊讶地盯着松尾的右手。

“我、我自己用手指按摩过了。对不起。”

突然之间,友晴满脸通红缩在了床上。

“友晴先生?”

只见友晴像只小猫一样颤抖着身体,叫了一声“别看我!”

“丢脸死了。我嫉妒心这么重,你一定烦透了吧。”

“没那回事。我才是,按摩过头了。”

可不管松尾说多少次“我没生气哦”“我没有嫌你烦哦”,友晴还是沉浸在自我厌恶的情绪中缩在床上一动不动。说老实话,眼下这情况很不好受啊。做到一半被放着不管的小松尾,正在微微颤动,迫切等待着高潮前的最后一击呢。

“友晴先生,把脸抬起来吧。”

隔了一会儿不见反应,松尾以为会被无视,却见友晴抬起了头。眼中含泪。

“如果你觉得不该怀疑我出轨的话……就请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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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晴一脸呆相看着松尾,重重地点了点头。于是小松尾又和肉食性野兽的嘴唇相聚在了一起。在来回舔弄之后,松尾听见友晴问了一句:“我可以把手指插进去吗?”

“可以的。”

友晴的手指再次插了进去。异物进入的不适感让松尾的腰部轻微颤抖起来。但很快就适应过来。比平时要更快进入其中的三根手指开始卖力地扩张。与此同时,性器也被他含在口中,两种快感交织在了一起。

“哈啊,哈啊……哈啊,嗯。”

射精感不断高涨,而体内的手指也在浅浅地按压着一点。身体中像是有电流游走一样,酥麻难耐,松尾不禁惊叫着弹起身体。

无意识地想要逃离,却又被压了回去。然后那根手指又开始在体内肆虐。

“那、那里……不要……”

不知在哪本色的漫画中见过的台词,就这样从自己口中逸出。友晴依然不为所动地刺激着那一点,同时将小松尾整个儿含在口中。

“啊,我要……要……射了……”

腰部止不住地颤抖,松尾在温热的口腔中全数释放出来。友晴依然将他的性器含在嘴里,喉结一动便咽了下去。

紧接着,他抬起身体,抹去唇边溢出的液体,问了一句“舒服吗?”见松尾点点头,便露出安心的笑容说道:“那就好。”虽然很舒服,可最后还是跟平时的性爱一样。浴袍尽散,几乎是全裸的松尾看着自己软下去的下半身突然注意到,自己已经衣衫凌乱沉醉于情欲之中,可友晴却还是整整齐齐地穿着衣服。

说起来,每次都是自己被脱得一丝不挂。因为一直没做到最后,松尾曾经甚至以为做爱就是这样的……

“友晴先生,你不脱衣服吗?”

只见友晴表情僵硬。

“啊……也是呢。”

敷衍的回答,也没有要脱衣服的样子。

“友晴先生?”

“……你看到我的裸体,一定会失望的。”

友晴突然嘟囔起来。

“你看,我跟女孩子不一样,也没有挺翘的胸部。”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啊。友晴如果有一对巨乳的话反而让人倒胃口。

“我想看看友晴先生的身体。”

友晴一副为难的表情。怎么觉得自己像个强迫良家妇女的坏人一样了啊……松尾刚想说那就算了吧,却看见友晴慢慢揪住了自己的T恤。

“如果,你觉得恶心的话,一定要早点告诉我哦。”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是豁出去一样一把脱下T恤。出现在眼前的,是肌肉紧绷的身体。虽然瘦,但该有的肌肉一个不少。腹部也是漂亮的八块腹肌,如同对战游戏中的角色一样,是每个男人都梦想的身材。

“好棒,太帅了!”

友晴脸颊染上一丝绯红。

“我可以摸摸吗?”

友晴点点头。得到许可的松尾伸手摸上那硬邦邦的腹肌。紧绷有力,摸上去却很舒服。正当松尾着迷地抚摸着这一具如同雕像般的健美身躯之时,突然看见了自己那白花花的大腿。太弱了。松尾拢了拢挂在胳膊上的浴袍前襟,想要掩盖住自己那又白又瘦的身体。抱膝越缩越小。

“怎么了?”

肩膀感受到温柔的抚摸。

“嗯?”

“没什么。真希望我也能像友晴先生那样强壮帅气……”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松尾你才是呢,不知道有多可爱。”

“可我这么白……”

“又白又漂亮哦。体格修长,就像是白色的小鹿斑比一样。”

……松尾在大脑里想象了一下,白色的斑比好像确实挺可爱的。

“所以你只要保持现状就好了。”

松尾抬起头来。友晴总是对自己说“保持现状就好”。他想改变……这种心情并未消失,但现在有一个人肯对自己说:你不用改变。所以自己才能安下心来举步向前。因为有一个人会一直陪着自己。不管有多少人说自己是个废柴,只要友晴肯认同自己,他就可以继续前行。

想要和这个人融为一体。想要欣赏他的身体。对一个朋友说“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是变态,但我们是恋人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友晴先生……我还想看看你下面。”

听见这句请求,友晴差点没哭出来。

“下面……那个,跟松尾你一样啦。”

“我知道。但是,友晴先生的那里应该很帅的。”

视线游移不定,友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然后小声问了句:

“我能把灯关了吗?”

“关了我不就看不见你那里了吗?”

“啊,说……说的也是呢。”

友晴跳下床,手搭在牛仔裤的扣子上,却没再动过。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松尾背过身去,友晴这才花了点时间脱下裤子。

“这样行了吗?”

全裸的友晴站在床边,那背影若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大概就是神圣了吧。头很小,身材修长,简直跟个模特一样。美丽的身体不管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太漂亮了。”

松尾感叹了一句。

“我可以看看正面吗?”

明明应该听见了,可友晴却并不转过来。

“友晴先生?”

松尾又叫了他一声。只听见友晴背对着自己开口说道:

“松尾,我……那个,我是男人,带把的哦。”

刚刚他也说自己没胸部。男人没胸带把还要说吗?

“我知道啊。”

“那个……我觉得你看了应该也不会喜欢的。”

“我很清楚自己的恋人是个男人哦?”

友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双手握拳吼了一声给自己加油鼓气,接着便转过身来。他的背影已经很帅了,可正面更是极品身材。不管穿没穿衣服都这么帅气,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是松尾第一次见到小友晴,比想象中要小,松尾松了口气。可即便如此,也要比自己的粗上一点五倍左右,不愧是小巨炮。自己是假性包茎,而友晴则是完全暴露在外了。颜色也很漂亮。如此强烈的存在感……明明只是个性器,怎么让人有种高贵威严的感觉呢。

居然连那里也这么漂亮,真是太完美了。友晴就是个完美的男人……这样一个集自己所有憧憬于一身的男人缓缓走过来。而无能的自己则无法将视线从他的股间移开。

友晴爬上床,问了句:“你没事吧?”但是松尾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为什么就连他横坐在床上,也是这么气势逼人啊。

明明已经紧张得快要颤抖起来了,可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那里。想要一直看着又大又漂亮的小友晴。松尾咽了口唾沫看向友晴。

“我还想看看你的小鸡鸡。”

坐在对面的男人屏住了呼吸。在一段沉默之后,友晴深深吸了口气小声说道:“好吧。”然后竖起横在床上的双腿,潇洒地打开。

如此近距离地承受着那里散发出的压迫感,大脑都变得昏昏沉沉的了。仿佛是为了陪衬这尊小巨炮,连他的阴毛也是气势逼人。颜色与金发不同,不过这样也不错,有落差才萌嘛。

与友晴比起来,自己就差得多了。如果友晴的股间是块牛排,那自己就只能算块鸡胸肉。看着他那漂亮的小巨炮,松尾甚至都没有羡慕了,只能不停地发出感叹。他慢慢伸出手,想要摸摸友晴的昂扬。只见它突然跳了一下,真是可爱。这么可爱却这么有质感。简直就像个国王一样高贵无比。

只是来回抚摸了几次,那个沉甸甸的地方就扬起了头。因为很长,所以即便粗大也能够清楚地看见经脉。龟头圆润,线条优美。连勃起的时候都这么好看,松尾简直看傻了。

突然听见吸鼻子的声音,松尾抬头一看却被吓到了。小国王的主人正双眼含泪嘤嘤抽泣着呢。松尾有些担心,慌忙把手拿开。明明没怎么用力啊,是不是弄疼他了啊。

“你怎么哭了呢?”

友晴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勃起的小国王也可怜地晃了晃。

“没什么。”

“没什么怎么会哭呢。你不喜欢我这么做吗?”

“不是,不是的。”

如珍珠般美丽的泪水从友晴的双眸中滴落。

“你不用顾虑我的心情的。”

他有些粗暴地擦去脸上的泪水。

“摸我的小鸡鸡,你一定很恶心吧。真的不用勉强的。”

“我没有在勉强啊。”

“我……”

友晴大大吸了口鼻涕。

“我只要能成为你的恋人,触摸到你的身体就已经很满足了。这样我就很幸福了。所以我不想强迫你。而且,一旦你不情不愿地做了,这份关系大概也就到头了吧。本来两个男人就……”

“都说我没有不情愿了啊!”

“但是……”

友晴抽抽搭搭地哑着嗓子说道:

“我没有巨乳啊!”

他的声音仿若悲鸣,在卧室回响。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巨乳啊。”

“但是松尾你不是喜欢大胸部的吗?”

“是啊。”

听见如此坦然的回答,友晴绝望地捂脸哭了起来。

“我、我确实很喜欢巨乳,但这两件事根本没关系啊!”

“你其实是想对着巨乳埋头蹭胸的吧。”

“这个嘛……有一点……想吧,但是友晴先生是不一样的啊。就好比咖喱和挂面。两个我都很喜欢,却完全不一样……”

友晴还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不仅仅是没胸部,我还长了小鸡鸡哦。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太难堪了。”

“友晴先生的那里是强健帅气的牛排哦。哪像我,就是块鸡胸肉……”

“这就是个没用的肉棒而已。”

看见友晴拍打着自己的股间,松尾慌忙制止。

“我、我觉得那里可帅气了呢。你别这么说它。”

刚刚还昂首挺胸的小国王,在被主人否定之后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看着都觉得可怜。松尾突然很想用爱抚安慰安慰它。没有犹豫。他伸手握住垂头丧气的小国王,张口含住了龟头的部分。友晴的腰部剧烈颤抖,很快就感觉到小国王又重新抬起了头。松尾心中得意,用嘴唇轻咬那里。在口中跳动的那个地方坚硬,灼热,又是如此的触感鲜明。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居然正含着一个男人的性器。这副样子决不能让别人看到。松尾感到有些羞涩,可股间却渐渐升温。他吞得更深,想要好好地感受口中的小国王。男同性恋的性爱书上也说摩擦到里面的话会很舒服。但是松尾不知道究竟哪里才是最敏感的地方。口中被填满,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这种痛苦却又让人甘之如饴。

色的漫画之中,用嘴服侍是固定桥段。虽然自己在看见那种画面的时候会觉得很萌,但实战却完全不一样。真的很难受。然而快感……和兴奋却也是呼啸而来。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对方的感受,这让松尾很高兴。因为喜欢,所以可以接受他的一切。

“别这样,松尾,别这样。”

友晴抽泣着说道:

“不用管我。真的,求你了,别勉强自己……”

听见这句话,松尾反而更想继续下去了。他一边爱抚着友晴,一边揉弄着自己的下体。嘴里含着男人的性器居然都能勃起啊。你这个荡妇!松尾在心中责备着自己,身体却更加兴奋起来。这种施虐感真是棒极了。

因为呼吸不畅,大脑缺氧有些晕乎乎的。就在这时,口中的小国王突然跳了一下,灼热的液体射入喉咙深处。松尾移开嘴,咕嘟咽了下去。

“别这样,快吐出来。”

友晴慌忙抓过床边的纸巾,抵在松尾的唇边。

“很难喝的吧,很恶心吧。你真的不用勉强。”

松尾握紧友晴拿着纸巾的手。

“不难喝,也不恶心。”

他张开双腿,让友晴看着自己勃起的鸡胸肉。

“我在舔着友晴先生的时候,自己也兴奋起来了呢。”

“但你其实是不喜欢男人的吧。”

“可能是不喜欢男人,但我喜欢你啊。如果是友晴先生的话,我会很有快感的。虽然我也喜欢巨乳,但巨乳和友晴先生之间,我一定会选择你的。”

友晴睁大了眼。

“就算没有巨乳我也一定活得下去。但是如果友晴先生不在了的话,我也无心生活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友晴紧紧抱在怀中。力气大得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一样。

“我、我也是,如果松尾你不在了的话,我也不想活了。我爱你,我爱你。但是我害怕让你属于我。因为你是喜欢女孩子和巨乳的吧。所以,所以……我一直担心自己是不是扰乱了你的人生。而且我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如果被你讨厌的话,我一定会去死的。”

“我的人生没有被打乱啊。我也不会讨厌你的。”

松尾回抱住友晴那肌肉结实的后背。

“我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功劳呢。是你为我开辟了新的人生之路。”

热情的吻将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口中。虽然松尾有些在意自己刚刚才咽下那东西,然而友晴仿佛毫不介意,掠夺着他的唇舌。

“我可以狠狠地爱你吗?”

湿热的声音带动鼓膜的震颤,松尾感到脖子一阵战栗。

“我可以狠狠地……用力爱你吗?”

“请用你的爱让我窒息吧。我会全部接受的。”

听见松尾的话,友晴轻轻笑了,吻上他的脸颊,嘴里说着:“我爱你。”



咕啾,咕啾。腰部以下传出淫|靡的声响。松尾急促地呼吸着,很自然地将扭动的腰肢和已经勃起的前端在友晴的腹部来回乱蹭。两人本来是正常体位,可做到一半,松尾却突然被抱起来,两腿大张,缠在对面男人健壮的身体上成了对面坐立体位。

“嗯……唔。”

友晴的胸膛温暖健壮,靠上去让人无比安心。每当快感上涌的时候,松尾总会用力抱住眼前的男人。他想告诉对方,自己沉浸在了情欲之中。

“啊,嗯……哈啊。”

虽然以前也曾用手指抚摸过屁屁,但今天不一样。手指的动作幅度很大。本以为他会小心翼翼地在身体里抽动,谁知道却突然插进好几根手指卖力地进行扩张。只是动作幅度过大的话,那种类似排泄的感觉却让松尾有些不安。

脖颈可以感觉到友晴温柔地舔弄和噬咬。一旦松尾看向友晴的脸庞,两人的视线就会交缠在一起,然后情不自禁地开始接吻。而且是唇舌交缠的深吻。唇角像婴儿一样溢出唾液,下体也不断发出淫|靡的声音,咕啾咕啾直响。

就在松尾全身瘫软的时候,友晴再次小心地将他抱起放倒在床上。抓住他的双膝分开。松尾想自己这副样子真像是即将被侵犯的女孩子呢,却看见装配好小巨炮的友晴慢慢挤进他的双腿之间。

“要插进来了吗?”

他不禁问了一句。友晴点点头。

“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说实话,前端渗出透明的液体,蓄势待发的小国王确实有点可怕。但是……

“请……进来吧。”

友晴弯下身子吻上了他的嘴唇。

“谢谢你,松尾。如果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哦。”

和手指不一样,一个坚硬火热的东西抵在了酥麻的入口处……下一个瞬间,松尾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气势逼人的东西正在向里开拓。强大的压迫感让松尾屏住了呼吸。因为之前已经开拓了好一会儿,所以并不觉得疼痛。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把一截圆木插进来一样,很难受。

“松尾,放松。”

自己也知道身体绷得太紧。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放松啊。

“深呼吸。”

伴着松尾的呼吸,那处小穴也慢慢地张了开来。不适感让松尾一直在喘着气。

“松尾,你没事吧。”

浓重的鼻音和滴落到脸颊上的泪水。松尾睁开眼,只见友晴在上方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怪我那里太大了。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真的对不起。”

说话时,友晴停下了动作。松尾觉得自己的那里一阵颤抖,抬眼看去只见友晴的阴毛摩擦着自己的屁股。

“……进去了……”

声音嘶哑。而友晴则红肿着双眼点了点头。

“嗯。全都进去了呢。里面热乎乎的,就像是天堂一样。”

听见这么奇怪的一句话,松尾笑了出来。然后被他紧紧抱住。而小国王则在身体里改变了角度,摩擦让松尾全身一颤。

“我这一辈子都会珍惜你的。真的哦。松尾你是我的第一个,最后一个,也是最好的恋人。就算到世界末日,我也只有你一人。”

“我也是,友晴先生,我喜欢你。”

看着友晴落下的泪水,松尾吻上他的嘴唇。一边接吻,一边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这样一个帅气,温柔,能够成为自己人生导师的恋人,恐怕再也不会有了吧。

真的要谢谢老天爷。松尾伸手紧紧抱住这位最好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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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松尾在温暖的阳光中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从窗帘缝隙中射进来的一线阳光。后背好暖和啊……他回头看去,只见恋人紧紧贴在自己身边熟睡。

想要看到友晴的脸,松尾转过身来。就算睡着的时候,他也是那么帅。光是看着就觉得心动不已了。昨天晚上之后,自己一直处在温暖和幸福之中。他轻轻地和友晴脸贴脸,鼻尖闻到甘甜性感的体味。这味道仿若费尔蒙一样,直接窜向松尾的下半身。

抵不过好奇心的松尾掀起了盖在身上的被单。昨晚让自己为之疯狂的小国王正和它的主人一样安静地休息着呢。就算没有进入战斗状态也还是很大。松尾觉得它好像还在自己身体之中一样,情欲伴着不适感涌上来。

友晴的那里真是太厉害了。在松尾的身体中来回冲刺。虽然很难受,但是汹涌的快感却也让松尾意识有些模糊,仿佛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喘气的娃娃一样。

当体内的巨物来回摩擦的时候,身体不可思议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快感。说清楚点就是,这种被侵犯的感觉真是好极了。被他征服,成为友晴的所有物,被他肆意操弄的感觉好极了。不过,友晴总是很温柔就是了。

被他冲撞,摩擦了那么久,可现在的自己还是不禁想要。我大概有点受虐倾向吧。真是个新发现。

松尾钻进被单里,亲了一口沉睡着的小国王,然后将它的前端含在口中。昨晚的雄风像是在做梦一样,现在的小国王乖巧柔软又可爱。松尾来回舔弄着,感觉到它在口中慢慢变大。

头发被抚摸的触感让松尾抬起了头。大概是这个恶作剧闹醒他了吧,友晴俯视着自己,面色慵懒性感,摸着自己的脸颊说了句:“你这孩子真色。”明明还想接着舔的,却见友晴抽身推开。失望的松尾被友晴拉起身吻了过来。虽然小国王很可爱,但友晴的吻也很舒服。唇舌交缠之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昨天已经做过那么多次了……你还想要吗?”

喑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已经完全觉醒的小国王在股间蹭来蹭去。

“……想。”

松尾老老实实地回答。只见友晴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想让我爱死你吗?色小孩。”

“我,那个……本来就是很色的。”

看见友晴呵呵笑了,松尾有些不安。

“你讨厌色色的男人吗?”

友晴贴在松尾的耳边,语调甜腻地说道:“我最喜欢了。”

“要是我变得越来越喜欢你,你可要怎么补偿我啊?”

“可以啊,请多喜欢我一点吧。我会负责任的。”

友晴开心地笑眯了眼。他那唇角微扬的温柔笑脸是自己喜欢的。真想就这么看一辈子。只见友晴慢慢伸出手指,按住了松尾的眼角。

“你眼中发出的激光,都快要把我烧成灰了。”

有些许暗哑的声音也是自己喜欢的。还有他那倾吐爱语的薄唇。

“吻我吧。”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刚一说完,松尾就感到唇上一股温热的触感。湿润的舌尖分开自己的双唇探了进来。在两人热吻的时候,松尾觉得身体里好像还残留着什么一样绷紧了屁股。怎么办,想让他插进来,想要体验那种身体相连的感觉。

“友晴先生。”

被唾液濡湿的嘴唇在男人的耳边低语道:

“我想让你狠狠操弄我的那里。”

露骨的请求,完全没有一丝矜持。松尾感到友晴剧烈一颤,正琢磨他这是怎么了,就突然被疯狂的亲吻给包围了。与之前不一样,这次的亲吻让人有些恐惧。

“……我也想要你想得要死。但是现在不行,你的屁屁需要休息。忍一忍吧。”

“我、我没事的。……我不痛的。”

“不行哦。我昨天做得有些过头了。”

友晴的手指温柔地抚过自己的刘海。

“那什么时候才能做呢?”

“休息两天吧。”

两天。只有两天而已。可自己的心情就好像错失限定版,这辈子再也没办法买到它的时候一样,大受打击。今天和明天可都是休息日呢,太浪费了……。

“松尾,我不想让你受伤。”

虽然懂,却又不想懂。自己本来就喜欢看色的漫画,自慰的次数也算比较多的吧,可没想到居然是个如此喜欢性爱的人。这就好像是在巧克力干酪火锅中畅游的时候,却突然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盐水,没劲透了。没错,友晴没有做错。错的是自己那软弱的小屁屁,没能抵过小国王的魅力。但是,但是……高涨的感情却在眼角发泄了出来。

“松尾,你怎么哭了呢?”

“友晴先生太过分了。”

情不自禁地责备起没有任何过错的友晴。只见友晴突然脸色青白地说道:

“我、我哪里惹你讨厌了吗?”

“你不是只用一晚,就让我变成性爱的奴隶了吗?”

友晴歪头:“啊?”

“你让我一天都不能没有性爱,成了个不折不扣的色|情狂!”

说完就被他一把抱在怀中。鼻子里一阵酸涩。可以闻见友晴的味道,如此温柔,却又如此苦闷。

“我……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是你要知道,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松尾的大脑里突然浮现出限定版手办。实物自不必说,自己甚至连包装盒都保管得小心翼翼。友晴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就如同自己珍惜手办一样,他是不是也在珍惜着自己,不忍让自己有一丝伤痛呢。

自己只看到了肉体的交融,但这是不够的。所谓爱情,就是要互相珍惜,互相爱护。在察觉到的瞬间,松尾只觉得胸口涨涨的,一种温暖的感情涌上来,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虽然不能插进去,不过我可以用手和嘴帮你哦。”

友晴钻进被单中。感觉到他埋头在自己股间,松尾慌忙两手拦住他。

“松尾?”

自己也明白。现在的我肯定是脸色赤红嘴唇颤抖。太……太难为情了。突然觉得太难为情了。

“不、不用做、做、做啦。”

“你不是想做吗?”

“虽然想做……但是,那个,色|情小孩要毕业了!”

友晴神色复杂难以形容。一会儿哭着闹着说想做,一会儿又说不做,真是胡闹。




……爱情让人羞耻,让人卑微,却又让人如此幸福。

松尾脸上挂着泪水,用力摁住心跳不已的胸口。

“今天一天我都想和友晴先生待在床上。”

只见友晴突然抱住自己,将被单整个儿卷了起来。在被单的蚕茧之中,两人安静地缩着。阳光轻柔地照在身上,意识有些模糊,恍如梦中。

蚕茧之中,松尾盯着友晴的脸。想要对他说一句“我会好好珍惜你的”,想想又作罢。这句话藏在自己心中就够了。

他描绘着友晴强健的胸肌线条,然后埋头在那紧绷有弹力的胸肌之上。


END


《男の花道Extra》(新加笔)





后记

感谢您购买《男人的花道》。本作品是《Don’t Worry Mama》系列之一,但不影响单独阅读。

主人公友晴在以前的故事中属于大配角,在各种场合都发挥着推动故事情节的作用,我很好奇以他为主人公的话会有一个怎样的故事呢……于是便以同人志的方式出版了这本《男人的花道》。从一开始友晴就在做无用功,在《男人的花道2》里面也做了不少无用功。不过最后他能收获一位个性鲜明的恋人也算皆大欢喜了。

但是曾经的那段单恋耗时多年,导致他在做爱的时候有些畏首畏尾。明明应该很擅长的,可做的那些事都让人哭笑不得。今后我也会孜孜不倦地为大家奉上床上功夫很高的友晴和不知道知不知道这一点的松尾之间的故事。

插图依旧是由志水老师操刀。我一直都很期待这个系列的封面会是怎样的构图,而此次友晴的封面也是非常棒。友晴真是太帅了,明明是个喜欢浪漫的人妖,怎么可以这么帅呢。书中的插图,翻白眼的那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虽然给老师带来很多麻烦,我要在此表示道歉,但能收到这么棒的插图真的很开心。非常感谢。

另外,也给责编添了不少麻烦,期间还曾经遇到过瓶颈,浪费了很多时间,十分抱歉。

希望各位能够喜欢这本书。


木原音濑


本篇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支持。

如果发现啥错误的话就告诉我哦~谢谢啦~

最后应该会整体修改一下的>w<


PS.想吐的槽太多都不知道要从那儿吐起了………………………………就。。。。。好猎奇的一篇小说Onz


于是下一篇见,我也不知道下一篇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