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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本智总算亲身体验到,何谓突然遭遇意外状况,而脑袋一片空白的感觉。当他听到三笠高志要结婚的时候,思考就像时钟暂停运作一样空白。 

  连月历上的数字都已经预告了春天即将来临的讯息,但每天早上还是不断创下低温纪录的二月中旬。吉本在常去的居酒屋里跟两个要好的高中同学一起喝着酒。 

  坐在吉本旁边的门胁是个大学生,然而坐在对面的三笠却已经是上班族了。 

  在高三学生志向调查时,本来就不太爱念书的三笠在听到导师说“要想考上大学的话,在家里最少得念五个小时以上的书”时,就干脆地舍弃升学之路而进入一家建设公司就职。 

  上班族和学生,通常这样的组合会因为环境和思想的变化而导致彼此渐行渐远,但是从毕业到现在三年了,跟三笠还是保持着一个月要见两、三次面的热络。 

  今天是为了什么出来喝酒呢?他也不记得了。就算想起来也是单纯而无聊的理由吧!比如说三笠的公司又来了一笔大生意,或喜欢收集邮票的门胁又得到一枚珍品等等。不管理由是什么,大家其实只是想聚在一起喝喝酒而已。 

  话题从今年的冬天下雪下到烦人开始,三笠抱怨着因为下雪而延误工程进度的牢骚,后来不知怎地,又换成一向比较不会抱怨的门胁,叨念着教授要求的报告太多云云。 

  看到根本不懂什么报告的三笠随着话题附和点头的模样,吉本在一旁不禁好笑起来。 

  “三好教授的课可是出了名的严格呢!” 

  吉本虽然面露同情之色,不过也知道门胁是故意要选修这么麻烦的课,而且还满得教授欢心的。但是他没有多饶舌什么。 

  或许是因为比起门胁的话题,三笠的喉结更能引起自己的兴趣吧!只要是男人都有的喉头软骨,随着三笠说话的时候上下起伏。只是单调的移动却引起吉本无限遐思,他好想用手指去触摸那种感觉。不、用舌尖的话应该会更好。 

  光是想象那种画面吉本觉得身体开始火热起来,他为了掩饰自己妄想般地伸手拿起热过的酒。比较喜欢冷酒的吉本,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季节也不禁觉得热酒好喝。 

  当门胁的牢骚发到某个段落时,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从一进来就有点心神不宁的三笠腼腆地抬起头来。 

  “我要结婚了。” 

  “啊?” 

  吉本的响应听起来愚不可及。他实在无法把三笠和结婚这两个字联想在一起。 

  “跟谁啊?” 

  他下意识地反问。 

  “当然是跟女人啊!” 

  跟微带得意之色的三笠成反比似地,张大嘴的吉本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尴尬的气氛让三笠缩起他那在高中时代所锻炼出来的好体格和高大身躯,小心翼翼地从下方往上凝视着吉本。 

  “怎么?你不替我高兴吗?” 

  “废话!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吉本的怨声让三笠噘起嘴,求救似地望向一旁的门胁。吃惊过后已经恢复冷静的门胁,很干脆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吉本气得拍了桌子一下。那声巨响吓得三笠挺起背脊。 

  “你这个白痴!你以为我们会愉快地说声”恭喜你“吗?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 

  咬住下唇的三笠像闹别扭的孩子般低下头,却没有反驳。 

  吉本从鼻腔里冷哼一声,把酒饮尽后用空杯敲着桌面。他深深了解这个从以前就会在重要的地方脱线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绝对抬不起头来。 

  “也不想想我们以前被你的恋史烦了多久,而你现在突然给我说要结婚谁能接受啊!” 

  三笠缩着身体低语: 

  “她的话应该没问题,我是真心喜欢她啊,所以……” 

  吉本越听越火大。三笠这句“我是真心喜欢”只要每逢谈恋爱的时候必说,吉本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每次总是听过就算的吉本偏偏这一次无法漠视。他知道理由为何,因为三笠这次的对象是“女人”。 

  “你会对女人动心?我看是世界末日来临了吧!你是积了多少没有发泄啊?说不定明天还会有地震或巨浪来袭呢!” 

  “吉本!” 

  被门胁制止,恶意嘲讽的吉本发泄似地抓起酒瓶倒酒,没想到杯子还没倒满一半酒就没了。他咋舌饮尽之后又倒了已经没有凉度的啤酒一口喝干。门胁叹息地耸了耸肩,转向三笠微笑地说: 

  “你要是真心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每次看你谈恋爱都没有好结果,我们也希望你早点找到真爱。虽然二十一岁就结婚似乎太早……” 

  不受恋爱之神眷顾的男人腼腆却愉快地笑着说: 

  “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决定结婚之后我也想过,我喜欢男人的倾向还是不会改变,但现在我最重要的课题就是让她得到幸福。” 

  光听就转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吉本,心想这个男人是如何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没想到三笠的眼神却意外的认真。 

  “你根本是在逃避现实。” 

  吉本指着看向这里的三笠鼻子说: 

  “你的性癖有那么容易改掉吗?你爱男人根本就是天生的恶疾,就算跟女人结婚眼睛还是会瞟向男人,然后要不了多久就落得离婚的下场,成为众人的笑柄……” 

  口没遮栏的吉本直到被门胁瞪了一眼后才不甘地闭嘴。三笠悲伤地低下头。 

  “我还没有把她带回家介绍给我父母……你们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那又怎样?难道要我们感谢你吗?” 

  吉本轻蔑地耸肩,伤害和攻击性的话语不断从他唇间涌出。 

  “吉本,你说完了没有?有些话要适可而止。” 

  被门胁抓住右手的吉本不在乎地冷笑。 

  “你要是真的跟女人结婚的话,我会包给你一个百万大红包。” 

  态度上充满挑衅的吉本反倒让门胁显得不悦而沉默下来。 

  “门胁,你怎么都没喝?多喝一点嘛!剩下的话多可惜。吉本你也是……对了、再多叫两瓶日本酒吧!” 

  三笠拼命想要缓和紧张气氛的表情、动作,看在吉本眼里格外滑稽。 

  三笠拍拍门胁的肩膀。 

  “我都不在意了,你也别生气啦!就吉本的立场来说,以前我烦了他那么多,现在才说要结婚当然让他难以接受。而且,吉本原本就喜欢调侃我,为了这样就生气不是太傻了?” 

  三笠自以为是的解释让吉本不屑。你知道什么?你又懂我多少?越听越烦躁的吉本终于无言地拿起外套站起来。 

  “你要回去了吗?” 

  三笠对着正在穿鞋的吉本背影叫了一声。他回过头,把一张五千元大钞丢在桌上。 

  “再见。” 

  “吉本……” 

  明知道三笠还想说些什么的吉本故意头也不回地离去。外面冷风刺骨,难忍的寒意让人不禁缩起颈子。吉本把外套前襟拉好,两手插在口袋里,快步踩着地上的融雪前进。 


  平常早就微醺的吉本此刻竟毫无醉意,原本好好的朋友聚会也被三笠的“结婚宣言”搞得兴致全无,心情恶劣到极点。 

  室外还残留着雪气的寒意渗进已了无酒意的身体中,吉本抽出在口袋中也温暖不了的指尖放到嘴边呵气,白色的气息瞬间消失在冷空气里。 

  位于大学附近的老商店街里几盏模仿彩色玻璃(Stainedglass)的路灯,朦胧地映照着已经拉下铁门的店面。还不到夜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吉本的脚步声在空旷而寂寥的人行道上回响。 

  “开什么玩笑。” 

  沿着昏暗的街道往地铁方向走去的吉本,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自言自语。三笠要结婚,而且对象还是“女人”。他恨恨地踢了路边的空罐一脚,飞起的铁罐打到停在一旁车辆的保险杆,发出了空虚的声响。 

  吉本穿过站在地铁楼梯口说话的高中生旁往票口走去,才走到一半就听见电车要开动的铃声。 

  他犹豫了几秒钟没有跑过去,目送着电车离去。下一班还要过几分钟才会来,吉本靠在一旁的圆柱上叹息。 

  那几个站在楼梯口的高中生走进月台。刚才没看清楚的吉本发现他们身上那黑底、衣襟上镶有蓝边的学生服不就是自己母校的制服吗?虽然已经毕业三年多了,但是那种好象昨天才刚穿过制服的感觉令人很不可思议。 

  从高二同班到现在,跟三笠和门胁的交情已有五年了。吉本和门胁是因为座位相近而开始要好起来,而和门胁是儿时玩伴兼好友的三笠,当然迅速打入两人的圈子中。 

  门胁是个沉静的男人。脑筋聪明却不喜欢出风头的他,总是退一步冷静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事,用字遣词有时会跟他温和的外貌呈极大差距,辛辣而严厉。 

  然而,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伸出援手,门胁就是这样一个能让人安心和依赖的对象。 

  三笠则是一个跟门胁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喜欢热闹,总是率先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头脑平凡得让人不禁质疑他怎么进得了这所学校,正是典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 

  与其说他个性开朗,还不如说是凡事不经大脑比较恰当,整个人简单得就像两位数的加减乘除一样。三笠那种过于粗大的神经总是容易让吉本情绪焦躁。 

  门胁是吉本的好友,但是三笠可是因为他老跟门胁黏在一起才不得不跟他交好。本来就很看不起他的吉本,要不是因为门胁的关系是绝对忍不下来。 

  三笠的COMINGOUT来得非常突然,就跟今天“我要结婚”的告白一样。那是高中三年级时所发生的事。九月初秋的天空清澄地没有一点杂质。三人午休时间在屋顶上闲晃,吉本和门胁热心地对着第四堂课小考的答案,而三笠则独自在一旁发呆。 

  明知道三笠有点寂寞的吉本却故意漠视。这个对数学比任何科目都头大的男人,不可能解得出小考的刁难问题。反正既然加不进话题不是保持沉默就是一开始就不听,三笠选择的是后者。 

  “我说……” 

  趁两人话说到一个段落而小心翼翼插嘴进来的三笠。也不算是无言的折磨吧?知道再不理他的话就太可怜的吉本,一脸优越感地转过头来。 

  “什么事?” 

  明明是自己主动开口的三笠却吶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迷惘地低下头,不停地舔着干燥的嘴唇。在反复握了几次拳心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来。 

  “虽然我以前就察觉到了,但还是犹豫该不该说。不过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有事瞒着你们。我好象喜欢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同性恋……” 

  吉本觉得自己的心脏好象被泼了冷水般地紧缩起来。他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好。他慢慢回头去看门胁,对方也是张嘴瞪眼的一号表情。看着朋友们惊愕的表情,三笠还是淡淡地说: 

  “我在国中时发现自己会比较注意同性就觉得奇怪,但是那时还无法确定……” 

  “啊…哦……” 

  连一向冷静的门胁也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摆,可以明显感觉出他隐藏不住的动摇。 

  “我喜欢上一个人,但因为他是同性我说不出口……好痛苦。所以想找你们商量……” 

  长时间的沉默。吉本拼命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根本无力响应三笠的话。了解状况后首先恢复镇定的还是门胁。 

  “恋爱是个人自由。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能给你什么建议,不过倒是可以听你说说心事。” 

  原本一脸紧张的三笠,这时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笑道: 

  “老实说我还怕说出来之后你们会觉得恶心呢!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听着近在耳边的对话,吉本深吸了一口气。他把手放在胸口上,感觉心脏已经没有刚听到三笠告白时跳动得那么猛烈了。没事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他将手抬至额头上把过长的前发拨到脑后。 

  门胁把水泥地上的残土踢掉。 

  “……你喜欢上哪个男人?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明明问的人是门胁,吉本却发现三笠不时偷瞟着自己。 

  “是棒球社的……汤口。” 

  听到三笠低声告白的那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表情也随之僵硬的吉本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三笠。还以为吉本的没有反应是因为听不清楚的关系,三笠又重复了一次汤口的名字。而吉本在脑筋还没转过来之前,辱骂已然出口。 

  “你根本不正常!是个变态、变态啦!恶心死了!” 

  三笠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地崩溃下来。脸涨得通红的他还是反驳了吉本。 

  “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他了啊,有什么办法?” 

  吉本反射性地抓住三笠的衣襟挥出一拳。比吉本还高的三笠硬是被打得跌坐在斑驳的水泥地上。第一次打人的冲击和拳头上的痛楚让吉本的右手不停颤抖。跌坐在地的三笠抚着在颊缓缓站起,与他茫然的视线相交的同时,吉本退后两步之后冲出了屋顶。 

  他奔下楼梯直接冲进教室里,整个人趴伏在自己位于窗边的座位上。透过窗玻璃射进来的阳光晒得吉本暴露在空气中的后颈刺痛,但是他一点也不想换位子或拉上窗帘。 

  那种平常不会在意的,令人联想到盛夏的扰人蝉鸣,和教室的喧哗在此刻都像煽动吉本怒意的媒介一样。 

  三笠最好去死,世界上少一个那种白痴男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想到三笠说出“汤口”二字那个表情的时候,吉本几乎作呕。 

  嘴上说着无法告白的痛苦和烦恼的三笠,却大剌剌地表示喜欢的人是汤口。吉本无法忍受他那种没神经的态度。 

  他不管三笠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他唯一不能忍受的,不是三笠跟自己一样都是喜欢同性的人种,也不是可以毫不在乎地表现出自己的感情,而是两人喜欢的对象都是汤口。 

  才进高中没多久,吉本就喜欢上同班的汤口了。棒球社的汤口虽然没有俊朗的外表,却有着男人味十足的五官。他虽然拙于言词,却是个非常认真,而且真心喜欢棒球的人,为了棒球可以比别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 

  刚开始,吉本对这个质朴的同学并不太在意,后来因为发生兴趣主动找他聊天进而交好。 

  经过长时间的交往之后,吉本对眼里只有棒球的汤口开始产生异样的情愫。 

  就算自己无法取代他心目中棒球的地位,但起码可以是周围朋友中最接近他的人,所以吉本拼命扮演好朋友、好同学的角色。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果然赢得了汤口的信任。就算是二年级两人分班之后,汤口还是会不时跑来找吉本聊天或商量事情。 

  他甘于做汤口最好的朋友,而且在知道汤口是个会对女孩子动心的普通男人之后,他更无意表明自己的感情。告白之后一切就完了,连朋友也无法再做下去。别说被汤口讨厌了,只要想到会被他轻蔑,吉本就觉得无法忍受。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喜欢汤口的事,他只能被迫压抑滋长的爱苗,并且安慰而强迫自己去接受。然而,这个三笠却毫无顾忌地说出心中的感情,把吉本死也说不出口的话轻而易举地泄漏出来。 

  好象深藏在心中的宝物被活生生践踏一样。 

  在午休快要结束之前,三笠和门胁一起回到教室。一进教室的三笠立刻走到吉本身边。看见三笠走近的吉本还故意把头转向窗边。 

  “刚才真对不起。” 

  吉本缓缓转过头来,从下方瞪视着在颊红了一大块的男人。 

  “被门胁说过之后我也知道反省啦。汤口是你的好朋友啊!你知道自己的好友被我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当然会生气。” 

  三笠的视线在吉本的脸上游移着。再气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况看到在不远处担心观望的门胁,吉本突然觉得自己未免太小气了。他握紧放在膝盖上的拳头,努力用理性压抑自己往上涌的怒意。 

  “我也是因为突如其来才吓了一跳,刚才打你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看到吉本态度缓和了,三笠这才安心而腼腆地笑着说: 

  “没关系、没关系啦,我皮粗肉厚嘛!哈哈,吉本你放心好了,我要向汤口告白的话一定会照顺序来,不会强迫他。” 

  吉本的手指又开始颤抖。他居然还想去跟汤口告白?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这里人多又怎么样?吉本当着同学的面又把三笠痛揍了一顿。 

  不在乎惹怒吉本的三笠对汤口的恋心还是没有冷却,没多久他果然实现告白的诺言。而且没有选择好时间地点的告白,在一天内就传遍了全校。 

  相信自己的恋人应该是异性的健全高中生汤口,当然不会因为同性的告白而欣喜。困扰的他第一个商量的对象就是吉本。 

  “三笠那家伙怎么那么恶心啊?我知道你跟他的交情还不错,或许听到这些话会有点不高兴,不过我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吉本真是恨死那个把这种烂摊子推给自己的三笠了。 

  “三笠虽然有点怪,不过本性不坏啦!如果你摆明了讨厌的态度,他应该不会强迫你接受才对。别想太多了。” 

  打从心底厌恶男人对自己告白的汤口,仿佛是让吉本看到了告白之后的“现实和结果”。 

  他表面上听着汤口的抱怨,心里却在滴血哭泣,同时也庆幸自己的感情没被他知道。三笠算是替吉本仿真了一次对汤口的恋爱告白吧! 

  吉本不是没有想象过向汤口告白的场面,但是想象总是过于美化,吉本从来没在自己的幻想中被汤口拒绝过。汤口虽然惊于吉本的突然告白,却还是响应着“我也是从以前就……”后,抱住他热吻。每一次的想象都是甜美的梦境却非现实。 

  汤口阿莎力地拒绝了三笠,并且遵照自己的宣言再也不跟他说话。吉本心想他绝对不想沦落成这种状况。 

  被汤口拒绝之后的三笠虽然沮丧,但又以令人吃惊的速度振作起来。振作的原因是他找到了新恋情。 

  比起明知没希望还苟延残喘,舍不得放弃汤口的吉本,三笠干脆地拋开过去的单恋,而把全副心力放在追逐下一个新恋情之上。对象仍然是男人。面对三笠转变速度之快,门胁虽然啼笑皆非也只好随他去了。 

  由于汤口的关系,让他必须对好友解释自己的性向,而对于周围的人也多了一个“同性恋”卷标的三笠,再也不隐藏自己对同性的好感。看到三笠过于露骨的言行,一旁的吉本忍不住羞耻起来。 

  只要找到喜欢的对象,三笠就会奋不顾身地进行告白。即使从旁观者的角度也知道不可能有结果的三笠,却拼命想让对方喜欢上自己,然后被狠狠拒绝之后再找吉本或门胁哭诉。每当看到三笠失恋,吉本在觉得活该之余,也好象看到自己悲惨的模样。 

  每当三笠找门胁商量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倾听,但是吉本就不同了,即使被拒的三笠哭得再怎么伤心,他都毫不在乎地高声怒骂。 

  “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那家伙是不可能的吗?你就是不听劝才会落到这种下场,下次要记取教训谈点正常的恋爱!” 

  正常的恋爱指的就是异性恋。明知三笠和自己都不可能喜欢上异性,但是面对三笠,吉本总是放纵地表现出不负责任的态度。谈正常恋爱这句话一说就是四年,日子就在三笠从没有过一次成功的告白,而吉本也没有把自己的感情对心仪对象表达出来中度过。 

  ……电车好不容易进站。那种拉扯地面般的声音让吉本惊醒了过来。接近收班的电车里没什么人,吉本挑了一个离门口较远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要不了多久电车就到了吉本住所附近的车站。他穿过票口,缩着肩膀走过只有几盏昏暗路灯的公园。天气这么冷,公园的长椅上居然还有几对情侣互相依偎着。 

  他停在金饰店旁的自贩机前买了一包香烟,在距离住所还有三十公尺远的地方边抽边走。焦躁的脚步让吉本比平常提早到家。 

  一进入房间,吉本就把衣服脱了丢在沙发背上。跟室外差不了多少的空气,虽然喝了一点酒,但是一脱掉还残留体温的衣服,皮肤的毛细孔就立刻冷得竖了起来。 

  他全裸地走进浴室,在小小的镜子前检视自己的脸。他的脸型不差,虽然欠缺点精悍,但是流畅的下颚线条优美,鼻梁也高挺且秀气。 

  他喜欢自己长型的眼睛和纤薄的嘴唇。有时看杂志还会觉得里面的男模没一个比得上自己。他绝对不是一个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因为走在路上就常常遇到要不要当模特儿的邀约,身边也从来不缺女人。 

  他在浴缸里放了八分满的水,仔细地清洗自己的脸和身体。比标准还修长而优美的双腿,只有进口的牛仔裤才适合自己的尺寸是吉本小小的自傲。将优雅的身体缓缓浸入水中,舒服地感觉那股暖意而闭上眼睛。然而只要一静下心来,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家伙的脸,像有气无处发的孩子般,吉本忿忿地拍打着水面。 

  “他就算跟女人结婚也不会有好结果。而且明明有一个寻遍天下也找不到的好男人近在身边,他居然没发现?他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啊!” 

  他捞起水冲洗着自己的脸,突然被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弄得心慌起来。他赶紧起身,把被水气弄得雾湿的镜子擦干净,看到镜子映照出即使是刚洗完澡的脸也够满意。这时,他又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愚蠢,还把脸贴在冰凉的磁砖上叹了口气。 

  进入社会之后,三笠还是照样对便利商店店员或工地打工的学生,就像在路边随便捡小石头般地滋生爱苗,然后照惯例一一被甩。然而在三个月之前,吉本居然意外地从门胁口中知道,三笠最近跟某个女人非常要好的事。 

  在十一月下旬的某一天,当吉本和门胁坐在大学餐厅里靠窗边的位子上,讨论着年底要到哪里去玩的话题时,门胁突然冒出一句三笠大概不行吧的低语。还以为是被工作绊住的吉本,却看到门胁意味深长微笑地说: 

  “上次我无意中看到三笠跟一个女孩子在逛街。看他们气氛不错,我还故意调侃说你们是不是在约会。当时三笠虽然急忙否认,但女孩子却笑得一脸开心。之后听三笠说对方是他公司的同事,因为给她添了麻烦,所以请她出来吃晚饭。那女孩长得满可爱,有点心不在焉的神情跟三笠很像。” 

  吉本装作没啥兴趣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食物。但是从门胁开始提到三笠的时候,他就一粒饭也吞不下去。 

  “听你这么说,那个女人也满脱线的吧?” 

  门胁挑了一下眉毛,困扰似地苦笑。 

  “别这么说嘛,三笠又不是个故意的。而且,或许三笠会喜欢上那个女孩子也不一定啊,这是我的希望啦!” 

  “怎么可能?” 

  把筷子放下的吉本夸张地耸耸肩。 

  “你又不是没看过他喜欢过的对象,事到如今他还能谈正常恋爱吗?” 

  门胁用大拇指抚着下颚沉吟地说: 

  “我不觉得他天生就是同性恋。我记得小学时他也跟我一起称赞过隔壁班的有纪非常可爱啊!喜欢同性只不过是暂时的现象而已,只要找到心仪的对象应该就能步入正轨吧……” 

  “又不知道三笠会不会这样,光是揣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说的也是,门胁点点头就不再谈及三笠的事。然而就算话题转移,吉本的脑海里还是充满着“三笠的女人”这几个字。 

  上完课回到家后,吉本仍然无法忘记门胁说过的话,他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着三笠的事。 

  三笠是自己同性恋的仿真版,只要看着他就知道不该谈什么恋爱,做什么才会让对方讨厌。三笠越是因失恋而伤心,吉本就越是安心。因为不只自己,还有更惨的家伙垫背。 

  在“没有结果的恋爱”这方面,自己和三笠根本是一心同体,这是吉本归纳出的结论。但是,如今三笠却想借着喜欢或被女人喜欢上的理由,独自从这个非正常的世界中抽身出来。 

  为了否认自己的性倾向,吉本多次尝试接近女人,也跟女人交往过。但是没有一次获得满足的性快感。 

  他能跟女人接吻,爱抚也没问题。但是看到女人白皙柔软的乳房暴露在自己面前却毫无感觉,就像面对小狗小猫仰躺在面前要你“有感觉”一样。严重一点的时候甚至还觉得厌恶。 

  然而跟女人同处一床,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实在有损男性尊严。吉本抱着女人的身体却想象着男人的裸体,这么一来还能勉强过关。不过想象力并无法持久,吉本的性爱总是单方面结束,而且越来越没有想要的欲望。女人也不是傻瓜,在平淡的性爱无法获得满足的状况下,有几次都是女方先提出分手。 

  在吉本交往过的女性中有几个不但貌美,而且还相当聪明。但是在拥抱她们柔软肉体的时候,吉本总是渴望着男性筋肉那种富有弹性的质感。潜藏在他内心的不是拥抱,而是被强而有力的臂膀拥抱的欲望。 

  看来自己应该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这一辈子都得背负这个包袱活下去,但是三笠却喜欢上女人而准备解脱,悲惨的人只剩下自己一个。 

  如果三笠不是同性恋,一开始就只有自己一个的话,吉本也不会像此刻感觉到如同被拋弃般的空虚寂寥。从以前就拿三笠做的蠢事来安慰自己的吉本,即将面临失去垫背的孤独。 

  被遗弃般的寂寞、不安、嫉妒、不甘。一想起来就没完没了,既找不到出口又自我催眠似地被“三笠或许有女人”这个假设所伤害。吉本从这一天开始就没睡过好觉。 

  之后陆续有几次三人一同喝酒的机会,门胁没有提及女人的事,偶尔才见面的三笠更是什么都不说。所以吉本决定把门胁看过的那个女人当作是三笠的同事而已。而当他快忘了这回事的时候,却在年初偶然目睹三笠跟女人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当时的吉本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子邀约来到游乐园。吉本对那种小孩子玩的地方毫无兴趣,要不是因为对方喜欢根本就不想来。 

  明明已经进入冬天,女孩子居然提出想吃冰淇淋的要求,吉本边在心中叨念着“这种冷得要死的天气吃什么冰淇淋嘛”,边不情愿地往商店走去。 

  在园内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有卖冰淇淋的商店。商店旁的长椅上正好坐着一对无视寒冷天气而吃着冰淇淋的神经情侣。边怀疑着对方神经的吉本看着男人的背影,心想或许是自己喜欢的典型。那男人不但身材高大,体格也相当壮硕,长相更是……欣赏到这里的吉本突然停下脚步。 

  再仔细看了几眼,吉本发现那个男人居然是三笠。三笠像孩子似地满脸笑容舔着冰淇淋。跟他在一起的女孩于虽然看不清楚长相,感觉气质应该相当文静。明显在气质上差异颇大的三笠和女孩说不上相不相配。不过从客观上看来两人的确感觉要好,就像一对“恋人”一样。 

  像三笠这种型的有什么好?出来约会好歹也穿称头点……每次总在心里揶揄嘲讽的吉本这次真的笑不出来了。他只能呆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吃完冰淇淋的两人站起来,往跟吉本相反的方向走去。三笠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到吉本的存在。 

  去买个冰淇淋也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吉本不得不向同行的女孩子道歉。在接近黄昏时跟对方分手之后,吉本因为自己的强装笑脸感到万分疲累。洗完澡,在房间里打开电视看着平常喜欢的综艺节目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吉本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如此沮丧,完全是因为三笠和女人交往的关系。他一直惧怕的幻想终于变成现实了。毋庸置疑地,他会被遗留在原地…… 

  他想起中午所看到的三笠,明明长得跟牛一样却有着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他似乎很久没有看过类似的笑容了。在片刻犹豫后,吉本坐在沙发上,用颤抖的手褪下睡裤。连内裤都褪到膝下之后,他轻握住自己灼热而高昂的中心。 

  他闭上眼睛,想象是谁在抚弄着自己的身体。那粗大的指节既温柔又粗暴,而且是他从来没想象过的男人所有。 

  他把手伸进睡衣之中揉捏自己的乳首。在一番搓弄之下,等乳首渐渐挺立之后,他的手指又再度玩弄起自己的中心。脑海中想象着和男人热吻、赤裸拥抱,互相抚弄对方的昂扬,然后…… 

  蓄势待发的液体弄脏了掌心。单腿搁在沙发上,下半身赤裸的吉本茫然地凝视着自己污秽的手。 

  “不会吧……” 

  边否定自己所做之事,吉本边拿起卫生纸擦掉下半身的污迹穿好衣服。想要喝水的他走到厨房的流理台边,无法停止妄想的脑袋里充满了跟三笠接吻和互慰的画面。 

  那尚未冷却的下半身不小心碰到流理台下方的不锈钢门,冰冷的刺激让吉本腿软,他满脸通红地跪坐在地上再度握住双腿中心。 

  不想去想却无法控制。到现在他一直否认着三笠的一切,他讨厌愚蠢且笨拙的男人,但是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吗?看到三笠跟女人在一起的场面就如此沮丧的自己,难道只是单纯反应过度?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或何时变成这样,但是难不成…… 

  “一定是我太多心了。一定是三笠远远看起来还不错而已。一定是这样。” 

  吉本尝试做最起码且无意义的抵抗。这一晚,他第一次梦到被三笠拥抱的梦。对方明明是三笠,自己却毫无抵抗。 

  光是感觉他抚摸着自己最羞耻的部份就欣喜得无法自制。他梦呓般地低喃着“喜欢……我喜欢你……”,满心愉悦地主动吸吮三笠的性器。 

  贴在冰冷磁砖上太久而暖意渐褪的吉本,再度进浴缸洗了一次才走出浴室。 

  酒意完全清醒之后又觉得似乎喝不够,他打开冰箱又拿出一罐啤酒,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喝完。光是一罐啤酒根本了无醉意,吉本接着又从冰箱里拿出日本酒。 

  上了大学的吉本尝到酒的滋味后,进而知道自己拥有千杯不醉的体质。不管怎么喝脸色都不会变,记忆也不会消失。 

  反正喝起来愉快,吉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会借酒浇愁。所以冰箱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啤酒和日本酒,多到连来访的友人看了都会摇头的地步。 

  刚开始吉本还对像老头一样,一手拿着大杯子、一手拿着酒瓶的模样感到排斥,但是习惯之后反而不觉得怎么样。用小杯喝不过瘾,啤酒又喝不醉。 

  三笠要结婚,他真的要结婚吗?吉本有点半信半疑。因为自己是同性恋所以他敢肯定,不管多有魅力的女人出现在面前,只要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人,绝没那么容易改变自己的性倾向。 

  但是三笠有顽强且固执的倾向,一旦决定的事绝不轻易更改。万一一时鬼迷心窍跟女人结了婚的话,或许以后会把女人当作自己的锁而过着完美无缺的人生啊! 

  吉本突然强烈厌恶起来。光是想象三笠触摸着女人的画面就觉得恶心。恶心也就算了,还越发悲伤起来。吉本觉得会因三笠流泪的自己真是没用。 

  发觉说不定喜欢上三笠的时候,吉本无数次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幻觉,然而在门胁的邀约之下每次跟三笠同桌共饮之后,他就再也无法不去面对自己的怪趣味了。 

  简单说,就职之后的三笠那剃短的头发、高大的身材和强壮的身体,还有充满男人味的浓眉,那些在以前引不起自己兴趣的特征,如今却刺激着吉本的感官。 

  就是因为有好感才会让吉本出现那种故意找三笠茬的反弹状况。他气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三笠,却又无法停止对他的好感。比起矛盾的心情,他会梦到三笠而遗精的下半身要来得诚实多了。 

  或许坦诚面对自己的心情跟对方告白比较好。三笠和以前自己所属意的男人不同,是个天生的同性恋,把话说开了自己也不无成为他情人的可能性。但是,要吉本向三笠告白比跟一个普通男人说爱还难。 

  他是自己一直鄙视到现在的男人。愚笨、迟钝,他一点都不想隐藏自己轻蔑他的态度。对这样的男人,自己怎么能放得下身段去说“我喜欢你”呢?而且先说的人吃亏,以后主导权落在三笠手上之后,他一定会对自己颐指气使吧? 

  吉本完全不想把三笠让给女人,但又不愿主动告白。他当然不准备就此放着三笠不理,也打算有一天要告白,但是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他不想让三笠觉得自己是个动不动就怒气冲天的人,他想多花点时间对三笠好,让他无法不去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然后听到三笠主动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 

  然而,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容许吉本那么悠哉了,他得先阻止三笠和女人结婚的决定。要怎么样才能拖住三笠?吉本考虑要不要把三笠的性倾向告诉那个女人,但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他又会有罪恶感。反正最主要的就是让三笠自己不想结婚就好。 

  吉本突然灵光一闪。见一个爱一个的三笠,只要介绍个让他沉迷的普通男人不就行了?那个单细胞男人要是看到接近理想的人出现在眼前的话,一定会激发自己原本的心态。只要他无意结婚,吉本就还有时间拖延。 

  ……吉本在记忆库中搜寻所有的朋友名单。从他以前的经验来分析,三笠喜欢的是那种虽然是运动员型,却很清爽,长相不差而态度认真的男人。好不容易找出一个替死鬼后的吉本,才安然进入梦乡。 


  在居酒屋和三笠发生争执的隔天,睡眠不足的吉本揉着微红的双眼进入教室上第一节课。外面明明下着细雪冷得半死,吉本的睡意却无法消失。他边脱掉外套边寻找门胁的身影。不等吉本找到,门胁已主动抬手招呼。 

  “昨天中途回去真不好意思。” 

  吉本一坐下来就先道歉。 

  “真是的。” 

  门胁嘴上虽这么说,声音中却没有怒意。吉本真庆幸门胁是个个性洒脱,不会记恨的人。自己的朋友中虽然也有比较冷静型的人,但是只有跟门胁处得最好。吉本最讨厌那种自以为是,只会一味说教的男人。 

  “你回去之后,我跟三笠谈了很久……” 

  用原子笔撑住下颚的门胁突然轻笑了出来。 

  “他嘴上说要结婚,原来连求婚都还没呢!他昨天只是预先对我们做表明决心的宣言而已。” 

  “哦……” 

  吉本整个松懈下来。 

  “下个月三号是对方的生日,他好象打算在那一天求婚。” 

  松懈只是一瞬间。三笠准备结婚的心意还是没有改变。 

  “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如何,不过地想走回正轨的决心还是值得鼓励……” 

  吉本做出让步的模样。门胁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他谈的都是苦恋啊,这次真的要好好帮他庆祝。老实说昨天看你气成那样,我还在想该怎么办才好呢!” 

  吉本夸张地摊开手。 

  “他已经不知为了爱上男人的事麻烦过我们多少次了,到现在才说要跟女人‘结婚’?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算抱怨几句也不为过吧?” 

  “是没错啦……对了,你好象每次生气都是为了三笠的事。或许大家都是好朋友的关系吧,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对他稍微温和一点,他可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听到从来不曾对自己对三笠的态度有任何批评的门胁这么说,吉本不禁心跳了一下。 

  “你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吧?好象就是三笠比较特别……” 

  “谁叫他的所作所为我都看不顺眼?我下次会多注意啦!” 

  门胁叹了一口气。 

  “对了,三笠说下次再找个机会喝酒,他想把女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 

  “介绍……” 

  “你没问题的话我就去跟三笠联络。看来他是想在求婚之前让我们先评鉴一下。” 

  “人是他自己选的,干嘛要我们评鉴?” 

  “别这么说嘛!” 

  看到助教进来,门胁马上转向正面不再说话。吉本偷瞄着门胁的侧脸,心想要怎么说出来才好。 

  “我明天可以。” 

  门胁转过来微歪着头。 

  “就是三笠要介绍女朋友啊……” 

  “哦,我会跟三笠联络,不过明天的话怕有点赶,不知道他和他女友有没有空。” 

  跟三笠联络的都是门胁。因为已成惯例,所以吉本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三笠,而且他也不知道三笠的电话。当初三笠进公司的时候给过门胁和自己名片,不过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那这次换我跟他联络好了。” 

  门胁摇摇头。 

  “我有事跟他说,还是我跟他联络好了。” 

  “哦、好……” 

  没想到门胁会拒绝的吉本开始急躁起来。犹豫半天之后他再度提出要求。 

  “我也有事找三笠,你能不能把他的电话告诉我?他的名片我弄丢了……” 

  吉本说到最后觉得自己好象在找借口一样……声音越说越小。不特别在意吉本不记得五年好友电话的门胁,爽快地把三笠的电话写在他的笔记本一角。 


  从门胁口中问出号码后,吉本当天晚上就打电话给三笠。想到三笠是上班族,所以他决定九点之后再打过去。 

  一到九点,吉本正坐在电话前面。光想到打电话就觉得紧张的他,连拿起话筒的勇气也没有。不过像石像一样老是坐在电话前也不是办法,等到吉本心一横拿起话筒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喂?我是三笠。” 

  明明紧张得半死,一听到三笠声音的吉本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是我啦!” 

  “嗄?谁啊?” 

  可能是手机收讯不良的关系吧,三笠的声音听起来杂音非常大。 

  “我是吉本啦!” 

  “啊、吉本?难得哩,有什么事吗?” 

  “你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明天的话……晚上应该没问题。你该不会是知道我要介绍女朋友的事吧?我已经跟门胁说了,因为她明天没空所以不行。” 

  门胁已经跟他联络好了。 

  “我有别的事。” 

  “哦、是吗?门胁都没提呢!不过应该没问题。” 

  “跟门胁没有关系。我有一个朋友想见见你。” 

  “你的朋友?” 

  三笠讶异地回问。 

  “……要见是可以啦,不过为什么非得在明天不可啊?而且你朋友为什么想见我?” 

  听到三笠不起劲的响应,吉本独自焦躁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听过你的事之后就说想见见你啊!” 

  吉本不断舔着嘴唇。撒谎对他来说虽然没有罪恶感,但是嘴唇却异常干涩。 

  “那个想见我的人该不会是男的吧?” 

  “是啊!” 

  三笠突然沉默下来。 

  “不好意思,我看还是不要好了。” 

  三笠意想不到的拒绝让吉本更加焦急起来。 

  “为什么见个面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不想见到男人。” 

  三笠低声说。 

  “难得你主动邀我,真对不起。你也知道我比较容易动心……” 

  吉本当然知道三笠言下之意。 

  “你是不想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才不见面吧?” 

  “嗯、差不多吧……” 

  吉本哈了一声。 

  “你嘴上说要跟女人结婚却对男人拉起防线?看来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话筒另一端没有响应。 

  “好啊!反正你就是怕女朋友或许会输给一个连面也没见过的男人嘛!” 

  “吉本、我只是……” 

  “算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介绍朋友给你了!” 

  “你别这么说嘛。……好啦,我见啦,我不是不想见你的朋友,只是……” 

  “不必,我没兴趣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三笠满心困惑。 

  “你就当我没说过就好了。再见。” 

  吉本啪地挂断电话。刚挂掉的时候他气三笠居然敢反抗自己,而且意外地三笠还挺了解自己。但是一旦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绝佳的机会。 

  三笠虽然不愿还是答应要见啊!应该别赌气,顺他的话实现自己的计划才对啊!但是都已经把电话挂了,总不能又打回去旧事重提吧? 

  如果这个计划失败的话,那三笠就会……吉本慌忙拿出行事历翻开月历那一页,距离三笠向女友求婚的生日那天只剩三个礼拜了。 


  凌晨六点,天都还没亮的时候吉本就醒了。半夜快两点才睡,平常不曾往这种时间起来却因为浅眠和寒冷而睁开了眼睛。他赶紧打开房里的暖气,握紧自己冰冷的指尖再度钻进被窝。那能够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的柔软空间,令人浑身舒畅。 

  他突然想到三笠不知有没有跟女人睡过。他没听门胁说过,无从得知真相。撇开自己不说,想到三笠一定拙于性技的吉本不觉嗤笑起来。 

  然而,再想到三笠跟女人同床共枕的画面之后,他的手指和胸口都在瞬间变得冰冷。那或许不是想象而是现实,在这么寒冷的早晨,三笠或许会在女人的胸前酣睡。 

  想到这里的吉本又开始烦闷起来。 

  在昨晚的电话争执后,美男计划随之泡汤的吉本满脑子都是三笠要结婚的事。他已经无法让三笠的注意力从女人转到男人身上。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吉本不停深呼吸,却因吸进太多冰冷的空气而觉得喉咙疼痛。 

  他重新理清了一次思绪,怎么样才是自己最希望的状况。他希望三笠不要结婚,他希望三笠喜欢上自己。 

  但是,三笠不知道吉本的感情。他故意不露一丝痕迹,三笠没有察觉也是正常。 

  要是三笠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放过像自己这么好的男人吧?要找像自己这种脑筋不笨,长得又好,连身材都是外国人尺寸的男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向三笠告白的话,他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卑躬屈膝反正也只是先后顺序的差别而已,干脆就先对三笠表白算了。表白……要向那个家伙说“我喜欢你”吗?我居然要主动求他不要跟女人结婚!? 

  为什么自己要卑躬屈膝地对那个笨到极点的男人表达爱意?只要在他面前显露出一点“好意”,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爬到自己面前来。不用自己说,他都会来主动求爱。 

  他无法忍受主动示爱的屈辱。那家伙太过单纯,如果自己主动过头的话,以后必定被他踩在脚底下。他才不想被一个傻子吃得死死的,即使是恋爱的主导权也要由自己掌握。就算死他也不愿被那个家伙命令。不过……再磨蹭下去的话,三笠真的会被女人夺走。 

  反复考虑之后,吉本终于找到一个自己能够妥协的做法。 


  或许从白天就囤积散的乌云,就是天气一直无法好转的原因吧?连这个不太下雪的城市都被连日来的积雪搞得人心浮动。 

  今天也是半夜过后就开始下雪。才走出门口,接近电车收班时间的月台便飘下白色的结晶。堆积在角落的薄雪上残留着鞋底的痕迹,其它的脚印又像覆盖似地继续重叠上去。 

  在人迹稀少的月台,吉本打了个喷嚏。站在一旁的粉领族转过来皱着眉头,吉本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进电车之后,吉本也一直站着,并且用手捂着嘴强忍着想咳嗽的冲动。 

  坐了二十分钟之后在地铁站下车。虽然知道怎么走,因为过于长途的关系还是忍不住抱怨的吉本快步前进,好不容易终于看到那幢看起来相当老旧的二层楼公寓。想到三笠就住在里面,吉本心中不禁异样骚动起来。 

  吉本粗暴地不断敲打着那扇好象用力一踢就会破的门。要不是来之前先喝了前所未有份量的日本酒的话,吉本恐怕没有勇气在这种深夜不顾邻人而用力敲门吧! 

  在朦胧的醉意之下随着敲门节奏摇晃的身体好舒服。不过等了好一阵子三笠还是没有出来。 

  停止敲打的吉本把耳朵贴在门上倾听,里面好象有人的动静。有踢翻东西和不耐的低语声,随着脚步声的接近,门在没有预警之下啪地被打开,吉本被那股反冲力逼得退后两步而跌坐在地上。 

  “咦……吉本?” 

  三笠惺松的眼睛不悦地俯视着自己。坐在地上的吉本仰头和三笠视线相接之后扬起唇角微笑。 

  “我没赶上最后一班电车。” 

  三笠抓抓一头硬质的乱发,大大地叹了口气。 

  “我借你钱去搭出租车啦,应该不用半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吧!” 

  三笠抓住吉本的手想要拉他站起来。吉本故意颠簸地倒进三笠怀里,他那从学生时代就锻炼到现在的胸膛厚实而沉稳,从近在自己眼前的颈脖上传来微汗的体味。享受着三笠手臂触感的吉本低声说: 

  “回家……也进不去。” 

  “为什么?” 

  三笠讶异地问。 

  “我把钥匙弄丢了。” 

  吉本噗哧一笑。三笠在叹了一口大气后,抱着这个完全不肯走路的男人进入房间。只在帮忙搬家的时候,看过一次的三笠房间,还是像当初一样有一个只有一锅一茶壶的狭窄厨房,电饭锅随意地塞在流理台下面。 

  大概六坪大的房间里铺着床被,没有感觉到有女人来过的痕迹,吉本偷偷松了口气。那张像煎饼般单薄的被子中间开了一个洞,三笠一定是像冬眠的熊一样从里面爬出来。想象着那种情况的吉本不禁笑出来。 

  听到吉本笑声的三笠一脸怪样地转过头来。 

  吉本整个人倒在三笠的床被上,尽情地闻着那男性味道,就跟刚才他脖子上的味道一样。 

  “要不要喝水?” 

  三笠递出水杯。由于大量的酒精让吉本觉得喉咙分外干涩。 

  “真难得……” 

  坐在床上的三笠一脸稀奇地看着大口喝水的吉本低语。 

  “看到你喝醉和到我这里来。” 

  该是进行计划的时候了,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吉本抬起头来,和三笠视线相交之后给了他一个笑容,不是平常惯用的嘲讽,而是充满好意且温柔的迷人笑脸。 

  三笠吃惊地移开了目光。只要一笑他就脸红,再单纯不过的男人了。吉本故意把空杯子丢在榻榻米上,三笠急忙爬过去捡。那模样就仿佛玩着投掷游戏的大型狗一样。 

  “我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所以喝多了……有点不舒服。” 

  吉本玩弄着衬衫上的一个钮扣却不解开。他知道三笠凝视着自己,这是早就计算好的动作。 

  “我很不舒服。” 

  像强调似地再说一次。三笠拨开吉本的手帮他解开上面两颗钮扣。那解钮扣的手滑稽地颤抖着,解开之后迅速离去。吉本再把手放在第三颗钮扣上,做出搧着胸口的动作。他知道三笠的视线完全无法离开自己的胸前。 

  “我喝太多了。” 

  他边低语,边伸手解开裤头的皮带和钮扣,坐在床被上缓缓地倾着头。对于这个送上门的贡品,三笠只是沉默地凝视。吉本立起膝盖慢慢往两侧张开,他确定自己听到三笠吞口水的声音。 

  情况虽然已经到了吉本预定三笠差不多该扑向自己的时候了,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自己。吉本只好主动出击。 

  “我想喝水。” 

  他装作找杯子地爬近三笠身边,借着伸手到他背后的动作像猫一样摩擦他的身体。他知道三笠背后的水杯是空的,因为是刚才自己丢出去的那一个。他作样地抓住杯子后下一秒钟却已掉在榻榻米上。好紧的拘束,三笠终于过来抱住了自己。 

  他终于上勾了。吉本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三笠也有可能以理性战胜自己的欲望而不为所动。 

  他是我的了。那强而有力的拥抱让吉本深信。这个男人已经逃不出自己的掌握,他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从那拥抱着自己的身体上传来灼热的体温。吉本觉得自己的心随着那股燥热越跳越快。 

  吉本就这样被三笠压倒在床被上。他睁开眼睛仰视着三笠。还残留着胡渣的下颚,像是惧怕又渴切的眼神。和吉本视线对上之后的三笠停止动作。微笑的吉本催促似地闭上眼睛后,果然不到一秒钟三笠就攫住了自己的嘴唇。 


  没有言语的行为。衬衫下的皮肤被粗暴地抚弄,从颈项留连到侧腹的手指。那种跟女人做时所无法感受到的快感,不断地冲击着吉本的背脊。粗犷的手指玩弄着自己的胸前,揉捏着刺激下所挺立的乳首。粗暴的动作带来了痛苦,三笠不知力量分寸的手劲虽然让吉本皱起眉头,但他的腰还是随着那驽笨的动作颤抖。 

  三笠爱抚的手指掀起吉本的衬衫。由于无法解开袖口的钮扣,所以衬衫就直接挂在吉本的手腕上,形成双手高举的姿势。 

  暴露在昏暗灯光下的裸胸。三笠拥住吉本的背脊,在抱起身体的途中迫不及待地吸吮他的胸尖。那潮湿和玩弄自己尖端的舌头触感都让吉本不禁慌乱起来。腰间怪异的麻痒让吉不难以忍受地想要推开三笠的头。但是衣服的阻挠让他无法移动自己的手腕。 

  “不……不……” 

  无视于吉本抵抗的三笠继续蠢动。他的舌尖从胸口一路沿着小腹的曲线舔弄。三笠的下颚碰到牛仔裤的腰身,吉本耳边响起拉链拉下时的猥亵声音,他几乎想捂住耳朵。 

  想到内裤下已经硬挺的部份会被看到的羞耻只有一瞬间,下一秒他的牛仔裤已经连同内裤被整个脱掉。那冰冷的空气让吉本下意识想合起大腿,却立刻被三笠粗暴地撑开。 

  他知道三笠凝视着自己。 

  即使知道白己最隐密的部份不管是在颜色或形状,都跟外貌一样完美地无可挑剔,他还是无法忍受那种评鉴般的视线。他的背脊因恐惧而颤抖,光想到自己的私处会有如何的评价就让他惧怕起来。 

  他踢动膝盖想要挥开三笠的手,然后转过身体想要起来。迫切想要逃开的吉本拖着被刺激过度的腰匍匐在榻榻米上。他想都没想到被男人抚摸的自己居然会如此有感觉。体验着有生以来第一次经验的自己,居然如此羞耻而不堪。 

  被抓住脚踝的吉本又被拖回床上。那防止自己逃走而压制在背脊上的肉体质感,在腿间那烧灼而屹立的感触。感觉三笠粗节的手指握住自己中心的时候,吉本的膝盖完全失去了力量。夹在三笠与床褥之间的他已经无法动弹。当三笠那笨拙的手指沿着臀部抚摸到最深处的地方,吉本没有动、也无法动。就像暗号似的,伴随着痛楚的凶器开始侵犯起吉本的内部。 

  他不断告诉自己“我喝醉了”。他已经忘了喝醉并不是理由而是借口这件事。 

  从背后被插入,连续两次射精。他虽然自己玩弄过后面,但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具有实体的东西进入,比起快感,痛苦的感觉要深刻得多了。当感觉性器拔出之后还以为要结束的吉本,又被三笠翻转过来继续进入。 

  痛得开始挣扎的吉本仍旧抵不过三笠的蛮力而轻易被插入。都已经做了几次还依旧热度不减的三笠,吉本只觉得背上一阵凉。渐渐地,他连抵抗的力气也没有,只能随波逐流般攀住三笠的肩膀,闭起眼睛任他摇晃。 

  边摇动着腰身的三笠边热切地吸吮吉本胸前的红点。随着三笠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以及拥在自己背上手掌的力道,吉本知道应该就快结束了。明明痛苦已经传遍全身,吉本却觉得自己似乎自暴自弃般地在享受那种恍惚的滋味。 

  三笠发出一声低吟,在吉本体内宣泄出来。那种感觉让吉本在三笠腹上摩擦的分身也跟着解放。 

  吉本模糊地睁开眼睛,发现三笠的脸就近在眼前。从他微张的唇间可以窥伺到喘息的红舌。就像受诱似地,吉本把三笠的脸拉下,缠绕住他的舌尖后尽情地贪婪。 

  在吉本的主动之下,三笠还埋在体内的分身又开始坚硬起来。缓缓摆动着腰肢的吉本用长腿盘住三笠的腰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只知道他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沉醉在欢爱的梦幻之中。 


  吉本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陌生的电灯。他掀开棉被,闻到了一股三笠的味道。那味道直击到他的下半身而毫不羞耻地迅速变形。他想起昨晚的情事,那激烈的做爱让他脸红。他遮掩似地重新钻进被中时,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穿著睡衣。 

  那过大的袖口和不合身的尺寸都说明了一定是三笠的衣服。 

  他伸手进袖口抚摸自己的皮肤,明明做得那么激烈却连一点汗渍和体液的痕迹也没有。应该脏得一塌糊涂的被单,也干净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吉本摇摇头,好象做到一半自己就昏过去,一定是三笠在结束之后帮自己擦拭过身体,还换了衣服和被单。 

  这么一来,昨晚的一切就仿佛梦境一样。 

  他好象专程到三笠家来借宿一样。但是他的腰却和现实相反地传来阵阵刺痛,那接受过三笠的地方只要轻轻一动,身体就会痛得令人皱眉。 

  吉本把头伸出被外观察四周动静,没看到三笠的人。不过隔着纸门似乎可以听到有声音从厨房传来。纸门被拉开之后,穿著衬衫长裤的三笠走进房间。第一次看到三笠上班族装扮的吉本掩不住惊讶的神情。那整理过的短发和因碍事而把它拨到肩膀后的领带。 

  发现吉本已经醒了的三笠吃惊地退后两步,然后无措地低头看着榻榻米。吉本雀跃地等待三笠第一句会开口说什么。 

  (昨晚对不起,是我不好。) 

  废话。 

  (是我忍不住。) 

  谁叫你的对象是我呢,也不能怪你。 

  (我一点都没有后悔。) 

  你后悔我就伤脑筋了。 

  (我喜欢你。) 

  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可以考虑一下。 

  但是等了半天三笠还是没有开口,没有说出任何吉本所期待的话。无法说出自己已经盘算好的回答,吉本开始揣测起三笠无言背后的意义。 

  三笠虽然是个大剌剌的男人,但是神经应该没有大到对喝醉的朋友出手还能毫不在意的地步,可能会有某种程度的罪恶感吧。也不是不能了解三笠心情的吉本,算是让步地主动开口给他机会。 

  “我的衣服呢?” 

  “哦、啊啊……在那里。” 

  三笠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整齐地折叠在角落边的衣服,吉本忍着腰痛自己把衣服拉过来。他本来可以叫三笠拿过来的,不过只在旁边而已也就算了。一动之后他立刻后悔了,腰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当他伸手准备解睡衣钮扣的时候,三笠迅速把头转向一边。吉本也快手快脚地赶紧换上衣服。他的皮肤上有好几点红色的瘀痕,靠锁骨处尔点,大腿附近一点。等吉本换好衣服之后,三笠还是没有转过头来。看到三笠怪异的态度,连吉本都觉得尴尬起来。 

  “我肚子饿了。” 

  他有意无意地说。 

  “有面包啦,要不要吃?” 

  三笠慌忙走向厨房。吉本则坐在原地等狗帮他带食物过来。三笠把披萨和奶油面包放在吉本面前,还加了一罐牛奶。 

  把给吉本的面包放下之后,三笠又背对着他坐下来打开上班用的公文包不知在翻些什么。是自己说肚子饿的吉本也只好拿起面包不悦地撕扯着包装袋。 

  他不是女人,当然不会搞什么第一次要在饭店,还是非客房服务不吃那么啰唆的要求,但是却没想到完事后居然是这种状况。有气无处发的吉本忘了自己肚子饿的要求,只把牛奶给喝光了。 

  喝完之后三笠仍旧无言。看着他沉默的背脊让吉本焦躁起来。你说话啊!你不是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吗?急到失去耐心的吉本叹了一口气。 

  “昨晚真不好意思。” 

  他一点也不想主动道歉。但是不给他制造机会的话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嗄……” 

  背对着吉本的三笠低应了一声。 

  “那么晚还突然跑来打扰你。” 

  “哦……那是没关系啦!” 

  吉本故意提到昨晚的事好让三笠无处可逃,然而这个男人还是依旧背对着他。 

  “你转过来啊!” 

  那壮硕的背影抖了一下,然后缓缓转了过来。低着头的三笠把他那昨晚压倒吉本的手指放在嘴边。 

  “……你记得昨晚的事吧?” 

  三笠的声音细弱而沙哑。 

  “昨晚……” 

  那几度交缠而激烈的情事在吉本脑海中清楚地浮现出来。三笠手指的动作,剧烈的喘息。自己主动的索吻和缠绕。光是想到就足以让吉本面红耳赤。怕被对方看见自己怪异表情的吉本却发现三笠还是低着头。 

  想到昨晚自己是在喝醉的状态,吉本就觉得似乎不必记得会比较好。他不想让三笠知道自己是在清醒的状态之下与他做爱。那只是喝醉酒的后遗症而已,只要三笠记得就好,觉得尴尬的人只要三笠一个就够了。 

  “我不记得了,有没有给你添什么麻烦?” 

  他说了谎。 

  听到吉本回答之后的三笠立刻抬起头来,满脸惊愕的表情。 

  “你真的不记得了?” 

  房间明明没有暖和到会流汗的地步,三笠的额头却已浮出汗珠。 

  “我不是都说不记得了吗?真啰唆。” 

  三笠再度低下头来,这次变成不断地摸着后颈。 

  “你昨晚到这里来……喝了水之后就马上睡着了。” 

  跟高大身躯一点都不成比例的低微声音。吉本惊讶地瞪大眼睛。 

  “因为你好象很不舒服地说着梦话,所以……我就帮你换上睡衣。” 

  你居然睁眼说瞎话!吉本觉得全身的血液霎时都冲到脑中,他紧握的拳头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你昨晚那么为所欲为,吻我、摸我……居然还说什么“立刻就睡着”?你明明就是抱住我不放啊!你会帮我换睡衣是因为身体和被单都被弄脏的关系啊! 

  “……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为了说谎而动作的嘴唇,完全不看自己的目光。吉本几乎冲动地想揪住三笠的胸口,质问他为什么要说谎。你竟敢把我说的谎言当真! 

  想到这里的吉本怒火忽然一下子全部熄灭了,他知道三笠想把一切当作没有跟自己睡过这回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吉本的心乱了,像有一道飓风在他心中刮过一般。 

  吉本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回到正常的表情。 

  “我要回去了。” 

  三笠倏地抬起头来。 

  “是吗?说得也是,我周六也要上班呢。” 

  三笠“安心”以及“愉快”的态度让吉本完全陷入不安之中。 

  “打扰你了。” 

  吉本努力让一动就会刺痛的腰看起来一如往常,他奋力挺起背脊穿好鞋子,走到外面之后关上门。三笠当然没有送他出来。累积了一夜的雪在阳光的反射下刺得眼睛发痛。吉本把眼睛的痛楚归咎于雪的关系而紧闭起来。 

  到家前都没有掉泪的吉本,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刻崩溃地痛哭,像孩子一样地号啕大哭。止不住眼泪的他再加上感觉到腰间的痛楚更觉得悲惨。 

  三笠虽然抱了自己,却不是因为有兴趣,而只是因为自己是男人罢了。那对象不一定要是吉本,只要是男人的身体,主动诱惑的话三笠大概来者不拒,只要是男人都行。 

  吉本坚信只要让他抱过的话他一定会爱上自己。我都已经让步到这种程度了,那个三笠怎么可能不自己贴上来? 

  就算是吉本引诱,如果三笠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那么一点歉意的话,他还不会这么难过,但是三笠却抓住吉本谎称不记得之便,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完全没有一点诚意。 

  三笠一定觉得自己是个不诚实的人,要不然他不会表现出那么没有诚意的态度。到后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他发泄欲望的代替品而已。 

  是因为三笠自己才愿意献身,是因为三笠自己才愿意做那么羞耻的事,是因为三笠自己才想主动诱惑,他把一切都给了三笠,却换来一场谎言。我是这么喜欢你啊! 

  不知道三笠是那种只要男人都好的人,被他进入的时候还喜悦得丑态毕露,要自作多情也该有个限度。想到这里的吉本几乎要呕吐。他居然让他舔吸自己最羞耻的地方……吉本冲进厕所大吐特吐,那般呕意始终无法消失。 

如果能把自己切碎之后冲进马桶里该有多好?自我厌恶的吉本不禁心想。 


  被门胁问及你上次是不是住在三笠家里,是在那个最烂“情事”后的第五天。看到坐在学生餐厅靠窗位子眺望着外面的吉本,门胁就直接走了过来。吉本已经五天没见到门胁了。在跟三笠做完爱隔天,吉本就休息了四天没有上课。只有在回到家那一天痛哭过,腰痛也在第二天缓和了不少,不过他会拖拖拉拉休了四天是因为谁都不想见到。 

  “好久不见了,你还休得过瘾吧?” 

  吉本暧昧地微笑响应。 

  “是啊,有点小感冒。” 

  反正在家里也只是胡思乱想罢了,干脆到学校上课比较可以转移心思。每天躲在房间里只会更忧郁而已。 

  “我一直在我你呢,有些事要跟你说。” 

  听出门胁不寻常的声音表情,吉本不解地抬起头来。 

  “你上次住在三笠家对不对?” 

  吉本吞了一口唾液。门胁为什么会这么问?仿佛在确定着什么似的。他避开了凝视着自己的视线转向窗外,故意像看到认识的人般凝神注视。 

  “是啊,那天真是倒霉,不但喝醉酒还掉了钥匙……” 

  没什么、没什么,吉本在心里告诉自己。当时自己要是没醉的话,对心存歪念的三笠一定会加以斥责并且饱以老拳吧?那才是自己该有的反应。那个在三笠怀中欢喜的人不是自己。 

  “哦。” 

  只是确认的门胁没有再继续追问。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吉本开始揣测门胁询问的意味,隐约觉得不安起来。门胁会这么问的话表示三笠有跟他说,那三笠是怎么跟门胁讲述当天的情况?他该不会把那件事也说出来了吧?得知之后的门胁又会作何想法?羞耻和愤怒的情绪让吉本又开始颤抖起来,他隐藏似地用手抚着下颚不让坐在对面的门胁看出来。 

  如果三笠就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杀了。他要杀了那个连做爱这种如此隐私之事,都不知羞耻说出来的男人。 

  但是他无法确定门胁究竟知道多少,或许那个还稍微有点羞耻心的三笠会像闲聊般地说“吉本只是来住”而已。不过如果是闲聊话题的话,门胁又为什么要特别来确认呢? 

  跟三笠发生关系的事对吉本来说,除了后悔之外什么都没有。如今存在他心中的只有羞耻、失望而已。 

  “雪怎么老是下个不停?” 

  门胁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吉本装作不经意地应了一句。 

  “你的感冒好了没有?有没有其它地方不舒服?” 

  门胁歪着头问。 

  “没有啊……” 

  “你的脸色很不好哩。对了,三笠说明天找我们喝酒,就是上次说要带女朋友给我们看的那件事。你可以吗?” 

  要完全支配自己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为了掩饰听到三笠这两个字的动摇,吉本必须握紧自己的拳心。 

  “没关系啊,我可以到。” 

  “那就八点在老地方见。” 

  “好。” 

  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是吉本心里却想他死也不想见到三笠带着女朋友的模样。 


  隔天,他想联络门胁表明自己无法赴约的事,却怎么都找不到人。门胁的电话既没有转到录音机也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难得地逃课,找不到门胁的吉本焦急不堪。 

  另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到他家去,但是门胁一定会问特别找到家里来的理由,光说身体不舒服的话可能也交代不过去吧! 

  找不到门胁的话直接跟三笠联络也可以,但是他根本不想和三笠说话。 

  干脆临阵脱逃算了,但是这么做会让门胁起疑,或许会让他猜疑自己在意着三笠。烦恼到最后,吉本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目的地走去。 

  吉本迟了一点才到。他不是会迟到的人,每次晚来的几乎都是三笠,而且每次晚来都笑着说“对不起”打发过去。吉本很不喜欢他这种脱序的地方。 

  一进到店里发现大家都到齐了,吉本强忍着退缩的脚步往前走。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塞车。” 

  门胁转过头来挥了挥手。 

  “我们还在说难得你会迟到呢,快上来吧!” 

  吉本弯腰坐在门胁旁边的坐垫上。由于是四人桌的关系,他对面坐的是女人。女人与吉本视线相遇后微微点头招呼。她的确是自己曾在游乐园看过的那个女孩子,仔细看看长得还满细致可爱。皮肤白皙娇小的她非常适合白色的高领毛衣。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先来干杯吧!” 

  门胁叫服务生送来四瓶啤酒,随着干杯声响众人举杯。这时,吉本和三笠的视线相遇。距离那件事已经有六天了。眼光相交的同时,三笠故作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他当然会觉得尴尬,都已经宣布要跟女人结婚了,还没有节操地看到醉倒的男人就上,而那个被上的男人现在就在眼前。 

  虽然三笠一开始就移开目光,但是吉本坚持绝对不主动转移视线,绝不让他看出一点不自然的态度,要保持跟平常一样嘲笑三笠的态度。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信念已经是吉本仅存的自尊了。 

  女朋友的评鉴大会顺利地进行。三笠的女朋友个性温和可爱,几乎可以说没什么缺点。很难想象她为什么会选上三笠。 

  吉本发现女人不时地偷窥着自己。不耐烦起来的他故意视线相交之后,对方不但不闪避还大方地微笑,接着跟旁边的三笠低声不知说些什么。而三笠看了吉本一眼后又慌忙转开视线,然后跟女人说话。 

  谈论到自己的话题,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话题。吉本虽然在意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无法开口询问。光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觉得烦躁。这时他又跟女人的目光相遇。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压抑住想发怒的情绪,吉本柔和地问。女人慌忙低下头。 

  “对不起,虽然已经听三笠提起过,但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帅。” 

  跟三笠一样是个性子直接到蠢的女人,哪有人会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果然下一瞬间女人的脸就红了。她掩饰般地拿起手边的酒杯,发现里面已经没酒之后,三笠体贴地再帮她追加。对女人特别体贴的三笠却不知道吉本的酒杯从一开始就没有减少。 

  他装作没有什么。不管他是否发现自己的杯中酒有没有减少都无所谓。吉本把已经变温的啤酒饮尽后,替一旁的门胁斟满。 

  “要不要叫日本酒?” 

  门胁说完之后继续追加了酒。在几杯下肚之后终于有说话欲望的吉本对女人微笑着说: 

  “我以前曾经看过你。好象是在两、三个月前吧,你跟三笠在缘浦的游乐园约会对不对?” 

  三笠吃惊地回过头,第一次对上吉本的眼。吉本继续满脸笑容地和女人聊天。 

  “我刚好也带女朋友过去。虽然当时没跟你们打招呼,不过已经对三笠那个可爱的女朋友很有印象了。” 

  “是吗?” 

  明明不想听到女人的声音,吉本却像自虐似地不停说话。他才不想摆出一张悲伤或是厌恶的脸,他要高兴愉快地,就像平常一样交谈。 

  话是说得流利,但每说一句话吉本的心就抽痛一次。他能装出不在乎的只有表面而已,光是看到三笠跟女人说话,就让他觉得难以呼吸。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大叫“我再也受不了了”之后逃出这个地方。 

  渐渐地,厌倦了笑着说话的吉本开始拿出香烟。脸上仍旧维持着笑容的他香烟根数却持续增加。他想到一些没必要去想的事,明知道不该去想却无法控制。 

  为什么自己要和三笠的女人面对面坐着?为什么非要跟三笠的“真命天女”在一起不可?刺戳着胸口的疼痛渐渐蔓延,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悲惨到无以复加。那个女人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刺伤吉本。 

  他不想承认自己用羡慕的目光凝视着女人。小时候他曾经经历过那种看到想要的玩具在自己眼前炫耀的感觉。自己应该比那个孩子还要想要啊,但为什么就是偏偏得不到?现在的心情就跟当时很像。 

  在疲倦而沉默下来的吉本面前,众人还是愉快地谈天说地,说着一些什么她养的猫走失等等这种无聊的话题。配合着门胁响应的吉本左耳进右耳出。 

  从一进来,三笠就没有主动跟吉本说话。虽然平常三笠也不太找自己说话,但是完全不交谈就太不自然了。 

  互相意识的两人让原本和谐的气氛多了几分奇妙的紧张感。 

  对了,那个自已想要得半死的玩具为什么得不到手?因为母亲不肯买给自己,对孩子来说那太昂贵了…… 

  那这次呢?为什么三笠无法喜欢上自己?他明明喜欢男人,却偏偏对不管是长相或身材都在标准之上的自己毫不动心。 

  他们之间还需要些什么催化剂吗?长久以来吉本是三笠的朋友,如果喜欢男人的话会对自己或门胁有意也不奇怪的三笠,却丝毫没显露类似的态度。 

  三笠究竟是如何去区分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界线呢? 

  三笠应该只要身体吧?如果抱了之后却还想把一切归零,除了这里理由之外,吉本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如果喜欢的话应该要得更多啊!哪像现在这种连道歉也没有的状态。自己虽然是以评鉴好友女友的身份坐在这个地方,但是说不定三笠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他本来就讨厌三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神经又粗线条,根本就是自己最讨厌的男人类型。有时候甚至还会觉得,要不是门胁在的话连话都不想跟他说,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呢?该不会是自己一天到晚吐槽或讽刺而让三笠心生厌恶吧?那他根本就没有希望会喜欢上自己啊?仔细想想三笠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每次都是透过门胁联络。 

  对三笠来说自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想到这里,吉本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就算不被心仪的人喜欢,也不用因此否定自己的价值。自己不论在长相或脑筋都比三笠要好,不被比自己程度低的人喜欢有什么好沮丧的?反正对自己心存爱慕的大有人在。 

  或许是有点醉意了吧,红着脸的女人把头靠在三笠肩上,三笠也温柔地回拥着女人的肩膀。那炫耀般的亲密足以让吉本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心,一口气击个粉碎。 

  “怎么了?” 

  门胁回头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吉本问。 

  “我到洗手间去一下。” 

  穿上鞋子的吉本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在狭窄的走廊还跟服务生擦肩而过。等到弯过角落确定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他突然狂奔,冲进洗手间狂吐。 

  他今天没喝到会醉的酒量。他把所有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掉,不断涌出的胃酸烧灼着他的喉咙。 

  也不知道在悲伤什么的眼泪前赴后继地满溢出来,停不下来。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脚边,吉本捂着嘴强忍呜咽。他再也不想看到那两个人了。他不想看到故意忽视自己的三笠,他不想再让自己觉得悲惨。不管用什么理由解释,自己被人用过就去的事实还是没有改变。 

  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上三笠了,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上那个愚蠢又脱线的男人了。早知道就不该去引诱他、不该让他占尽便宜。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吉本慌忙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哭得难看的脸。红肿的眼睛和鼻子要怎么掩饰才好……他开始焦急起来。死也不愿让三笠知道自己哭过的吉本,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后走出个室,在一旁的走廊站到心情平复为止。 

  等到眼睛和鼻子恢复得差不多后,好不容易振作起精神回到座位上的吉本,却没看到三笠和女人的踪影。 

  “他女朋友喝醉了,三笠送她回家后就直接回去了。他要我跟你说一声。” 

  吉本紧绷的情绪一下子缓和下来。 

  “看你好象不太舒服的样子,没事吧?” 

  吉本勉强微笑响应门胁的关心。 

  “没事。” 

  不知何时开始换成日本酒的门胁用小杯喝了起来。 

  “要不要坐下来聊聊?” 

  “……好啊。” 

  吉本在门胁对面,也就是三笠原本的座位坐下后叹了一口气。 

  三笠的女人……从客观角度来看非常可爱温柔,也颇懂礼貌,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挑剔是两人所下的结论。 

  “没什么好或不好,总之是个无聊的女人。” 

  吉本的批评让门胁板起脸来,被他的眼神一威胁的吉本识趣地不再说下去。明明是门胁邀自己要不要坐下聊聊,却什么都不说地只喝着酒。反正吉本也想一醉解千愁,干脆就放肆喝了起来。再怎么喝也没有醉意的吉本,跟服务生追加了冷酒。 

  “你不觉得今天的三笠很怪吗?” 

  光是听到名字就让吉本心痛。他掩饰地弹着木杯,已经没有内容物的杯子只在桌上空虚地打转。 

  “会吗?跟平常差不多啊?” 

  “你应该有发现他都不看你吧?” 

  “又没什么稀奇,因为我经常吐槽他啊!” 

  服务生送来了两个杯子和酒。吉本想要伸手去倒酒的时候却被门胁挡下了。没想到门胁会抢下自己酒杯的吉本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迎上对方责备般的视线。 

  “你别骗我。” 

  门胁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哪有骗你?” 

  在像羽毛一样轻的身体和像铅一样重的胸口之间徘徊的吉本小声回答。 

  “好、那我问你。你还记得上次住在三笠家发生过什么事吧?” 

  门胁的问话直捣核心。一下子酒意全消的吉本畏怯地迎上门胁认真的目光。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就跟肯定一样。 

  “你不管再怎么喝也不会喝到失去记忆,所以我不相信你完全不记得到了三笠家之后的事。” 

  吉本的手指颤抖。 

  “三笠说喝醉的你完全不抵抗。但是你没有意思要做吧?你当然不可能……主动诱惑。” 

  吉本开始手足无措起来。那深藏在心里最羞耻的感情全部被掏了出来,毫无遮蔽地被摊在眼前。 

  “我要回去了……” 

  他逃避似地开始穿鞋,挥掉门胁抓住自己的手冲出店外。一心想跑的他尽管因为酒意而步履蹒跚还是拼命地跑。然而才跑出店门没多远,就被门胁抓住之后带往旁边僻静的小巷子里。 

  “你为什么要诱惑三笠?” 

  “我不知道。” 

  吉本有气无力地响应。下一瞬间,他的肩膀被剧烈的摇动。 

  “我不是叫你不要骗我吗?你喜欢三笠对不对?但是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的你,根本就无法坦承自己的爱意,听到他突然要结婚的时候你开始焦急……所以借着酒醉诱惑他,献身给他,然后装作遗忘来让他背负一切的责任。” 

  吉本无法否认。门胁哀伤地看着这样的吉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喜欢就诚实说出来啊,三笠不是一个会轻蔑别人感情的男人,说出来你自己也比较轻松不是吗?但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坏的方式?” 

  吉本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他已经没有站着以及和门胁对抗的力气了。 

  “你留宿三笠家的隔天,他就把我找出去。他说他抱了酒醉的你,看你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怕你生气的他,就顺着你的话撒谎。但是他非常后悔,才找我商量该怎么办才好。” 

  后悔这两个字更让虽然早就知道的吉本再度受到打击。 

  “听三笠说还是应该把实情说出来的时候,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明明讨厌三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诱惑他。” 

  吉本低头紧咬着下唇。 

  “但是如果你喜欢上三笠的话,这么做的可能性就能成立。当我猜到你这么做的原因时我气得半死,所以我告诉三笠要忘了你。反正先说谎的人是你,就不能怪三笠也跟着一起说谎。” 

  他已经无法站立,身心都处于极度混乱的状态。感觉到肩上的手指,抬起头来的吉本碰上门胁跟自己一样高的视线。 

  “你对一个即将决定结婚的朋友做了最恶劣的行为啊!” 

  被门胁一连串的责备攻击,吉本连思考替自己辩护的力气也没有。 

  “还是那对你来说真的只是恶作剧而已吗?” 

  “不是!” 

  要是恶作剧的话他怎么会做出那么羞耻的事?也不会被如此悲惨的感觉折磨。 

  “你已经喜欢他到不惜乱来的地步吗?” 

  吉本拼命摇头。他想否定门胁所用的喜欢这两个字却发不出声音。 

  “那……你今天看到三笠女友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门胁温柔的安慰攻陷了吉本的防线,他控制不住自己泪腺地放声大哭起来。不管怎么哭眼泪似乎都永无止尽。即使门胁抚慰地摸着自己的头也只会助长了那份心酸而已。 

  第一次喝酒喝到站不起来的吉本让门胁给背回家里。长长的归途上门胁一句怨言也没有。把头埋在门胁背上外套里的吉本仍旧压低声音持续哭泣着。 

  “……我想应该不会有了,不过三笠以后如果再找我们喝酒的话,你就别找我了。” 

  站在公寓门口揉着红肿的眼睛鼻子的吉本要求。门胁轻点了头。 

  “我现象不想看到他的脸,你帮我找借口推掉。过一段时间之后或许没问题,但是现在……最好不要。” 

  “我知道。” 

  门胁轻叹了一口气。 

  “那我走了。” 

  吉本慌忙叫住了门胁欲离去的背影。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门胁啼笑皆非地叹息。 

  “傻瓜。” 

  他笑着说: 

  “我们不是朋友吗?真是的,我身边尽是像你和三笠这种麻烦的家伙。” 


  周六的早晨吉本在被窝里冷到醒来,他颤抖地爬起来转开暖气。看到从窗帘缝隙中射进来的阳光相当明亮,他不经意地打开窗户迎面一片雪白的世界。 

  吐出的呼吸都变成白色的冻气,冰冷的温度刺得脸颊发痒,放在窗台的手不要几秒就变得冰冷。白色的世界里一辆车子也没有,但是有几个正在走路的人影。眺望外面半晌后被冻得受不了的吉本关上窗户,打开电视的电源。 

  每则新闻都报导着造成纪录的大雪,电车和公车都停开,众人正为除雪而忙碌着。不过这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今天不用上课也不必出门。 

  想再来个回笼觉的吉本钻进残留着温暖的被窝里,那幸福的暖意包裹着他全身。当吉本像猫一样瞇起眼睛准备把脸埋进羽毛枕里的时候,电铃刚好响了。 

  不想理会的吉本又再度闭上眼睛,但电铃还是执拗地响着,就算捂上耳朵也听得清楚。忍不下去的吉本只好穿著睡衣下床。 

  带着极度不悦的心情,皱着眉头走到门口的吉本才一开门就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冷得他全身发抖。 

  “早啊……” 

  用粉红色的指尖摩擦着同样粉红色的鼻头,一脸僵硬笑容的三笠站在门口。 

  “你该不会是还在睡吧?对不起……” 

  距离上次评鉴会到现在已经一星期了。三笠无措地用手搔着后颈。 

  “外面雪下得好大哦,偶尔才放假的我真不走运,连鞋子都湿了……” 

  抱着手臂的吉本低下头。他不想让三笠看到自己刚起床,还没洗脸刷牙的脸,而且他也不想看到三笠。三笠的鞋子看起来的确相当湿冷,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让他上来弄干。 

  “有什么事?” 

  吉本不耐地问。 

  “你把我从睡眠中吵醒,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吧?” 

  “是没什么啦……”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吉本打了个喷嚏。站在门口的三笠赶紧进来反手关上门。 

  “没事的话就回去。” 

  “有、有事啦……” 

  “有的话就赶快说啊!” 

  “嗯……我……” 

  三笠拖拉的态度让吉本不耐烦起来。 

  “有事就快说,没事就回去!” 

  三笠陷入沉默。 

  “这种下雪天你还出门,一定有相当的理由吧?” 

  “电话打不通。” 

  听到三笠的低语,吉本不解地歪着头。 

  “你上了大学之后我就不知道你搬家的电话,是门胁告诉我的。但是我怎么打都好象哪里不对劲似地打不通,手机也常跳号。我拜托门胁找你,他也推说你很忙而不帮我联络,所以我就想自己找来比较快。想说趁今天假日过来,没想到下这么大的雪,连电车和公车都停开,我还是从我家走了两个小时过来的哩!” 

  看到三笠毫不在乎地说着花了两个小时走路的事,惊得嘴合不拢的吉本不禁抬起头。 

  “你是傻瓜吗?等雪融化之后再来不就得了?” 

  三笠偷瞄了吉本一眼。 

  “有些事我想早点说啊,所以……” 

  吉本有不祥的预感,而且是非常强烈的不祥预感。 

  三笠深呼吸一下后双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深深低头。 

  “对不起!我应该要向你道歉的。我一直在骗你。” 

  房间里的暖气够强,明明一点也不冷的吉本忽然觉得整个背脊都凉了起来。光是想象三笠要说什么就让他觉得恐怖。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来。 

  “两个礼拜前你不是来住我家吗?我希望你别生气听我说,当时我……对你……” 

  吉本一阵晕眩。跟三笠睡过的事已经够让自己悲惨,都巴不得他赶快忘记了,为什么此刻偏偏要在这里再度蒙羞呢? 

  “我跟你……” 

  不等三笠说完,吉本抓住他的衣襟。 

  “你敢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你死!” 

  吉本颤抖着嘴唇瞪视三笠。半张着嘴的三笠满脸困惑。 

  “你知道?” 

  完蛋了,想到这里的吉本已经来不及,他体内的血液一下子全降到脚底。抓住三笠胸口的手也反被抓住,那力道强劲地几乎扭断他的手。 

  “你已经知道了吧?是不是门胁告诉你的?但是他没说有告诉过你啊……” 

  “你回去!” 

  吉本用力挥都挥不掉三笠的掌握。 

  “你那天回去之后身体有没有哪里觉得怪怪的?比如说腰……” 

  三笠那露骨的说法让吉本满脸通红。 

  “你别说了!我怎么可能没事?都不知道做了几次……” 

  换三笠停止动作。吉本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原来你都记得,你完全记得那一天的事,那你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不像平常一样臭骂我?” 

  吉本紧咬的牙关簌簌发抖。否定的责备和平时的牙尖嘴利在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三笠凝视的眼神异样认真。 

  “你该不会是在诱惑我吧?” 

  吉本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在碰到三笠的脸颊之前被拦截下来。 

  “你喜欢我吗?” 

  “出去、你给我出去!” 

  再也伪装不下去的吉本想要把三笠推出去却无法与他的蛮力相抗衡。在一阵攻防之后,吉本忽然被雪的气息抱住。睡衣的布料、脸、头发全都染上了融化的结晶。心脏狂跳得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在混乱和动摇之中的吉本,连听到三笠在自己耳边低语了一句“我想要”都无法分辨出真正的意义。 

  被丢到床上的吉本在还来不及挣扎之前全身的衣服就被脱光了。看到三笠粗暴的手指,吉本不禁细细颤抖起来。每当那冰冷的吻落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吉本就觉得连背都要痉挛起来。只被握住腿间就敏感且迅速膨胀地丑态毕露。 

  “住手、住手啊……” 

  毫不留情地被折磨,在不断的逼迫及刺激下吉本难以忍耐地爆发出来。从腿间传来湿润的感觉让他羞耻得想死。他用双手遮住脸,不愿意让三笠看到自己的表情。 

  然而在被三笠扳开大腿时,覆脸的双手同时也被拉开。在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吉本被贯穿了。 

  “好痛……好痛……” 

  在没有爱抚就进入的状况下痛得吉本哀叫出来。无视吉本呻吟的三笠继续摆动腰身。在一阵激烈摇晃后在里面射出,过了几分钟后他又开始摇动起来……就这样连续被侵犯了不知道几次。 

  或许这种说法不太适当吧,因为吉本也弄脏了三笠的小腹。明明手脚已经无力,整个人就像断线的玩偶般任凭摆布了,只有被三笠贯穿的部位仍旧敏感。 

  在几度射精之后,三笠缓缓抱起吉本还跟自己联系在一起的身体跨坐在自己腿上。那种露骨的姿势让吉本头晕目眩,三笠像等不及似地埋首在吉本的胸前轻舔他的胸尖,耐心地花时间兼顾到两边。 

  “你喜欢我吧?” 

  把头靠在三笠肩上的吉本,带着火热的身体和冰冷的心茫然地凝视着前方墙壁上的花样,在腰被一阵轻摇之下才回过神来。三笠再问了一次同样的事。没有回答的吉本继续听着折磨自己身体的男人发问。 

  “你已经喜欢我到渴望被拥抱的地步吧?我有哪里好?” 

  他无法回答,也回答不出来。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三笠。一旦沉默下来之后立刻被一股强力捉住肩膀,不想与三笠视线相交的吉本低下头去。 

  “你抬起脸啦!” 

  见吉本还是保持原状的三笠忽然捧住脸颊强迫他抬头。吉本看到了三笠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 

  “或许这么说会伤到你吧,但是我对你从来一点感觉也没有,也不曾意识过。” 

  他觉得胸口好痛,他确定自己受伤了。虽然他曾经想象过,但是跟实际听到的感觉完全不同。觉得只有自己丢脸难看的吉本用力抓了三笠的头发一把。 

  “好痛!” 

  皱起眉头的三笠把吉本的手拨开。不想跟三笠有任何接触的吉本,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却被三笠抓住腰拉了回来,话还没说完呢! 

  “你不甘心吗?让我没感觉会让他很不甘心吗?” 

  他没想到三笠居然是这么恶劣的男人,他以折磨自己为荣。三笠笑了一下继续说: 

  “你的嘴一向刻薄,冷淡又坏心眼,经常不屑地嘲笑别人,把别人都当作傻瓜。” 

  跟辛辣的批评完全相反的三笠温柔地捧住吉本的脸颊。当吉本觉得茫然的时候又被轻吻了。 

  “但是那一天……你像换了另一个人一样。甜蜜、温柔和诱惑。我觉得自己好象在做梦。” 

  三笠凝视着吉本的眼睛。 

  “我到现在还忘不了,明明从来没有意识过你啊!” 

  吉本被强力抱住了。 

  “我喜欢温柔的你。” 

  穿透耳膜的声音。三笠的手像爱抚猫咪似地抚摸着吉本的背脊。 

  “你喜欢我吧?喜欢到愿意跟我做爱吧?” 

  就算被三笠说对了,嘴硬的吉本也不想承认。 

  “你说你喜欢我啊!说你喜欢我、想要我陪在你身边啊!你要对我更温柔一点,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响应你的感情……只喜欢你一个人。” 

  三笠那自己从来没看过的强硬且不驯的态度让吉本生气。瞪了他一眼后却发现三笠的眼睛倾诉似地摇晃着。 

  “我想要确切的感情,不管是言语或态度都可以……我不想为一个虚无飘渺的东西下赌注。”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吉本知道该是自己回答的时候了,但是他不想对三笠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即使是真心喜欢也不想说。连这种时候吉本的自尊心都在作祟。 

  三笠的叹息在他耳边响起,同时身体也唐突地被抽离。那种异物离开自己身体的感觉让吉本全身颤栗。 

  “好吧。” 

  三笠放弃似地说。 

  “算了。” 

  把吉本丢在床上而寻找着衣服的背影。一旦离开,再伸出手就会犹豫。刚才还拥抱着自己的身体现在竟如此遥远。 

  背对吉本穿着衬衫的三笠低声说: 

  “到最后你还是什么都不说。” 

  穿好衣服准备离去的背影。 

  (等一下。我叫你等一下啦!) 

  他发不出声音,但是不说的话眼看三笠就要离开。他知道三笠这次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走到门口的三笠犹豫着要不要穿上那双湿掉的鞋子。吉本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喉头。 

  “你、你敢丢下我看看,我就把你打得鼻青脸肿。” 

  吉本的声音怪异地沙哑,而且连文法都有点问题。三笠只略微转过头。 

  “你还不过来?难道想让我走过去吗!” 

  三笠脱掉穿了一半的鞋回到吉本身边,等着他继续说话。他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是为了表态才叫他回来的啊!要是不说个什么喜欢或爱的话…… 

  焦躁的心偏偏被濒死的自尊心阻拦。在还没开口之前吉本的眼泪已经先掉下来。看到三笠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又让他不愿地低下头。虽然把三笠给叫回来了,吉本还是说不出半句话的只是哭泣。 

  三笠看着这样的吉本半晌后叹息地弯下腰,仲手轻抚他泪湿的脸颊。 

  “说你喜欢我,我想听你亲口说。” 

  像孩子般的被安抚,三笠在耳边的低语虽然有力但还不到不能抵抗的地步。吉本抱紧那个又回到自己身边的颈项,像梦呓似地不断重复。 

  “我最讨厌你了。” 

  抱着不断重复讨厌却死抓着自己不放的吉本,三笠啼笑皆非地低语: 

  “你说的话和做的事怎么都刚好相反?” 

  三笠没有再拒绝吉本的拥抱。他啃咬吉本耳垂片刻后像是被诱惑似地再度脱去衣服。 


  先醒来的是吉本,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他轻手轻脚地不惊醒身旁沉睡的男人起身打开床头的小灯。时间是晚上七点,没想到已经这么晚的吉本吓了一跳。 

  他的腰完全使不上力气,觉得万分疲惫。他伸手压着还残留汗渍的额头,想爬出去洗澡却连走路都举步维艰。 

  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吉本转过头来。那难以让人联想到是刚才那个让吉本求饶的精力充沛男人,像孩子似地把半张脸埋在枕上沉睡。薄薄的胡根强调了他的男人味。 

  吉本伸手轻摸,在指上留下了微刺的触感。 

  莫名涌上一股怜爱的吉本不断地抚摸三笠的下颚和嘴唇。反正他还在睡,吉本就弯下腰轻吻他的嘴唇,像连心都要一起深陷的亲吻。 

  到后来,他还是害怕被三笠知道自己真正的感情。他怕自己的真心会受到伤害,只要不说就不会成形,不会成形的话就不会受伤。但是人的心情又怎是不说就能传达的呢? 

  吉本不禁想以后会变成怎样?三笠还是会跟女人结婚,然后自己变成安慰他的情妇吗?还是他会信守“我就会喜欢你”的诺言,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虽然已经在肉体上得到满足,但是吉本对于三笠日后的态度还是没有自信。 

  他缓缓贴近沉睡男人的身边,把鼻尖贴在他暖热的胸板上。三笠的味道闻起来好舒服。想到这里的吉本又想流泪,他心酸地吸了吸鼻子。 

  “我喜欢你……” 

  低语完后,吉本靠在男人壮硕的身体闭上眼睛。 

  到最后他都没发现三笠的眼睑被自己的告白惊得轻微跳动。